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陷害8
孟嫿隱跟在獄差的身後,一步步的朝著圖囹大獄的地下走去。
以莫家的地位,她作為涉嫌謀殺莫夫人的嫌犯,擔得起這下三層的罪名。
從她出現在大獄裏開始,似乎每雙眼睛都在盯著她。
有警惕,有好奇,也有那汙濁的目子,那難聽的汙言穢語更是不絕於耳。
然而她根本不理會,麵無波瀾,目不暇視,直到獄差將她拉到了一間狹小昏暗的牢房前。
一個獄差去開門,另一個獄差拿出鑰匙打算把她身上的鐐銬打開。
誰知還沒等去擰鑰匙,那獄差的手突然被人用力一打。
“你做什麽?”
“開……開鎖。”
那個年紀稍大點的獄差陰惻惻的看著孟嫿隱,暗暗的咬了咬牙根:“她可不是一般人,這鐐銬卸不得……”
孟嫿隱隻是冷冷的一翻白眼,兀自拖著鎖鏈朝牢房走去,無視身後獄差的竊竊私語。
可是,就在她走進牢門的同時,冷不丁的瞧見角落裏窩著的幾個犯人。
見孟嫿隱突然不走了,老獄差嗬斥了一聲:
“不必看了,這一層的牢房隻有這一間女囚室,你暫且住在這裏,待你定了罪,再另尋去處。不過我可警告你,進了圖囹大獄,不管你是麒麟莊的魁子,還是雀影司的影目,你現在就隻是一個階下囚。所以,你最好不要惹麻煩,否則有你的苦頭吃。”
說完,老獄差忽而一伸手,一把將她推了進去。
等她站穩腳跟,轉身看向牢門外的時候,獄差們已經離開了。
孟嫿隱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卻也隻能轉身過來。
原本蜷縮在角落裏的幾個女囚不知什麽時候站了起來,氣勢洶洶的看著她。
而在她們身後,有一個看起來麵目有些凶惡的女子,正陰惻惻的盯著她看,嘴裏叼著一根竹篾子。
瞧著像是個領頭的。
不過孟嫿隱也沒想理會她們,自顧自走到另一側的牆角坐下。
手上和腳上的鎖鏈很沉,拖起來哐當作響。
然而,不等她坐穩,一個調笑聲傳來:“小丫頭,看不出來,你還是個人物。說說,你這是犯了什麽事兒了,居然能被關到這裏來,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
另一個笑聲跟著響起:“瞧這丫頭長的不錯,怕不是偷了哪個官夫人家的漢子吧?”
“你當是你這小賤蹄子?”
“那也比你強,原配夫人卻被一個小賤人陷害到大牢裏,連親兒子都不認你。”
“你……”
兩個人差點吵起來,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然而孟嫿隱卻隻是閉著眼睛,完全不為所動。
她在想今天在莫府發生的事,她需要確定到底是誰殺了娘親,即使她看見了莫雲沁神色驚慌的從東院裏出來,即使她知道莫雲沁心腸歹毒,但她始終還是有一些難以置信,她需要一個堅定的聲音告訴她,凶手不是別人,就是莫雲沁!
耳邊,吵架聲還在繼續。
孟嫿隱本不想理會,可怎奈實在是太煩人了,她終於沒止住心尖的悶火冷嗬了一聲:
“閉嘴!”
兩個人吵的正歡,沒太聽清她的聲音。
孟嫿隱雖然一睜眼睛,隨著抬眼的動作,冷不丁正對上那個領頭女人的眼睛,眼底瞬間一閃鋒芒如刃。
領頭的女人猛然站了起來,眼也不斜的,反手朝著那兩個鬥嘴的女囚臉上狠狠的各打了一個巴掌。
“啪啪”兩聲脆響,兩個女囚被嚇的趕緊捂著臉躲到了牆根去。
而孟嫿隱隻是淡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重新閉上了眼睛。
看著她一副淡漠的樣子,領頭的女人冷嗬了一聲:
“小丫頭,聽說你是麒麟莊的魁子,還是雀影司的影目?來頭不小啊。但不管你在外麵有多牛,在這裏頭,你就是老娘腳下的蟲。實話告訴你,這裏頭的姐姐們個個手上都沾著不下一條人命,這輩子都不可能出去了,你若是不聽話,那可就……”
“煩死了。”
領頭的女人突然被孟嫿隱一聲冷嗬打斷,硬生生的把話憋在了喉嚨裏,憋的眼睛都瞪圓了。
而那穩坐在牆根的女子,卻連眼睛都不睜的冷聲道:
“我隻說一遍,我喜歡安靜。”
她語氣聽著輕輕緩緩,但是卻擲地有聲。
那領頭的女人立刻臉色一變,咬牙切齒的一扯嘴角,緊跟著捏緊了拳頭衝了過來。
女人個子很高,步子也重。
孟嫿隱沒睜眼,但隨著她靠近的腳步聲,悄無聲息的攥緊了拴在腕上的鎖鏈。
就在那女人揮拳上來的時候,那看似已經躲不開的人兒,卻出乎預料的猛然向上一抬胳膊,緊跟著雙手用力一纏。
那個女人打出去的拳頭幾乎已經近到了她的鼻尖,已經是來不及收回去了,頓時被纏了個結結實實。
用力一瞪眼睛,女人惱火的一咬牙,猛地揮起另一個拳頭。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那穩坐在牆根的人兒忽而向地下一滑。
女人沒留神,那隻拳頭硬生生的打在了牆壁上,頓時疼的她一聲嘶喊。
而此時的孟嫿隱,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她,而是借著滑出的力道用力一抬腳。
那一腳,又狠又重,沒有半點猶豫和遲疑,直接踹上了女人的肚子,同時放開纏住她手腕的鐵鏈。
待孟嫿隱不慌不忙的睜開眼睛時,方才還囂張嗬斥的女人,此刻正躺在五尺開外的牆根,捂著肚子慘白著一張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重新坐穩了,孟嫿隱冷冷的看著她那隻指向自己,卻不停顫抖的手。
其餘的女囚趕緊朝著她圍了過去,驚慌失措。
“徐大姐,你……你沒事吧?”
