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更01
安妮·博林的死和她臨終前的演說被弗朗西絲·布蘭登一五一十地轉告給瑪麗,瑪麗抱著女兒小凱瑟琳半天沒說話,直到被表妹弗朗西絲催促,她才吐出一句:“所以,伊麗莎白跟我一樣了,是嗎?”
她們姐妹倆都失去了母親,都成了孤兒,都是私生女。
弗朗西絲道:“那怎麽一樣!她不過是女巫生的賤種!”
瑪麗沒有說話。直到弗朗西絲離開之後,瑪麗叫來了自己的女官:“李夫人,萊特跟我說過,有事可以拜托你。”
“是的,殿下。請問您什麽吩咐。”
“請您告訴我,博林家的其他人,結局如何。托馬斯·博林呢?他有沒有遭受懲罰?”
“國王去掉了他身上所有的官職,把他趕回領地去了。”
“隻是把他趕回領地嗎?”
“是的,殿下。”
連安妮·博林的父親托馬斯·博林尚且保護了性命和財產,更別說諾福克公爵了。
瑪麗又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又問:“那麽,伊麗莎白呢?”
“伊麗莎白小姐在她母親簽署離婚協議的時候,就已經是伊麗莎白·都鐸小姐了。她搬出了聖詹姆斯宮,現在在白廳宮就跟流浪兒差不多。國王拿走了她所有的珠寶,命令她清償安妮女士在倫敦塔裏的費用。”
“是麽。”當年,亨利八世也拿走了她所有的珠寶,瑪麗一直記著。
“是的,殿下。”
“夫人,光憑安妮·博林一個,是沒有辦法給我的母親下毒的。我真正的仇人並沒有得到懲罰。您能幫助我嗎?”
如果瑪麗的身後隻有西班牙,她隻能咬牙看著仇人安享晚年,但是現在,她可不是孤身一人。
她想讓仇人付出代價。
“您想讓托馬斯·博林夫婦和諾福克公爵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
“是的。您能幫助我嗎?”
“如果這是您的希望的話。”
“還有,伊麗莎白。”瑪麗道,“她畢竟是以天主的名義降生,是我的異母妹妹。我記得瑪麗·博林夫人的年金是一百鎊?”
“是的,殿下。”
“那麽,就從我的年金裏每個月給她十鎊。另外每個季度給她四塊金絲絨料子、四塊亞麻料。”
“是的,殿下。”
瑪麗坐在女兒的搖籃邊,轉動著撥浪鼓逗弄女兒,另外一隻手卻忍不住摸上了肩頭。
在那裏,有三個已經痊愈、沒有留下絲毫痕跡的傷口。
那是她種疫苗留下的傷口。發現倫敦有瘟疫的前兆,她的丈夫立刻安排為她加急種下三種急性病症的疫苗。
瑪麗並不信任疫苗這種東西,因為她之前聽都沒有聽過。
但是她相信自己的丈夫。
事實也是,雖然外麵惡報頻頻,但是她完全沒有發熱發汗的跡象。不止是她,就連她身邊侍女們,包括弗朗西絲·布蘭登和埃莉諾·布蘭登姐妹,因為種了疫苗,也沒有發熱發汗的跡象。
可是這不妨礙她思念丈夫、擔心丈夫。
瘟疫讓整個英格蘭人心惶惶,如果這個時候,連聖人國的人都躲了,人民隻會恐慌不止。這也使得琴璣和她的臣下必須出現在倫敦街頭,穩定人心。
瑪麗雖然不是非常清楚,但是她能理解。
她溫順又平和地接受了女兒的百日慶典被取消一事——也是女兒出生後,她才知道,原來聖人國的人注重的新生兒慶典有兩個,一個是滿月,適合足月出生的、健康的嬰兒,一個是百日,適合不足月或者天生不足的嬰兒。
而現在,瑪麗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丈夫遭遇任何意外。
瑪麗明白,作為亨利八世的長女,即便身份被剝奪,她也是特殊的。如果她的丈夫有什麽意外,她很有可能被亨利八世再嫁。
而她,有過朱厚烯,也就是萊特·瑞德之後,她無法接受任何男人。
——希望你平安歸來,萊特。我跟我們的孩子在等你。
朱厚烯根本就不知道妻子在擔心他的安危。
實際上,他甚至不知道亨利八世已經跟簡·西摩求了婚。所以,亨利八世跟簡·西摩的結婚邀請函送到他的手裏的時候,他有好一會兒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結婚邀請函?”
“是的,萊特殿下。”
“可是,我連訂婚邀請函都沒有收到。”
按照當時的風俗,訂婚和結婚之間,最好間隔四十天以上,借以向民眾證明,這對未婚夫婦經受住了惡魔的四十天誘惑。而訂婚不到四十天就結婚,簡直就等於說,亨利八世根本就沒把簡·西摩當一回事。
因為這種婚姻,亨利八世隻要一個命令,就能取消。
國王的使者道:“殿下,眼下倫敦瘟疫盛行,不適合大型的慶典活動。”
也就是說,亨利八世甚至沒有讓托馬斯·克倫威爾準備新王後的加冕典禮。
朱厚烯道:“好吧,我知道了。如果瑪麗的情況允許的話,我會帶她一起參加。不過,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出席國王的婚禮。”
“當然,殿下。”
因為這件事,朱厚烯把公務交給了自己的副手,自己提早回家。
瑪麗非常高興。這對小別勝新婚的夫婦黏糊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始討論國王的新婚的問題。
瑪麗道:“我跟你一起去。”
“瑪麗?”
“他不重視是一回事,我們輕慢是另外一回事。”這件事,瑪麗已經考慮良久。她道:“不管怎麽說,在明麵上,簡·西摩是一位虔誠的天主教徒,是我的支持者。”
朱厚烯道:“問題就在這裏,瑪麗。我擔心她因為‘天真’而牽連你。”
一個同時給阿拉貢的凱瑟琳和安妮·博林做過侍女的女人,能讓見過千帆的亨利八世停留,絕對不會是易與之輩。
作為東方人,朱厚烯很清楚女人們的麵具。
瑪麗道:“我知道。但是有的事,我必須去麵對。”
“好吧。”朱厚烯道,“不過,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兩件事。”
“什麽?”
“如果她用友善和其他任何借口讓你留在宮廷作為她的首席女侍從官,請直接拒絕掉。你是我的妻子,沒有必要受這樣的委屈。”
瑪麗想笑。
她忍不住。
她滿麵笑容地道:“我答應。另外一件呢?”
“另外一件,假如她表示,要向國王進言,保證你的繼承權的時候,也請你直接拒絕掉。”
“為什麽?”瑪麗不解。
朱厚烯道:“你父親的性子比較衝動,也容易暴躁。是典型的逆反性格。任何人要求他如何如何,隻會引起他的反感。關於你的繼承權一事,尤為如此。那隻會讓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威脅。他不可能對自己的未婚妻或者新婚妻子發怒,因為這位新王後是一位柔弱天真的淑女。而你,瑪麗,你性格剛強又倔強。這會使得最後承擔國王的怒火的人,變成你。”
瑪麗一驚。
她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朱厚烯親了親妻子,道:“放心,你的事,我一直在留心。現在安妮·博林剛死,不是出手的好時候。眼下,我們需要暫且忍耐和等待一段時間。等待合適的機會。”
“好,我聽你的。”
瑪麗靠在丈夫的胸口,如此道。
簡·西摩再友善,之於她也是外人,她當然更相信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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