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一切都好(3)
徐一帆哭得正盡興的時候。
不,他沒有哭,因為他一直覺得哭這樣的事情隻是心理上的敗北。他隻是不小心被春風吹傷了眼,流淚而已。
對,就是流淚正歡暢的時候,那家夥,嘩嘩滴啊!
忽然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扯他的褲腳。
開玩笑,人倒黴的時候,連這些小貓小狗也敢來跟他搗亂了?
話說自從那年養的小金魚掛掉後,他對花花草草以及各種小動物從此不再感冒,所以小動物們一般見了他都是十步之外就會躲開的。
傳說中的十步一殺嘛!
這不,心裏的各種滋味正找不到泄口呢,送上門來了。
結果,他的腿來不及抬起來。
“啊!”腿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痛!雖然之前喝了不少酒,竟然感覺還沒有麻木掉。
他那幾乎可以殺死人的目光看向褲腳邊的罪魁禍首。
竟然是一個小孩?
喂!搞什麽鬼啊,這誰家的小孩,怎麽跑他的房間裏來了?
最可惡的是,她抱著他的腿啃是什麽意思啊?
就在他還來不及問清楚這個當場被抓現行的小凶手時,人家再次狠狠地嚐了一口。
“啊!”這次徐一帆的一聲慘叫似乎有些嚇住了人家小朋友。
因為那粉嫩的做案者,以埋頭苦啃的姿勢抬起頭來了。
大眼瞪著小眼,小眼看著大眼。
這小孩?
好可愛!
徐一帆一瞬間似乎忘記了自己剛才還苦苦掙紮在某個欲生欲死的邊緣,硬是被這小人兒兩口給咬清醒了,而且,這兩咬兩痛之後,心裏似乎也沒剛才那般難受了。
他的注意力都被這小孩給牽了去。
就在他觀察著粉嘟嘟的小人兒,兀自沉迷在她黝黑的大眼睛裏自己的倒影時,那小小的孩兒竟然衝他一笑,露出細細的,白白的乳牙。
徐一帆徹底的淪陷了!
剛才蓄勢待發的憤怒,剛才被咬的那種錐痛,像殘雪遇到了暖陽一般,統統消融了。然後,連自個兒的一顆心也似乎要消融進去。
“喂?”他小心翼翼地試著跟她打招呼。
“吃!”
吃?徐一帆聽不懂了。
然後小家夥的手又去摸他的褲腳。
腫麽回事?怎麽就盯上他這條腿了?剛才那滋味,難道還不錯?
看著小家夥意猶未盡的樣子,徐一帆不僅滿頭黑線,轉而又滿頭問號。
仔細一想,大概是這些天在家裏調養的緣故,因為他一直灌著烈酒,後來家裏人就擔心他把腸胃給喝壞,然後讓他喝牛奶,這幾天還連著泡了幾次牛奶浴。感情是這些天的熏陶,都熏陶出奶味了,於是,他這個渾身散發著馨香奶味的男人便被這個小孩兒給盯上了。
天可憐見的!誰說散發著奶味的就一定是奶啊?
這是哪家的客人,竟然將孩子看丟了,這監護人也真是不夠敬業的。雖然他有牢騷,不知為什麽一點火氣也沒有,他喜歡這孩子,還越看越喜歡。於是將她從腳邊抱了起來。
小家夥也不認生,被他抱著似乎還很愜意的。然後張牙舞爪的就去襲擊他的胸脯。
囧翻了!
徐一帆尷尬莫名地騰出一隻手來護住自己的胸。
天地明鑒啊!有奶味的人不一定有奶啊!
原來天天喝牛奶泡牛奶浴也是有潛在威脅滴。
但是小人兒並沒有因為他的拒絕而妥協,反而不依不饒地扒啊扒,大有不扒開你的胸,我誓不罷手的勁頭。
反正這裏沒有其他人,徐一帆也是著實喜歡這小孩兒。好吧,你想扒就扒開看吧,反正沒有你要找的奶就是了!扒開看了,你就會死心的。
結果,人家小孩兒拽不開那紐扣啊,急得臉紅紅的,又拉又拽,恨不得將他這紐扣直接給扯了下來。
哎喲喂!這小美人咋這麽生猛啊,可以溫柔一點不?
徐一帆無奈地自己動手解開紐扣,供這小美人一親芳澤。
果然,雖然有濃鬱的奶香,卻沒有見到記憶中的那雙豐滿。小家夥有點迷糊地抬眼看徐一帆。意思好像是在問,你怎麽沒有長那種又白又胖的可以吃的奶啊?
徐一帆有些哭笑不得。
小家夥大概因為沒有找到預想中的可以吃的東西,便開始挖掘其他可能吃的東西了。
然後,人家兩眼發亮地拽他脖子上掛的那個玉佩。
嗯,也是乳白色的,色澤上有點類似。
話說,那可是常樂大師送給徐家的求子玉佩,據說是庇護子孫的。而且那次正月初一為了燒頭柱香求這玉,他在徐家長輩的督促下在佛像前跪了好長時間呢!
可這小家夥摸著玉佩,正麵看看,轉過來看看,然後就往嘴巴裏送。
天!小屁孩你屬狗的啊?
為毛什麽東西都用嘴巴和牙齒來鑒定?
徐一帆奪回玉佩,擦了擦上麵的口水,黏黏的。委實尷尬又無奈。
感情她是餓了?
“喂,你是不是肚子餓了?”
小孩兒看著他笑得一臉無害。
“你是不是要喝奶了?”
小孩兒點頭。
“你媽媽呢?”
徐一帆想,找到這小孩的媽媽就解決了她喝奶的問題吧。
“媽媽?”
