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焦家過往
羌府鬆園，大堂。
羌凜派人去請焦家主，焦家主哪裏敢不來？
於是，一個麵帶倦色，帶著些書卷氣的中年美型大叔就這樣出現在伊人和羌凜麵前。伊人看過焦家主的資料，也知道當初大夫人逃婚的原因是因為聽說焦家主是個有虐妻傾向的色老頭，這個看起來更像文人墨客的中年美型大叔怎麽看都不像色老頭。
焦家主的禮教、素養顯然都極好，他微笑著站在客廳裏，表現的不驕不躁，不卑不亢。
“羌公子，焦家主換人了？”伊人小聲的詢問。
羌凜像是早就料到她會這麽問，回答的很簡明扼要。
“二十年來都是他，焦夫人本姓孟，治夫有方。”
明明是這麽一句普普通通的話，也許是因為說話的人是羌凜，伊人聽出毒舌的意味。焦夫人姓孟，隻孟一個字就可以反映出很多事情，比如這是一場焦孟縣一貫延續的聯姻，又如焦家主和焦夫人的關係可能並不好，但焦夫人治夫有方所以位置坐的很穩，再如看看孟語詩就可以大膽的推論一下這位焦夫人的脾氣也許不太好。
“焦家人都這麽可怕？”伊人悄聲的問。
“隻有她們兩個，一個天生的，一個後天的。”羌凜也悄聲的回複。
不過這都不重要，焦家主還在麵前站著，好歹也是長輩，在長輩麵前聊長輩家裏的事，還把長輩放在一邊不理不睬，這本身就是一件失禮的事。
“焦家主怎麽看起來這麽疲倦？可是生意興隆，就不注重休息，還請您先入座休息。”
羌凜小聲地對伊人嘀咕著：“你把我家的鬆園當自己家了？”
伊人沒理會他的不滿。“配合一下。”
焦家主從善如流的坐在左側首位，端起一杯茶，細細的品起來。大紅袍，是他喜歡喝的茶，桌上的糕點水果，也都是他喜歡的，看得出請他的人很用心。焦家主心裏滿意，臉上的笑意也真誠許多。
他的這些小表情，全被伊人注意到，伊人微笑，不枉她費心思。
羌凜知道伊人一定有事想和焦家主談，否則她不會獨自來焦孟縣。“焦家主，我想向你介紹一個人，這是商家的嫡小姐商伊人，伊人，這位想必你也知道，就是焦孟縣的實權人物，焦家的家主。”羌凜介紹道。
“焦某不知道羌公子這裏還有客人，失禮了，焦某還有些小生意要談，先行告辭。”
焦家主聽到伊人的身份後，原本一直微笑的表情立刻冷下來，別看他語氣聽起來還算正常，放杯子的手卻抖得厲害，咚的一聲，杯子被放在桌子上，杯中的熱茶撒出，落在焦家主的手背，他卻像是沒有發現一般，一心隻想離開羌府，遠離商家人。
“焦家主請留步，伊人也正有一筆生意要和焦家主談。”伊人見他要離開，急忙阻攔。
“商家人的生意，我可不敢做，要是再給我送來一位夫人，嗬嗬，焦某消受不起。”焦家主這話裏怨氣很深。伊人看向羌凜，焦家和商家曾經有過什麽不愉快的過去？看來吃虧的是焦家主啊。
收到伊人的暗示，羌凜很講義氣的開口勸道：“焦家主真是個人才，就算是我羌家都不被你放在眼裏，我羌凜親自寫拜帖給你，你給我的底線就是過來坐下喝兩口茶就走？”
“我哪裏敢這樣，是真的有事……。”焦家主試圖解釋。
“出了大堂，隻須直行，繞過蕭牆就是大門，出府就是轎子，焦家主可聽過禍起蕭牆？若你能就這樣安然的走出去，慢走不送，羌某今後名字倒著寫。”羌凜威脅著。
焦家主自然不會再提離開的事。
“看來焦某今日是進了鴻門宴，那就請問商家嫡小姐找焦某談什麽坑人的生意。”焦家主氣哼哼的坐下。
“伊人對葉若雪和您的心情應該差不多。”伊人說完，焦家主驚訝的看著她。伊人解釋道：“伊人不是葉若雪的孩子，這麽多年，葉若雪時刻想著養殘我，所以，伊人的心情和您是一樣的。我知道這麽多年您一定不甘心，雖然伊人是晚輩，但要是您不介意，可以說給伊人聽聽。”
羌凜徑自離開大堂，焦家主的壓力驟減。“我與你的心情？不一樣。”焦家主不知道伊人說的話是真是假，但通過伊人為他準備的茶水糕點和水果，焦家主收到她的誠意。他心裏鬱悶這麽多年，也要就想說出來了。
從焦家主的敘述中，伊人得知一個隱藏的消息。焦家主對商家的態度並不友好，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焦家主的夫人。