那徐大姐齜著牙,顫抖著嘴角,凶惡的目光裏滿是驚異和怒火,忽然一聲嘶喊:
“上……全都給我上!”
女囚們被徐大姐嗬斥一個激靈,紛紛回頭看向那靠著牆,若無其事坐著的人兒。
看著年歲不大,瘦瘦小小的,居然三兩下就把五大三粗的徐大姐給打的起不來,她們哪裏是對手。
可耐不住身後徐大姐不停的叫囂,她們又都畏懼她的威脅,也隻能硬著頭皮衝了上來。
孟嫿隱心裏正惱火鬱悶無處發泄,冷冷的瞥了一眼朝著自己衝過來,且不知死活的一眾,不禁一聲嗤笑。
牢房對麵,趴在欄杆上的囚犯幾乎看呆了,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好,緊跟著一聲接著一聲此起彼伏,牢門也被敲的咚咚作響。
獄差聽到了動靜,趕緊跑了上來,拿起手裏的棍子使勁兒的敲了敲對麵的牢門:“都吵吵什麽!”
男囚們嚇的趕緊躲到牆角,蜷縮著不敢動彈。
獄差也是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繼而一個轉身,餘光不經意瞥過女囚的牢房,他當即被看到的一幕給驚的怔了片刻。
不可思議的睜了睜眼睛,但獄差也隻是看了一眼,趕緊小跑了兩步,朝著來時的方向諂媚的笑了起來。
但不等他開口,迎麵而來的男人略略抬了抬手。
獄差會意,連忙退到一旁。
牢房裏,孟嫿隱正坐在那個徐大姐的背上,一腳踩在她的肩膀,一手隨意的搭在膝蓋,冷冷的撇了一眼腳邊橫七豎八不停哀嚎的的女囚。
“這回能安靜了嗎?”孟嫿隱語氣聽似不溫不火的問著。
徐大姐趕緊點頭,臉也腫了,眼圈也青了,已然沒了之前的囂張:
“能能能。是咱們有眼不識泰山,大人放心,以後沒有大人的吩咐,誰要是敢再多一句嘴,奴婢第一個不答應!”
孟嫿隱冷嗤了一聲:“方才聽你說,你犯事的時候,可是連自己的母親都沒放過,本大人能信你的話?”
徐大姐趕緊點頭:
“能信能信。大人有所不知,奴婢家還有一個幼弟,從小父母就偏寵著他,奴婢雖是長女,可卻不受父母疼愛,隻當是一個不要錢的奴隸來使喚,動輒便是又打又罵。那日,奴婢帶著幼弟去河邊洗衣,因為沒看住幼弟,害幼弟落水受驚,父母惱怒之下,便將奴婢綁在樹上用鞭子抽打,打了足足半個時辰,奴婢差點連命都沒有了。本以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奴婢卻沒想到,竟聽到父母商量著把奴婢賣給同村的一個坡腳癩頭的老漢,奴婢不肯,便跟父母起了爭執。大人,奴婢當時就是氣急了,失手誤將母親推下了井,這才釀出人命。原本,奴婢是該問斬的,但同村的鄉親可憐奴婢,聯名向官老爺請願,這才留下奴婢一條命,送入圖囹大獄,永不得出。”
徐大姐自顧自的把老底交代的一幹二淨,本意是想討好孟嫿隱,卻沒想到那人兒卻倏然一緊眼芒。
“氣急了。”她的語氣冷冽如冰。
徐大姐趕緊點頭道:“是是是,奴婢真的是氣急了,畢竟母親縱然有千錯萬錯,那也是奴婢的生身之親。若非是聽到母親說出那麽絕情的話時,腦子一熱,奴婢也不會……”
徐大姐說著,不免紅了眼眶。
她的眼神很複雜,有悔過,也有無盡的怨恨,更有為自己受到那些來自於至親的虐待,感慨的不公和不甘。
孟嫿隱略略一眯眼睛,衝動殺人。
緊跟著,她又忽而一挑眉梢,似乎想明白了什麽,緊跟著把腿放下。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餘光不經意瞥見牆上一個熟悉的人影。
驀然一個轉身,她冷冷的看著牢門外,不知何時矗立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