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背影

  十點半的時候，蘇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去找人。


  顧司涼拉住她，對著其他幾人說：“一個人找不過來。地麵樓層共十五層，每人三層，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找，不要漏掉。不管找到沒找到，先到八樓東邊的電梯匯合。如果還沒找到，一起再去地下室找。”


  林遠山點點頭，扶著眼鏡思考了一下，朝著門口走去。“我們現在是在七樓，蘇洱是女孩子，7-9就歸她了。1-3曾亞熙去，4-6墨琅，10-12顧司涼，13-15是我的。我們開始吧。”


  這棟建築看著不大，可裏麵的樓層還是有很多個小房間的，建造者充分利用了資源。這找起來還真不是個小工程。二十分鍾過去了，五個人還都隻找完一層樓。 一間一間的敲開，或有人看守或無人。一個一個的詢問來，都沒有看到過喬暖。


  這廂在忙著找人，那廂的沈耀一腳踢開門，剛嚷完一看爺爺在這裏，心知今天點兒背，免不了事後被爺爺一頓狠罵。但救人要緊，二話不說便拉著姐姐小蔚和爺爺往十樓跑。路上，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


  哈德雷斯一聽，怒氣就上來了。他念著姐弟兩從小就沒了父親，之後就一直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眾星捧月般的嗬護著，怎麽姐姐出落的這麽知書達理、溫柔可人，弟弟就成了這幅混世魔王樣兒。


  “我之前怎麽跟你說的啊，讓你別再這麽任性妄為，你居然還來狠的了。”哈德雷斯一把揪住沈耀的耳朵，疼的沈耀齜牙咧嘴地求饒。“我說過你那自滿的十大空間隻能用在敵人身上，你怎麽用到了同伴身上。啊？看來你這小子這次不好好治治，以後都無法無天了都！”


  “爺爺，爺爺，疼，疼。”沈耀使勁兒扒著老人家的手，緩解一點痛感，忙不迭地點頭。“是是，這次是我不對。可是爺爺，救人要緊啦，事後任你打任你罵。咱爺孫幾個快點過去，要不那個姐姐被基地其他人拖走了，當成實驗品處理了，那就挽救不回來了。”


  哈德雷斯氣得直罵：“你這小子，人家小姑娘還是病患，你把人從其他空間弄出來放地上就不管了。”


  “爺爺，事後再罵。我們先去看看那小姑娘怎麽樣了。”小蔚出麵製止了爺孫倆無止盡的爭吵。


  哈德雷斯鬆了手，就急急火火地朝著目的地趕去。


  顧司涼查找完第十層時，心中隱隱約約地放心不下。又回過頭去再查了一遍。這一查還真給他找到了。最東邊的走廊上，喬暖就那樣低著頭背靠著玻璃欄杆，坐在地上。


  有很多疑問。顧司涼穩了穩呼吸，喊了一聲：“喬暖。”沒人回答。


  顧司涼好看的眉形當即皺了起來，朝著喬暖跑了過去。一看，女生閉著眼，不知怎麽的就回想起那次喬暖倒在血泊中的樣子。呼吸不受控製地急促起來，伸出手探了一下女生的鼻息，心裏懸著的石頭下落了一點。還好還有呼吸，雖然很微弱。又碰了碰女生的四肢，已是發涼。


  顧司涼“嘖”了一聲，心道不知是哪個缺乏常識的家夥把喬暖就這樣丟在這兒的，差點把人害死。


  連忙扶著喬暖平臥了下來， 把女生的頭部偏向一側並稍放低，又解開了了女生襯衫的前幾個扣子，把女生的腰帶取了下來， 讓女生呼吸順暢一些。


  沈耀上來時就看到了這麽一副狀況，大吼著跑過去：“喂！變態！快放開那個姐姐！”


  顧司涼動作一滯，隨即恢複，將腰帶放到一邊，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喬暖身上，趴在欄杆上朝著下麵吼：“喬暖找到了，在十樓最東邊的走廊上，快點來。”


  通知完，一回頭就看見那個小男孩伸著胖胖的爪子就要去碰喬暖，顧司涼迅速地一巴掌拍掉。冷冷地說：“不要亂動。去最近的一個房間找點熱水和毛巾來。”


  那沈耀可是個小少爺，今天一連兩次被這般對待，不樂意了。“你誰呀，憑什麽命令我。這姐姐我要救，你離遠點。”說完擼起袖子，就要去搬喬暖。


  顧司涼麵色一冷，站在兩人中間，把小男生往邊上一推。語調中滿是冰冷冷的不耐煩：“不要動她。要救她就快點去找熱水！”


  哈德雷斯跟小蔚這時才跑了上來，就聽到這對話。


  “混賬，還不照他說的去做，你想把人弄死嗎！”哈德雷斯揪著沈耀的耳朵，帶著他一起去拿熱水。


  小蔚蹲下身子，用指甲掐著喬暖的人中，又給喬暖搓手，想讓女生暖和一點。


  見哈德雷斯拿來了熱水，顧司涼把毛巾打濕，擰個半幹捂住女生的手，有些涼後，又重新換上。一個人在那兒默默地弄著，眼神深邃而堅定。


  哈德雷斯過意不去，在邊上安慰：“沒事的，喬暖肯定沒事的，我已經喊了醫生，就快到了，司涼你別急啊。”


  顧司涼全當他們不存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喬暖身上，他要救她，別無其他。


  不一會兒，蘇洱他們一幫人混在一隊醫療人員中手忙腳亂地趕來了。


  醫生護士動作迅速地將人抬上擔架就趕去最近的一個醫療室了。一幫人在門口等著情況。大家都沉默不語。


  顧司涼雙手抱頭往後一仰，閉著眼靠在牆上，淡淡地問：“老頭兒，是誰弄的。”


  沈耀感覺的到這人周身的氣場，非常不友善。瞄了一眼爺爺，老頭子把人往前一推。“是我這孫子有錯在先，要殺要剮隨你們處置。”


  誰也不敢開口圓兩句話，一方麵喬暖變成這樣子他們都想知道始作俑者是誰，必要時給他點教訓；另一方麵從不出麵的顧司涼開了口，那定不是誰都敢惹的。


  沈耀雖是害怕，也敢作敢當。“人是我關的，可能Fantasy的效果太過了，把人放出來後就發現她暈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怪我就好了，不要怪我爺爺。”


  顧司涼還是沒有說話。


  氣氛靜默到了極點。誰都猜不透顧司涼的心思。正巧這時門開了，醫生走出來通知：“沒事，昏過去有一會，但是急救措施做得不錯，人沒事。現在已經緩過來了，病人在睡覺，你們先不要打擾她休息，等她醒了再進去看她。”


  一幹人等都鬆了口氣，人沒事就好。


  顧司涼的睫毛抖了兩下，枕在腦後的雙手也有些顫抖，剛剛幾近停止的呼吸又開始了工作。深呼吸一下，穩定心緒，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淡漠的說：“等她好了的時候，記得進去道個歉。”然後朝著樓梯口走去。


  沒有預期中的暴風雨，大家緊繃的神經此時明顯完全的放鬆了下來。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小聲喋喋不休。


  沈耀就在這有些吵鬧的環境中呆呆地盯著顧司涼離去時的背影。


  很多年後，沈耀都記得那個淡漠外表之下卻隱沒著深厚情感的男子選擇尊重病榻上的女子，對他沒有拳腳相加沒有惡言相向。離開時，那個人的背影有些許的蒼涼、力不從心，讓人心裏沒來由地彌漫出一陣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