他的夫人是孟家小姐，焦家主娶孟家女是一直以來焦孟縣固有的慣例，這也是使兩家人團結在一起守望互助的根本方式，一直沒有人打破過這個慣例。
焦家主是真的喜歡葉若雪的。準確的說焦家主是在葉家舉族搬往焦孟縣，並在焦孟縣定居，第一次見到大夫人時，就對她一見鍾情，當時的他還不是家主，隻是焦家家主的候選人之一。
孟家當年隻有一個適齡女子待嫁閨中，她喜歡的人是焦家主。然而焦家主為了葉若雪，甘願放棄家主候選人的身份，這讓焦家主的母親，現在的焦老太君心裏很是焦急。
焦家主敢做這個決定，自然是因為葉若雪的默許，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要娶葉若雪那天，葉若雪居然在葉家主的幫助下逃婚。後來很快，葉若雪就到達京城，借商家的勢迅速在焦孟縣站穩腳跟，而他，則被孟家、焦家老太君、商淩和葉家主逼著迎娶孟家女。
他的這位夫人蠻橫，嬌縱，全然不似以往的家主取回來的孟家女那般賢惠溫婉。而且這位焦夫人的手段也十分獨特，沒過多久，府裏就傳出他是個好色的老頭這麽荒謬的說法，一時之間有不少漂亮的女子前來勾引他入溫柔鄉，焦家主在失去真愛，迎娶不喜歡的孟家女的情況下放縱自己。在有心人的故意散播下，焦家主的名聲變的很不好。
接著就是焦家本家的族人一個個的被焦老太君收拾，失去權利，相反的，府裏的權利在向焦老太君和焦夫人手裏集中，孟家在生意上越來越敷衍他。
焦家主並不是一個愚笨的人，他突然發現不對勁，焦孟縣一直以來都是焦家做主導，孟家也有自己的野心，別忘了，焦老太君也是孟家女啊。孟家這是在想方設法的奪權。
焦家主迅速的反應讓他掌握反抗的能力，但由於孟家和葉家時不時的幹擾，直到現在他都未能完全鏟除孟家在焦家的勢力。
前段時間，他的一個私生女回府認親，這是他唯一的一個孩子，他自然好生接待，沒想到孟夫人竟然四處散播他喜歡幼女的事，這事讓他頭疼很久，這也是他今日一臉倦容出現在此的原因。
這麽多年過去，通過蛛絲馬跡，焦家主對當年的事有所了解。他對商家的恨意源於以下幾點。
其一，本來默許和他在一起的葉若雪之所以逃婚是因為商淩接手商家，並借助況家的勢，將商家發揚光大，商家當時的實力已經不是焦家可比。嫁給一個前途光明的家主和嫁給一個財力差些的家族裏不能當家主的人相比，好似富家妾和貧家妻的區別，葉若雪有她的想法和野心，她選擇當富家妾，最後成功上位。
其二，焦家主之所以對葉若雪放手，是因為他被迫娶焦家女，而這件事的幕後推手是商淩。
其三，孟家野心膨脹也是因為有商家的默許支持，商淩怎麽會讓情敵好過？焦家內亂這麽多年，商家功不可沒。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焦家主對商家人沒有半點好感。
伊人聽完焦家主的敘述後，心裏疑惑不已，像大夫人那樣的人，怎麽會那麽受歡迎？不過她也理解焦家主所說的他們心情不一樣的意思。
“伊人會盡量理解您的心情，那麽現在，我們談談生意的事吧。”
說出壓在心裏多年的事，焦家主心情一陣輕鬆。“生意？”焦家主隨意的問道。
伊人拿出盒子，放在焦家主麵前。“您先看看這個，是否有幫助。”
焦家主打開盒子，裏麵放著三樣東西，票據、一個似乎包著什麽東西的白色手帕、休書。
焦家主第一眼注意到的自然是他親筆寫下的休書。許是有種舊事重提，或者被發現心底的事，焦家主笑得有些尷尬。
“我記得這東西是當年少年心氣重，一時氣不過寫下的，本來想銷毀，後來不知道隨手丟在哪裏，所以不了了之，不知你是怎麽拿到的？”焦家主覺得有些不自在，這張被他隨手放起來的休書連他自己都找不到，現在出現在麵前，讓他有一種被時刻掌控的感覺。
伊人自然發現他這種顧慮。事實上伊人也是故意讓焦家主發現這張休書的，又或者說這張休書才是伊人給焦家主看盒子的主要原因，至於其他兩項，不過是順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