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曲清心
第二日九尾妖妖醒來，將被子掀開，洗漱完畢之後便坐在梳妝鏡前，一下又一下的梳理長發，將長發束起。餘光看到窗前挺立的荷葉，可京夏不在上麵。又在房裏找了找，京夏自昨天飛出去後就再沒看到影子。介於前幾次它飛出去後，還知道自己又飛回來，九尾妖妖也就不把它溜出去的事情放在心上。
出了房門，來到院落，九尾妖妖犯了難。
幹什麽呢？今天實在不想練劍。她在院落裏四處看看，就看到新建的書房。是了，她還沒在書房裏好好地看過書呢。
想到這裏，九尾妖妖緩步走入書房裏，挑了幾本書翻翻。妖界的樣貌被一本又一本的書零星的拚湊，湊成了一個全貌。當將全部心神沉浸在一件事中，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太陽升到正空中，蒸發掉清晨的露珠。門外有傳呼聲打斷她的心神，人閣按時送來午膳。九尾妖妖將書本攤開，放在桌子上，走回房間。此刻午膳已經全部擺滿桌子，雖然豐富但都是清淡的菜品，九尾妖妖盯著滿桌的菜實在沒有食欲。
“今天的午膳怎麽這麽清淡？”九尾妖妖問道。
“稟女魃尊上，這是妖帝吩咐的。”尹束回道。
九尾妖妖撇撇嘴道：“人食在他看來都是一樣的，連熟和不熟都無法分辨。更不知道菜品清淡還是不清淡，又怎麽會特意吩咐送來清淡的菜品？”
尹束如實稟告道：“這些天妖帝在人閣認真研究了幾天人食，大部分的菜品他都親自嚐過，這些菜品都是經過妖帝的手才呈上來的。”
九尾妖妖皺了皺眉，沒想到她現在連吃個東西都沒人身自由權了。試著夾了一筷子，放入嘴裏嚼了嚼，沒有味道。或許清淡的菜品有它的特殊之處？九尾妖妖又努力試著再嚼了嚼，認真品嚐菜品的味道……可惜她實在無法從清淡無味的菜品中體會到什麽回味甘甜，留香唇齒。
“撤下去，重新做。”九尾妖妖吩咐道。
回想起九尾霄那時的表情，尹束惴惴不安：“妖帝本就對人閣不待見，這次好不容易給人閣提點意見，我們不敢忤逆。”
九尾妖妖心裏升起淡淡憂愁，人閣裏好像沒把她當主子，而是把九尾霄當成了自己的主子。
“九尾霄那邊我去說，你不用擔心。先把滿桌子的菜品撤下去吧，看起來實在倒胃口得很。”
尹束聽得九尾妖妖說這話，隻得硬著頭皮上前將菜品一樣樣撤下。
九尾妖妖看見他將菜品撤下之後仍站在房間裏，臉上表情鬱鬱，好像想說什麽又不敢說。
“還有什麽事嗎？”九尾妖妖問道。
“……有次在百忍的房間外，我聽到他們說什麽逃跑，什麽離開妖界。”他瞥了一眼九尾妖妖又說道，“我猜百忍大概是起了逃跑回人界的心思。”
“嗯——”九尾妖妖沉吟一番問道，“你想逃跑嗎？”
尹束聽到這話第一反應就是迅速跪在地上表達自己的無上忠誠：“不敢不敢，小人從不敢起那樣的心思。”
九尾妖妖無所謂道：“想要離開妖界也不是什麽難以啟齒的事，如果將你留在妖界讓你感覺到不痛快的話，我可以放你回人界。”
尹束眼裏閃過掙紮之色，剛想一口答應，轉念一想，莫非這是女魃尊上的誘敵之策？要是他真的表現出想回人界的心思，會不會被直接斃命於此……如果是這樣，那斷不能表現出回人界的心思。
“小人想在女魃尊上麵前侍奉一生一世，不論是以何種身份。”
他的眼裏一閃而過的掙紮九尾妖妖沒有忽略，她換了個方式問道：“我從未苛責過白靈和百忍。呃……當然幫我做飯這種小事可以忽略不計，回到人界未必比在妖界過得好。你說說看，他們有什麽理由想要離開妖界，回到人界？”
“百忍平時總是一副溫潤的模樣，但我總覺得自己和他合不來，他看向我的眼神總是帶了些輕蔑。我和他都是人寵，我是認命了，但百忍好像一直都沒有。在塗山的這些日子，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舒心的一段時光。”尹束眼神閃爍幾下，支支吾吾道，“現在有了些變化，百忍應該是打算為自己考量一番。”
九尾妖妖疑惑道：“你說的變化是指什麽？”
尹束本想即刻說出口，但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換了個意思。
“也許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他和白靈之間有些什麽。”
