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九章:你的味道好好聞
陵天蘇目光落在阿綰手腕間的血石吊墜上,輕笑出聲:「那枚吊墜,便是暗淵殿內的聖器血生鐮吧?殿主說暗淵有至寶聖器雙生鐮,為六百年前一隻背著萬妖棺的妖類所盜……」
「可是,有什麼妖能夠在暗淵殿殿主眼皮子底下盜走血生鐮,讓我來猜猜看,你是以你那精湛的演技,惑人的巧語,打動了殿主的惻隱之心,這枚血石,是他親手讓給你的,對吧?」
阿綰平靜道:「那萬妖棺,是我的同族,祭獻我一人的同族。」
當年,萬妖之中只余她一人,她自是不會說她以烙印加身,獻上忠誠,換來的是妖王施捨憐憫般的巨棺安放萬妖屍身。
她唯一的血親哥哥,罵她是賤種,災禍,棄她的同時還不忘在她恥辱烙傷處狠狠踐踏兩腳,轉身投奔於冥族,成為妖王都不可小覷的小冥主。
可饒是如此,哥哥天妄殺彷彿忘記了當年的仇恨,沉寂於慾望的權柄之中,失去了向妖神舉起複仇之刃的勇氣。
也是,一個將靈魂賣給黑暗生靈的人,又能有怎樣的傲骨風存。
她更不會說,那一年,她以著年幼的身姿,以鐵索拖棺,行了整整十萬里路遙。
以冷血之軀越過了炎毒火山,翻過了千重雪山,本就盲了的雙目在大雪映照之下,灼傷血淚不止。
千里雪地猩紅凍血,那是她帶他們得以永眠踏過的路。
她一路背棺,跨越界域,來到暗淵殿時,已經是遍體鱗傷,千瘡百孔,一身蛇鱗被風霜吹凍凋零。
一襲血染青裙之下,再難找出一片完整的肌膚。
暗淵殿內有規矩,亡故之人無土安葬其靈。
殿者尚且如此,更遑論外界萬眾妖屍。
殿主曾言,她若是能夠在凍土之地,挖坑將萬妖同族葬入其中,便不問罪於她,且許她一諾。
凍土之地,以三隻暗獸守護。
對於不速之客,向來都是不怎麼友好的。
千里凍土,每一片土地堪比玄鐵而鑄,她在被暗獸撕啃之中反抗,挖坑。
親眼看著自己手掌上的肉化作血泥混在凍土之中,冰冷的手骨刨開千里之地,親手將為她而死的萬妖同族埋葬他鄉。
那時,她對著皇天后土許諾,終有一日,她會帶著她的族人,回歸故里。
人在卑微弱小的時候,沒有權利去決定局勢,哪怕她有著萬千深沉的心思,在絕對力量面前,她只能臣服跪守規矩。
她完成了殿主的試煉,提出自己的要求,帶走了那座巨大古棺之上的血石。
至此,暗淵
殿便再無雙生聖鐮。
只是不知為何,殿主將她背棺進入暗淵一事壓下,不為外人所知。
這一點,不管殿主出於一顆怎樣的心,阿綰承他此情。
故而,分明能夠大破暗淵殿的大輪明宮沒有繼續侵略霸佔。
她足夠無情,足夠冷血。
但同時,也恩怨分明。
陵天蘇每一筆都猜中了,獨獨這一點不知,血生石是她這一生,唯一一次光明正大贏回來的東西。
而阿綰也不屑去多加解釋什麼。
正如他所言,人心難測。
兩個不同的人,又如何能夠做到完全的同步心有靈犀。
陵天蘇自是讀不懂她清明雙眸之下深藏著的是怎樣暗涌翻覆的過往。
他繼續說道:「白骨通天道,是為他們準備的吧,雖未成功飛升,但其中所蘊含的『怨』足以讓他們復活吧?你將萬妖棺安置在暗淵殿內,為的便是今朝,以詛咒魔文喚醒他們。」
那一日,自大地之中,受她召喚的魔藤,便是同族妖力所凝。
阿綰用一種讚許的目光看著他:「真的好厲害啊你,還有呢?繼續說說看,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入過森冥,初遇小冥主天妄殺,他在等一個令他深深忌憚的人,那個人為他帶來了天神頭骨。」
「我起初以為,那個人是青狐,可後來戰爭爆發,我看到青狐與天妄殺站在一處,天妄殺對她表露出來的態度,是大妖蔑視小妖般的眼神,如此,我便知曉,天降神明,而那個神明,是死於你之手。」
陵天蘇抬手揉了揉耳朵,發現已經立了起來,但始終難以收回去。
