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瑾素死了
翌日,良王府傳出消息,京裏大大小小的官員都知道了,良王妃徐氏,心係良王,在王府齋戒沐浴數日,又贈藥施粥數日後,決定親自拜遍京城內外大大小小的寺廟,以求良王平安歸來。
“她倒是心誠,對老四一片癡心。”太上皇的眼神微閃,嘴裏說著感慨的話,語氣卻並不好。
“父皇,”循親王仇皓站在一邊,臉上有些焦急:“徐氏這一做派,豈不是說明,徐家已經站在良王那邊了。”
“確實,本來朕還覺得,把這對怨偶綁在一起,徐家肯定是和良王府接下仇了,如今看來,倒是兩方有化幹戈為玉帛的意思。”太上皇眼睛微微眯起,滿臉的不悅。
“父皇,那可不行啊,要是徐家和良王府站在一起,四弟又是三弟那邊的人,那我們……”仇皓臉上的焦急之色顯而易見。
“急什麽?成大事者,要喜怒不形於色。”太上皇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心裏卻對這個二兒子更好掌控而開心了幾分,他慢慢地捋著胡子,心裏思考了起來,絲毫沒有注意到,仇皓嘴角一閃而過的笑容。
“既然,徐家不能站在良王府那邊,那就,隻能把徐家和良王府之間唯一的聯係給除掉了。”太上皇眼神一閃,抬眼看向仇皓。
“父皇,你是說……”
“除了徐瑾素。”
西南之戰耗時一月,仇皖在徐瑾素的妙計攻擊之下,對戰南蠻勢如破竹,南蠻國王阿裏奇不得不上書求和,這場西南之戰,才在仇皚的旨意下,以和解拉下帷幕。
而在這一個月間,仇皖共和徐瑾素通信三次,除了交流南蠻軍況,商量對戰計劃以外,徐瑾素從來沒有說過別的話,她就像是一個合格的謀士,隻要他這個主君想要什麽,她就會想方設法為他辦到。
隻是,仇皖目光幽幽地看著桌上的那本沒有名字,就連封麵都有些暗黃、書頁微微翻起的書冊,那是他聽取了阿大的建議,第一次提筆向徐瑾素提出要求而得到的,其實,那封信上,他根本沒有說出任何想要徐瑾素為他做些什麽的話,他隻是把南蠻的象隊、如今我方的兵力大概介紹了一番,就什麽都沒再多說了。
可是,她仿佛就是知道他的窘迫和不甘,派了心腹夏來親自護送這本書和寫給他的信,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封信上寫了什麽內容,她同樣沒有提起任何這場戰爭的事,隻是詳細的介紹了那本書的內容、出處及來源。
一本,幾乎是詳細的記錄了西南的地況地貌、天氣特征的書,圖文並茂,甚是詳細。當他第一次打開那本書的時候,他心裏的震撼,就連現在,他都感覺得到,徐瑾素,真的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
就連這次充當他軍師的阿大,也由衷的讚歎,這本書,是一本著作,尤其是他們事後派了不少人,按照這本書的記載去查證的時候,更是發現這本書的真實與可貴。
仇皖微微皺眉,視線從那本書轉到了他和徐瑾素交流的那三封書信上,信上的每一個字,他都可以背出來。他覺得,他好像有些生病了,他現在竟然會把放在床底木箱裏的那個蝙蝠翡翠平安扣拿出來,看一看,然後,在把它壓回箱底去。
他,究竟是,怎麽了?
知道現在戰事結束,他可以靜靜地坐下來思考之後,他反而覺得,自己的腦子越來越亂了。
“王爺,”就在仇皖胡思亂想的時候,阿四麵色沉重地進來,對著仇皖跪了下去:“京中傳來消息。”
仇皖坐在桌前,看著阿四的表現,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京中出了什麽事?”他的麵前,除了那本舊書和三封有些泛黃的信紙外,還放著一個紅色的香囊和一個蝙蝠翡翠平安扣,此時,他的眼神深邃,看著阿四的表情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京城來報,王妃,王妃她,”阿四咬咬牙,終是說出了那個不好的消息:“王妃遇害了。”
徐瑾素那個女人死了,那個狡猾的女人怎麽會死,仇皖不可置信地晃了晃身子,勉強扶住桌子,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給本王說清楚,徐瑾素那個女人怎麽會死?”
