第八百七十九章 訣別之時已至

  屠龍少年，最終卻變為了惡龍.……

  此刻手握印記的申凱，心中不禁浮現出這句話。


  曾經為了人族、人理而扛起責任，領導眾生的人皇。


  最終選擇了與人道為敵，化身為『天』。


  「雖然有些遺憾。」


  「但還沒有諸我合一的情況下……倘若過去的『我』能看到這個選擇。」


  「應該也會理解，不去討厭現在的『我』吧……」


  帶著這樣的嘆息，申凱重新看向世界。


  在對方授權，自己也逐漸接受的情況下。


  自印記中有著一縷縷冥冥中的規則，正在充斥著申凱半步永恆的信息。


  原本之前在人理最後一戰時，分裂為兩體造成的嚴重道傷，正在恢復。


  短短時間裡，申凱正在朝著自己全盛期復原。


  隨之而來的，則是一種形而上的萬道歸附，不斷的完善和補充著『申凱』這個概念本體。


  然而，就在到達這一步時，申凱卻突然停滯下來。


  他重新鬆開手中的印記，將其化為一柄轉輪形態的鑰匙。


  「看來，這證道永恆的最後一步，你想自己走完？」


  面對世界的問題，申凱輕輕點了點頭。


  「說到底，我還沒有完全信任你，對這個大禮包，也不敢一口氣吃下。」


  「因此，僅僅恢復原本的道傷，讓我重新回到全盛期就足夠。」


  對於一個存在，自有窮向無限的關鍵一步，申凱不準備依靠這個印記完成。


  又不是自己沒那個能力，何必將根基假手它物？

  況且，雖然到目前為止，世界的所有行為，都像是為了自己好。


  可萬一其已經被兩大核心侵蝕，又或者本來就目的不純。


  等自己徹底與印記合一后，發現被世界或者核心寄宿、控制，那才真是烏龍！


  「你可以覺得我小人之心。」


  「但不管怎樣，在眾聖徹底打入此處，你與核心一同完全隕落之前。」


  「我都不會選擇完全相信你！」


  面對申凱的話，世界並沒有絲毫在意。


  祂只是帶著一種憐憫的眼神，注視著對方說道。


  「你已經失去了很多，又做出了捨棄『人』這一身份的決斷，自然步步謹慎，不希望迎來失敗。」


  「可即便如此，我依然想要勸告你。」


  「不要讓懷疑和猜忌，成為了往後歲月的全部……還記得，臨淵的理念嗎？」


  瞳孔微微縮小，世界的話讓申凱不經意間，回想起了某個過去。


  可僅僅只是一瞬間的模糊后，沒有任何記憶出現。


  看著依舊冷漠的申凱，世界輕嘆著說道。


  「臨淵者，久視深淵，則必為深淵所視.……」


  你帶著拯救過去的願望，做出了最艱難的抉擇。


  然而，已經不再相信一切的你，某一天將這條路走到盡頭時。


  那個強大而無情的申凱，真的還會想要挽回過去嗎？


  聽出了對方隱含的勸告，申凱在沉默中點了點頭。


  「無論如何.……謝謝。」


  無所謂的搖了搖頭，世界笑著說。


  「我自誕生起，原本就是泛意識化，隨後才在兩大核心的融合下，走上了人格化的路線。」


  「那種一切集合體，沒有任何情感的狀態，並不讓我討厭。」


  「但，還是現在的存在形式，更讓我喜歡。」


  努力抬起頭，彷彿在注視著混沌中無數氣泡的世界笑了。


  無情的天道和意志，已經太多太多。


  世界希望無盡歲月後，真正成為了『天』的申凱，不要變成同樣的存在。


  那樣太過普遍，也太過無趣了。


  而這時候，整個花海都動搖起來，原本深處根源，相隔境界的地域，逐漸崩壞。


  「看來，我的時間到了。」


  在最後時刻，申凱看著世界清麗的面容，似乎猶豫了一瞬后的問道。


  「你的人格化，遠比我想象中要深，幾乎和一個真正的生命沒有區別。」


  「這樣的你……為什麼會將一切都交託於我，卻從來沒有……半點求生或者其他的意願？」


  畢竟，在申凱認知中，即便是那些泛意志化的世界。


  唯獨對晉陞和滅亡這兩件事，也會有所反應。


  或許也正是繼承了這兩點，被世界所創造孕育的無數生靈。


  銘刻在他們心靈和身體最深處的，就是不斷繁衍、強大、存活、超越.……

  而面前的世界，卻似乎對此，有著不同的看法。


  「誰知道呢？」


  「可能我在人格化的道路上，走的太遠、看的太多.……最後物極必反、負負得正，哈哈。」


  看著真的彷彿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般，活潑說笑的世界，申凱有些發愣。


  見識過太多的強者與偉大，經歷過太多戰場和算計。


  如今的他，自信能有勇氣面對一切存在。


  卻唯獨對眼前，這種發自內心，輕鬆自在笑容，感到有些抗拒和陌生.……

  或許，只有剛剛穿越來人道大世界，高中和大學時的他，才短暫有過這樣的表情。


  可惜，距離上一次發自內心的輕鬆笑意是什麼時候，他都已經再也想不起來了。


  「最後了，申凱。」


  「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面對世界洒脫的笑容，申凱莫名覺得有些刺眼。


  他微微抬起頭，彷彿在觀察灰白色的天空，只是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你問吧。」


  看到申凱彆扭的樣子，世界淺笑了一瞬。


  隨後也看向逐漸破滅的天空，有些神往的說道。


  「雖然兩大核心解鎖后，開始不斷篡改世界內的各種設定。」


  「但至少，對於各種生命和萬物的創生之舉，我曾經多次調整和參與過。」


  「可惜，自人格化以來，我都只能困在這裡，連外界的種種都很少了解，更別說統合眾生意志，與他們交流了……」


  這時，兩顆小樹似乎在逐漸蒼白的世界中，開始掙扎。


  但如同世界所言，如今是祂在全力阻止對方的逃離，想要帶領其一同徹底隕落。


  臉色逐漸變得虛幻，有些好奇的看著根源之外，世界說道。


  「哪怕我劃分了死亡、規定了壽命……也創造了不同種族、調整了萬道參數……」


  「做了這麼多，雖然是人格化意志應該之事，但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不管是無數眾生中的一員，又或者身為修士、人皇.……」


  「對於人道大世界，這個創造了一些好壞、善惡、生死、有無的存在本身，你喜歡嗎？」


  沒有想到臨終前，世界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申凱腦海中，努力回想著有限的一切。


  雖然具體事物與過程，已經不再清晰……

  但剛剛穿越時能夠行走的激動、能夠修鍊時的嚮往、種種神奇而有別於前世的存在.……

  當初的諸多感動、喜悅、羨慕、讚歎之情。


  彷彿又回到了心中，不斷醞釀。


  「還不錯。」


  「雖然有些不足.……但很多存在，包括我在內，都喜歡這個『世界』。」


  似乎是意料之外的答案，世界帶著驚訝和滿足的笑意，緩緩閉上了眼眸。


  「這樣啊。」


  「那麼直到最後.……也請你一如既往的，愛這個世界.……包括祂的……死亡……」


  在呢喃中，代表著人道大世界意志的存在，於根源和終焉之地消亡。


  訣別之時已至，一者捨棄了人的身份，一者捨棄了自己的存在。


  某種程度上，同樣選擇放手了『世界』的兩者。


  他們之間的對話，永遠沒有第三個存在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