九尾妖妖點點頭道：“我還是那個意思，你要是想回人界，我可以放你回去。”
尹束低著頭掩去眼裏的情緒回道：“小人不敢。”
“退下吧。”
尹束得了命令，躬身行一禮便緩緩退下。
九尾妖妖起身走了走，對門外的侍從說道：“把妖帝請過來，就說我有事找他。”
她找九尾霄是為了人食這件事，吃飯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妥協。
侍從領命去到妖殿，九尾妖妖閑來無事，又想起還有半本書沒看完，她便緩步走進書房。書桌上早上翻開的書仍被打開著，九尾妖妖又坐回原來的位置。
“妖妖？”九尾霄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女孩坐在書桌前，認真專注地盯著眼前的書，很有一絲不苟的感覺。
以至於九尾霄走到她麵前，她還沒有察覺。
以至於九尾霄的身影在書本上投下一個巨大的陰影，她的視線受阻，這才蹙起眉頭抬頭看去。
九尾妖妖說道：“你來得真快。”
九尾霄回道：“難得聽到你叫侍從找我，我還不趕快過來。”
九尾妖妖說道：“聽說今天中午的午膳是你特意安排的？可我吃得不太好，菜品太清淡沒味道。”
九尾霄回道：“你靈魂才剛和身體融合，吃那麽多添加物做成的人食有什麽好。菜品清淡些挺好的，有助於靈魂的溫養。”
九尾妖妖敲敲桌子說道：“吃食由我的口味喜好來定，這是原則性問題。”
九尾霄不讚同道：“墨守成規是不好的，有的時候我們也需要學會變通。”
“這件事沒法變通。”語氣相當堅定。
九尾霄無奈道：“妖妖，你又跟我胡攪蠻纏。”
“不，我是認真在地跟你說清楚道理。”
九尾霄攤開手，態度極其坦蕩，語氣極其認真：“我一向不講道理。”
九尾妖妖停頓一下回道：“你剛才說我胡攪蠻纏，其實我總覺得現在胡攪蠻纏的是你。”
九尾霄嘴角微微上揚，笑道：“最近我新練了首琴曲，你要不要聽聽？”
“吃飯的事情還沒解決，我沒心情聽你彈曲。”這話一說完便看到九尾霄伸出手在自己麵前晃了晃。
“手都練疼了，你就不聽聽？你聽我彈琴的話半刻鍾不到，但我練琴可是要練……”九尾霄停頓一下說道，“一個月。”
九尾妖妖鄙夷地看向他修長的手說道：“時間越長除了說明你天資不夠之外，沒法再說明任何問題。”
九尾霄笑道：“那能否請你賞個臉，聽聽這難聽刺耳的琴音？”
九尾妖妖搖搖頭回道：“不能。”
九尾霄臉上的笑意瞬間擴大，眼角彎彎：“有些事你做不得主，比如聽我彈琴，但我來到書房就不會走。你的選擇隻是聽我彈琴，或者等會兒聽我彈琴。如果你還想再堅持一下，將時間拖長，我也不介意。”
“讓人閣做些好吃的過來，我就聽你彈琴。”九尾妖妖眨眨眼睛說道。
“……你指的好吃的是那些添了亂七八糟的吃食？”
“嗯。”
“不行。”九尾霄一口否決。
九尾妖妖摸了摸幹癟的肚子，語氣委屈：“哥，我一向吃得不多，你可以不用擔心人食對我的影響。”
九尾霄歎口氣道：“……好吧，你可以吃，但清淡的菜品要占主要。”
九尾妖妖見他鬆了口，迅速點了點頭。
“你彈琴吧。”話是這麽說了，她卻是半點沒把坐席空出來。
九尾霄忽視掉她耍的小聰明，緩步走到書桌麵前，本想著隨手變出一張椅子，但看到她亮閃閃的眼睛，總不好打消她的興致。於是他撩開衣袍，盤腿坐下，姿勢瀟灑隨意。右手在書桌上一揮，空間一陣波動，伏羲琴顯在書桌上，氤氳著玉石瑞氣。
九尾霄的表情自然，伸手撥琴弦的姿勢也很隨性優雅，九尾妖妖見此心裏總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他用手撥動一下琴弦，清脆的單音在房間裏響起。九尾妖妖伸手將全部的琴弦按下，讓他的手指無處可彈。
九尾霄挑起她的一根食指，將她的手挪開。他的麵容相當自然，沒有嫌棄的意思，九尾妖妖心裏頗感無趣。
舒緩的琴聲徐徐響起，舒緩了九尾妖妖躁動的心情，他的麵容也在琴聲中變得柔和。
“這首曲子叫什麽？”九尾妖妖問道。
“清心。”九尾霄回道。
清心、清心……在知道唐糖被革神格的時候，她澎湃而出的殺意幾乎要他認不出她了。經常與她彈奏幾曲，如果能讓給她帶來些幫助，那就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