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馬威（二）
後院涼亭。
“姨娘，你喝些涼茶吧，新姨娘也太不知趣，這麽熱的天讓您一直等著，還沒進門呢，擺這麽大的架子給誰看。”小怡為嬌姨娘打抱不平。
“安心等著便是。”嬌姨娘接過涼茶小口抿著，小怡貼心的端著茶壺，隨時補充。淡淡的草藥味，讓人平心靜氣。
不知不覺過去一個時辰。
“終於，她還是來了。”嬌姨娘的話似歎息夾雜著惆悵。
“妹妹就是老爺新娶進門的蓁姨娘吧，果然是人比花嬌，清新可人呢，隻不過，還真是讓我好找，這天氣可不涼爽。”
嬌姨娘麵無表情的走過去，用手帕擦著不存在的汗，就像她真的找許久似的。
“轎子嫁衣媒人一樣都沒有，這麽低調的入府，架子倒是擺的大，讓大夫人等著。”小怡嘲諷道。
蓁姨娘雖然倍受寵愛，可出身青樓，自古文人墨客以有一紅顏知己為榮，卻沒見過有幾個真把知己風風光光娶回家的，有個名份能從正門入府已經是商淩給她的最大殊榮。
此時的蓁姨娘還沒意識到口口聲聲說會對她好一輩子的商淩，內心是看不起她的，一時寵愛，根本不能讓她在大夫人麵前站穩腳跟。
蓁姨娘一直生長在青樓，深知若是她軟弱，隻會給人可欺的錯覺，既然有寵愛，不仗著寵愛為自己謀取地位，等到年老色衰怎麽辦？更何況這些養在後院的夫人姨娘們，能和她爭寵麽？
“若不是有人玩忽職守，我怎麽會遲到，素聞大夫人心慈，當然不會責怪我，隻是不知道大夫人對扯著她的名義狐假虎威，敗壞她寬容名聲的下人會不會責怪。”
小怡暗自驚訝，這蓁姨娘果然是個牙尖嘴利愛出風頭的。
“小怡，這就是你的不對，打狗還要看主人，你一個丫鬟什麽出身，我平日裏教你的禮節呢，不要做出沒教養的事，說出去丟商府的人。”
“是，夫人。”小怡憋著笑。
沫沫隻覺得麵前的姨娘說話真怪，那小丫頭更怪，被罵還笑，撇撇嘴沒說話。
蓁姨娘不屑的看著嬌姨娘，指桑罵槐隻能逞逞口舌之快。
看她的打扮，雖然看起來華貴，衣服是前年流行的料子，釵子款式過時，胭脂味道太過，一看就是不受寵的姨娘，來這刁難她一個明顯受寵的姨娘，一定是受人指使。
“是蓁兒不是才對，還請姐姐帶路。”她沒必要和這樣的小角色較真。
嬌姨娘轉身走在前麵，能屈能伸，不把無謂的口舌之爭看的太重，這蓁姨娘沒有看起來那麽蠢，希望能和大夫人多鬥一段時間。
因為現在的她，最缺的就是時間。
“我是嬌姨娘，見了夫人好好賠不是才是。”嬌姨娘提點道，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些心慌。
“大夫人，大夫人不好了。”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進來。
“慌什麽。”大夫人口氣很差，她正在擦粉，遮住黑眼圈。
“大夫人，老爺回來了。”小丫鬟跪地回複。
老爺正是因為有事才沒有陪蓁姨娘入府，怎麽會這麽快回來。
大夫人的手停頓片刻，立即吩咐下去。
“從我的私庫裏那支貴重的釵子出來，茶果點心都備好，對了，茶要涼的，把老爺喜歡的香點起來，還有，快去把蓁姨娘帶過來，記得，要在老爺來了後再帶過來。”