阿四頓了一下,看著自家王爺有些愣住的表情,終是低下頭,把傳來的消息如實說了出來:“京中來報,王妃擔心王爺這次出征的安全,特去往京城內外大大小小的寺廟求神,在京外法華寺附近,遭遇土匪,人,人連馬車都從懸崖上摔了下去,已經派人全力搜查,但是現在什麽都沒有找到,隻有,隻有一些馬車的殘骸。”
“為我祈福,法華寺,土匪,徐瑾素她是瘋了嗎?她那個女人會為我祈什麽福?難道她就沒有把自己的安全保護妥當嗎?她身邊的那個高手呢,用毒的行家呢,都跑到拿去了?當年的黑雲寨,她二話不說就給端了,這一次她怎麽會栽在土匪手裏?”仇皖的眼睛血紅,整個人看上去精神都有些恍惚。
“王爺,”阿四抿抿唇,提醒道:“王妃把夏來侍衛、素紅和雪白派到西南來幫王爺打仗了。”
“是啊,是啊,”仇皖喃喃道,隨即臉色從鐵青變得慘白:“她把身邊的高手都派來幫我了,她就真的危險了,危險了,”然後,他猛地站起來下令道:“去,給副將高粱說一聲,本王要回京,還有,備馬。”
“王爺,”阿四大驚:“如今西南戰事一定,但是皇上還沒有下令班師回朝,王爺要是這時回去,非被定個戰場脫逃的罪名,哪怕最後皇上開恩,這次南蠻一戰,王爺也沒有半點功勞可講了。”
“現在是說功勞的時候嗎?”仇皖赤紅著眼睛看著阿四:“那個女人要是死了,我怎麽辦?”這句話一出口,仇皖自己就頓在了原地,那個女人死了,和他有什麽關係,他們本來就隻是利益交換,而他真正要結盟的對象,是徐家而非她,之前自己不是一直都想要她死的嗎,如今她真的死了,為什麽自己會這般激動?仇皖不自覺地低頭,看著桌上的紅色香囊和蝙蝠翡翠平安扣,腦子裏千回百轉,徐瑾素淡然的摸樣浮現出來:
“隨便玩玩而已,比起簽文上說什麽,倒是王爺這世間難得的天人之姿,讓小女自慚形穢。”
“你我已被賜婚,小女子自然是聽王爺的。”
“小女子不才,婚前能破王爺的連環計,婚後說不定好運也會跟著小女子。”
“可是,我覺得,靠山,還是自己的夫君強。”
“我求的,不過是父母安康、家族存活,至於我,等事成之後,王爺覺得我礙眼,大可賜死我,給那人騰位置便是。”
“你們之間相差那麽多歲,你怎麽動的心,仇皖,你就是一個瘋子。”
“我的話,一直有效,我不貪的,隻希望,王爺善待徐家。”
“嗬嗬嗬,嗬嗬嗬,”仇皖搖著頭,盯著桌上的兩樣東西,慢慢地把手捂在了臉上:“徐瑾素,你說的對,我就是一個瘋子,一個瘋子,所以,沒有我這個瘋子的允許,誰都不能把你帶離我身邊,就是你自己,也不行,”他慢慢抬起頭,臉上一片平靜:“去把高粱叫來,本王親自和他說。”
阿四看著自家王爺有些魔障的樣子,心裏擔心萬分,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個頭:“王爺,你要冷靜啊,二總管已經派人大力尋找王妃的下落了,你如今回去,也是於事無補,何不在這裏等待皇上的旨意,也順便等等二總管的消息,說不定,說不定,過幾日,府裏就有好消息傳來了。”
“你懂什麽?”仇皖站起身,大步走到阿四麵前,一腳把他踢在地上:“徐瑾素是我的女人,他是生是死都隻能我說了算,”他此時雙眼赤紅,神情卻奇跡般地隨著剛剛踹了阿四的一腳,而平靜了下來。
“王爺……”
阿大走進帳篷,抬手輕輕拍在阿四的肩上,安慰道:“王爺,阿四會辦好的。”
“阿大……”
“好了,下去吧。”阿大輕輕地搖著手裏的白麵紙扇,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此時卻消失了。
阿四抿抿唇,對於阿大,九大暗衛裏的第一人,他的話,他一直是信服的,因為阿大不知是主子的暗衛,更是主子的軍師、幕僚,主子鎮守西北八年,阿大就一直布衣白扇,跟在主子身邊,對外都說是主子的軍師,卻陪著主子走過了最艱苦的日子。
“是。”阿四再也沒有勸阻,因為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他感覺自家這個主子,好像突然變了,變得不再像以前那麽容易衝動,他看向平靜的臉上,隻會讓自己心裏一片膽寒,就像原來是波濤洶湧的海麵,一片子平靜了起來,可是卻讓人更加恐懼,害怕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沒人知道仇皖在大帳中,和高粱說了些什麽,大家隻是知道,半個時辰後,仇皖帶著他的親兵,匆匆趕回京城,隻是給高粱留下帥印,讓他處理後續事宜。
徐瑾素,你不許死,本王不許你死,你要給本王好好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