小孩兒似乎被他提醒了,也開始巡視這個房間,連著叫了幾聲媽媽。
“我在這兒呢!”忽然有個熟悉的聲音緩緩地走過來。
“媽媽!”徐一帆懷中的小孩兒聽到這聲音後越發的興奮了,將手伸出去索抱。
徐一帆的嘴張成O字形,久久閉不上。嗓子裏咯咯的響,就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是林芊花!
竟然是林芊花!
她竟然出現在他的麵前。
最終,他用力地抱住了她,連著懷中的小孩兒一起。他和她都感覺到彼此的胸腔在劇烈地起伏,他終於說了出來:“我們要好好地過下去!”
那句話,既像是對她說的,又像是對他自己說的。
小孩兒在他們兩個人的懷裏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一些什麽。
林芊花離開徐一帆的懷抱,接過懷月。
“芊花?”他急切地叫住她,以為她又要走了。
“不要離開我!”他懇求道,眼淚汪汪,像極了某種搖著尾巴的犬科,隻是,那是一隻純色的,品種極好的。
“離開?”她看著他,“我還活著呢!”
“所以,你別想好過!”她笑著補充了一句。
很平靜的氣氛。
他卻幸福得心裏開出一朵小花來。
因為說過不準哭的話,所以隻能笑。
然後,春天都笑得蕩漾起來,大概,全世界的桃樹都開花了吧。
春天的午後。
陽光甚好。吹麵不寒的楊柳風,像愛人的手。
白玉蘭校道的盡頭再往左邊拐個彎,就是一排高大的法國梧桐。那些黃綠相間的梧桐葉在春天裏忽地又變得盎然起來。即便還有些灰色的樹幹顯得光光的,也阻止不了那滿樹的春色。那是一種蓬勃的力量,仿佛正歡欣地向所有人宣告:春來了!
這是徐一帆第一次一家三口逛母校。
那幾幢別致的教學樓依舊,梧桐依舊,籃球場上的歡笑聲依舊。
久違了的故地重遊,仿佛什麽都沒有改變,卻又改變了甚多。兜兜轉轉,終是走成了一個圓。
這次不是青澀的少年,是以為人夫,為人父。
責任、幸福等等諸多情感縈繞在他的胸懷。
遠遠地有幾個學生走過來。應該是美術係的學生,有的背著畫板有的拎著一大桶各式各樣的筆。他再次想起從前認識的一個學姐還是學校裏美術協會的會長呢,那個學姐給他和林芊花畫過畫像。
“哇!那小孩好可愛!”
“真想摸一摸,捏一捏!”
林芊花和徐一帆接過那個學妹給他們一家三口的畫像,彼此心中都是百感交集。
唯有小懷月,屁顛屁顛地左顧右盼。
這個學校,他和她有太多的記憶堆積在這裏。就算愛如流水東逝去,奔流到海不複回。他和她也忘不了彼此相愛過的晨晨昏昏。
一家三口決定好好地紀念一下今天這個不錯的日子。
於是徐一帆開車向一家曾經留有他們美好記憶的餐館開去。
就在某個紅綠燈的路口。
一個中學生背著書包橫穿馬路,徐一帆趕緊刹車,發出很尖銳的摩擦聲。
他歎了一口氣:“現在的孩子啊!”
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讓做父母的如何心安?
然後,趁著紅燈的間隙,順手摸了摸懷月的腦袋。
等到後麵的車使勁按喇叭時,他才愛不釋手地將那爪子從懷月頭上移到方向盤上。
他滿臉堆笑地開車離去。
就在徐一帆剛才忘記紅燈已經變成綠燈的當兒。
幾步開外有一對手拖手的年輕男女。
兩人充滿愛意地相視一笑。
“前麵那輛車的司機,該不會是醉駕吧?”薛海輝笑道:“難不成剛才等紅綠燈的時候竟然睡著了。”
“哈哈!你想象力夠豐富的。”流婉素笑道。“若真是睡著了,後麵的喇叭能把他叫醒麽?”
薛海輝回頭想想,似乎也對。
要是這樣的路口紅綠燈的間隙也能睡著,還是叫交警過來叫醒他比較靠譜。
不過,剛才的那輛車有些熟悉啊!
好像在哪裏曾經見過。
然,一點點都想不起來了。
那種感覺,有點像無意間錯失過什麽重要的東西。是有點奇怪的感覺。他稍微有些惶恐地看向流婉素。
流婉素拉著他的手,將頭靠在他的肩頭。
“海輝啊,怎麽了?”她輕輕地問。
“沒什麽。”他安心地說。
沒有什麽東西比素素更重要了,她在的話,一切就好!
今天是薛海輝正式向流婉素表白的日子。
話說薛海輝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流婉素,就像睡了一個很漫長的午覺,然後一夢醒來,發現好多人和事都變得模糊了。
流婉素告訴他,他好像是吃什麽東西中毒了,然後可能有傷到腦子,間歇性的片段性的有些失憶。也許,時間久了就會恢複,也許永遠都不會恢複。
一開始,他迷茫而恐懼。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然,流婉素一直陪著他,一直在他身邊。
“素素,你在看什麽?”薛海輝一邊問,一邊用手摸自己的臉,“難道我臉上有什麽別的東西嗎?”
“哈!有。”
“有什麽?”
“有字?”
“字?”薛海輝微微地勾起嘴角,他知道素素又開始開玩笑了,“是什麽字呢?”
“嗯,寫著有素素真好!”流婉素的笑泛著幸福的微光。
“素素,你看,這裏有一家烤魚店。”薛海輝像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我們去吃烤魚吧!”
“好呀!”
“那,趕緊!”
然後兩個人手拉著手向烤魚店走去。
走著走著,漸漸的變成了小跑。
他和她一並笑著,鬧著,跑著……
現實有時候其實比童話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