他露出一個無奈的神色,繼續說道:「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看不破鹿妖主與青狐的陽謀,喪魂屍蠱蟲的宿主是誰你不會不清楚。
那日你負傷,尾巴收不回去,不過是一場做給蒼憐看的苦肉計,你離開修鍊室去往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內閣,而是森冥部落。」
阿綰此刻也沒有繼續給他按摩捏腰,盤膝懶散地坐在冰床之上,雙手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他說話,模樣有些乖:「還有呢?」
陵天蘇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唇,說道:「你輕薄我時餵給我的那一口舌尖血,怕是不僅僅好心幫我破境吧?」
阿綰雙手捧著臉頰,腦袋微微歪了幾下,倒是顯得有幾分少女般的沉靜可愛:「喜歡嗎?初吻哦。」
陵天蘇乾巴巴道:「一般般。」
阿綰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你怎麼這樣啊。」
陵天蘇微嘲道:「一個含著致命殺咒的吻,你叫我如何喜歡得起來。」
阿綰支起身子,纖長的食指輕輕托起陵天蘇的下巴,淡淡的微笑十分坦然。
「不錯,羽衣血的力量巨大,旁人承受不住,我在其中加了本靈妖咒,一旦你吞噬吸收那滴血,便可淪為我的妖儡,師尊她這麼喜歡你,你若是為我所用,師尊日後也會變得更加好用,只可惜啊,那滴血似乎對你無用,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她眼底儘是盈盈笑意。
陵天蘇無聲笑了笑,當然不會愚蠢地暴露自己開創了上古劍脈的底牌。
聖人劍骨,足以斬咒。
區區妖咒,的確無法拿他怎樣,既然有人主動獻上羽衣血這種好東西,他當然是卻之不恭了。
「若非今日聽君一席言,我竟是不知,我的計劃之中竟然還有著如此多的疏漏,每一個細節你都觀測得分毫不差。那你記不記得……我趴在你心口裡,曾經對你說過的一句話?」阿綰青色的豎瞳里忽然閃過一絲妖異的光。
「什麼話?」
阿綰素手抵在陵天蘇的胸膛之上,用力一推,將他撲到在冰床之上。
火紅鎏金帝袍之下的修長大腿微微分開,坐在他的腰間。
平日里溫柔如江南春雨的眸子此刻看起來顯得分外妖嬈噬人。
陵天蘇低罵一聲:「重死了!起開!」
其實不重的,只是好不容易給她揉好的腰子,被她一屁股坐下來,又開始犯痛了。
阿綰緩緩伏下身子,挺翹的鼻尖湊近他的心口,有點像犬類般輕輕聳動瓊鼻。
她輕嗅微笑道:「當時我說……師公你心口好生溫暖,味道好好聞。」
陵天蘇恍然的『啊……』了一聲:「我記得青蛇一族,一般夸人好聞溫暖,是胃袋空了,想進食安撫食物的前奏。」
「是啊。」阿綰眼眸彎彎,將臉頰枕在他的心口間,動作親昵,說出來的話也是溫軟無限親昵的:「你心口好溫暖,味道……好香啊。」
陵天蘇抬起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面上沒有人任何驚慌失措。
他忽然伸手握住阿綰瘦削的雙肩,猛地挺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入口的,小心別崩壞牙齒了。」
阿綰輕咦一聲:「你今日不是來討好我的嗎?一碗雞蛋羹也填不飽肚子。」
纖長的五指撐在陵天蘇的心口間,欲勢做剜,盈盈淺笑:「不若將你這顆心獻於我,便算的上是成功討好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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