大夫人說完，把剛畫好的妝都卸了，重新畫起淡妝，這才是老爺喜歡的妝容。
大廳。
“老爺，你怎麽來了。”大夫人似是才知道商淩到來，一臉欣喜的迎上去，帶著一股香氣，撲進商淩懷中。
“雪兒，你覺得蓁兒怎麽樣？是不是乖巧聽話，婉柔可人，還善解人意。”商淩說的溫柔，大夫人卻心驚。
她當然知道商淩喜歡什麽樣的人，這蓁姨娘聽起來就像當年她的翻版。
“聽起來，蓁妹妹一定是千萬般的好，隻是雪兒沒有見過她。”
商淩抬頭看著快升到正中的太陽，疑惑不解。“還沒見到？那就把嬌姨娘叫來吧，聽說她懷孕了，你怎麽一直沒告訴我。”
大夫人用手帕掩嘴笑道：“這事我沒聽嬌妹妹說過，老爺是怎麽知道的。”
一開始她想讓這事暴露在商淩麵前，幫嬌姨娘爭寵，要是生了兒子也好抱來養著，堵住閑話。
可惜嬌姨娘不爭氣，商淩都不願意去看她，剛好蓁姨娘來了，當作棋子正好，這事卻暴露了，還把老爺引回來，下馬威才開頭就被打斷，這事也太巧。
“是老郎中的徒弟向我報喜。”商淩想到報喜的人說是很可能男孩，露出慈愛的神色。
原來是為了邀功討賞，她就知道，嬌姨娘一直隱瞞，自以為瞞的過她，怎麽可能這麽早就自己暴露。
“若是真的，那太好了。”還好她早有準備，不論如何，這蓁姨娘別想安穩的入府。
“姐姐，妹妹一直等不到蓁妹妹，好不容易才在花園裏找到閑逛的她，這才來晚了，姐姐別生氣。啊，老爺回府了。”嬌姨娘人還沒到，就先做出委屈的樣子向大夫人抱屈。
“無事，不就是遲了一會兒，蓁兒若是喜歡，我找人帶你逛。倒是嬌姨娘，聽說你懷孕，是真的麽。”
嬌姨娘睜大眼睛，這事她隱瞞的那麽死，連問診都是隱瞞身份悄悄出府，怎麽會有人知道？
她不知道無論是前世今生，她的小伎倆都沒能瞞過大夫人。
前世她的孩子差四個月就可以出生，卻被大夫人一碗墮胎藥當做安胎藥送走，那孩子甚至可以看出男孩的形狀，而她因為從未報備過，被大夫人冤枉偷情，不僅有怨無處說，還被商淩責罰，從此禁足深院。
今生孩子的事提前暴露，也不知會怎樣。
“回老爺，我也是剛知道，還來不及和您與夫人說。”嬌姨娘低頭恭敬回複，隻能寄希望於大夫人手軟，留下這個孩子。
“嗯，無事，好好照顧自己，這麽熱的天，別到處亂跑，快坐下。”商淩語氣溫柔，扶嬌姨娘坐在下首第二的位置後轉身看向蓁姨娘。
“哈哈，蓁兒真是福星，你一進府，雙喜臨門。”商淩拍手大笑，拉過蓁姨娘送到下首第一的位置。
嬌姨娘神色黯淡，一時竟覺得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都是不受歡迎的存在，腹部隱隱作痛。
“是啊，蓁妹妹真是厲害。”大夫人皮笑肉不笑，隻有商淩看不出她的虛情假意。
“雖然這麽晚，該有的規矩還是遵守才不會落人口舌，隻是我早起就等著，現在茶涼……。”
大夫人說完，商淩心疼的撫過她的眼角，淡妝遮擋不住她的黑眼圈，真的是一副沒休息好的樣子，桌上茶果點心樣樣俱全，還有釵子做禮物，他的若雪真的很費心。
“蓁兒，你去重新燒水沏茶吧。”
“蓁兒知道了。”小丫鬟帶蓁姨娘到後堂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