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聽琴大會
蘇三娘笑道:“姑娘是前些日子女扮男裝來我蘇香樓的小公子,還有你們二位。”
月蕖不想她記憶這麽好,這下被抓了個正著,也委實有點尷尬。
“嗬嗬,三娘好記性。”南瑾逸傻傻一笑。
“是三位容貌太出眾,三娘我想不記住也難啊!”她想了想,又問月蕖:“姑娘那晚,是去捉情郎的吧?”
“……”
“我那晚早就看出姑娘的女兒身了,隻是看姑娘那架勢,估計也是來我們樓裏尋人的,不過三娘後來被事物所纏,也就忘了姑娘這一茬事兒了,姑娘後來可找到了?”
月蕖輕咳一聲,點了點頭。
“嗬嗬,現在的男人都愛偷點腥,家裏有你這麽一位美貌天仙的女子,怎還會去我蘇香樓呢?”
那蘇三娘附在她耳邊,輕聲問了一句話,月蕖眼眸眨了眨,麵不改色。
“阿蕖,剛剛那蘇三娘對你說了什麽,你一路都怪怪的。”
到山頂後,幾人尋了好位子坐下,南瑾逸看著一路沉默不言的月蕖,關心問道。
月蕖抬頭,看了他一眼,一臉嚴肅。
南瑾逸突然後悔自己多嘴,最近這丫頭忿人很是厲害,指不定她又要狠狠忿自己一番。
“她叫我……有空帶你去玉香閣,說那冰清姑娘對你念叨著很。”
“你……”
果然,他就不該惹她的!
伽若站在身後撲哧一笑。
月蕖立馬又“哦”了一聲,道:“可惜你有了……”說罷,那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轉來轉去,那眼神,可將南瑾逸急死了。
“阿蕖,你何時學會這些肮髒的思想了?”
“我可是去了兩次蘇香樓……”月蕖無辜說道。
“你……”南瑾逸收了一口氣,道:“我怎麽沒發現,阿蕖你還有這一麵,小心我待會和墨大哥說去。”
伽若也跟著道:“要說要說!早上墨神醫為我治療的時候,還誇這丫頭昨晚臨危不亂,我們一定要他看看你的真麵目!”
“你們請便!”
“你不怕是吧?”
“不怕!”
三人頓時在桌下腿腳並用,那一招招無影腿,打得甚是讓人眼花繚亂,桌麵上,三人卻是麵不改色,雙手尤自悠哉悠哉吃著小食,將一旁的人也是看的一惶一忽的,大叫一聲好!
蕭隨雲和鳳青靈過來看到這一幕時,無語地扶了扶額,自從南瑾逸和這個小白混熟以後,越來越像個小孩子了,連帶著月姑娘也漸漸不再冷冰冰了,可是這位小白公子也是一位冷冰冰的人啊,那到底是誰改變了誰?還是他們仨一呆在一起就變了性格?
正當三人打得不分上下,不可開交時,忽聽的對麵山亭中琴聲驟起,氣勢磅礴恢弘,原本熱鬧的山頂,頓時安靜了下來。
眾人循聲望去。
帷幔漸漸被掀起,但見亭中席地而坐一人,身前擺著一架古琴,一身玉綠青衣猶如山間一抹春意,月白色薄外衫給這一抹春色無形中增添了一抹神秘氣息,原本就白皙如玉的他,被這一身出塵淡雅的衣衫更襯得猶如九天上的神仙,清傲豔絕。
眼眸半合,耳邊的發絲隨息而動,飄然若仙,修長的指尖飛快地撥弄琴弦,根本沒有人看清他的手法,也沒有看到一絲停頓,那如千軍萬馬踏水而來的曲調便自那玉手下流淌而出。
眾人聽得入神,心隨那動蕩起伏的琴聲而忽上忽下,仿佛進入曲中的故事,節奏愈快,故事愈加清晰。
待一曲終了,琴聲悠悠結束,眾人自然還是沉浸在故事中不可自拔。
“天下第一琴師果然名不虛傳!一首天下謀,將在坐的各位聽得是激情四溢,心情澎湃!”
許久,坐在最上頭的孤蘇城城主葉凡開口讚道:“此次聽琴大會有墨先生把關,定是精彩絕倫!”
墨玊起身,對葉凡微微躬身:“多謝城主的信任。”
他抬頭,眼眸稍微一掃,便見月蕖一行人坐在左手邊的前桌,目光相對時,他淡淡一笑,月蕖卻一頭栽在了那風華絕代的笑容裏,再移不開目光。
她從未如此見過他撫琴,卻原來,他撫琴時是這般攝人心魂的模樣,再一看他身上的衣衫,認識他一個月,他何時穿得這般……這般花哨!
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
她暗自腹誹,卻還是忍不住去瞧他,瞧他如眾星拱月般獨坐幽亭裏,認真沉默的眉目當真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子,無論哪個角度,都可以讓人瞬間沉淪。
“首先,我要歡迎各位不遠千裏而來,支持我們聽琴大會,此次第九屆聽琴大會,第一名的獎勵可是十分貴重,但凡拔得頭籌的琴師就可以得到墨先生剛剛彈過的古琴!”
一位頗有意蘊的中年男子站在空曠的台中央,大聲解說道。
聽到此言,周邊頓時炸開了鍋。
“墨公子撫過的琴哎!”
“就算是普通的木琴,那也是天底下最珍貴的了!”
“可惜我不會彈琴,早知道我自小就學了!”
四周一片議論聲。
南瑾逸大笑:“我這裏有墨公子家的茶杯,要不要?”
伽若亦笑:“我這裏有墨公子紮過的手指……”
說完,兩人下意識看向中間的月蕖。
月蕖本一心一意地偷看這些人口中的墨公子,誰知被這二人一說,頓時那些什麽心猿意馬消失得煙消雲散了。
想了想,她決定還是不要說出來了,畢竟,如果她說這裏有墨公子睡過的人要不要,下一刻她肯定會被這些人千刀萬剮……
伽若一看她那神情,不禁鄙視了一眼:“這裏有墨公子的病人,誰要?”
南瑾逸頓時破功,大笑。
這時,又聽那人道:“大家可別因為墨先生摸過這把琴,就忘了它的身份哈,這可是葉城主收藏了幾十年的九霄環佩!”
“對啊,這可是九霄環佩!”
“早聽說此次聽琴大會獎勵豐厚了!那可是上古名琴啊!”
“怪不得剛剛墨公子彈奏得如此大氣磅礴,可這九霄環佩,也隻有墨公子這般境界可駕馭,旁人得去了,也隻是一把古琴而已!”
“可惜墨公子沒有參與這次大會,聽聞流雲軒的沈逸之沈公子,還有幾位琴藝高超的琴師都沒有參與,那這次聽琴大會的第一名可就玄乎啦,也不知會落到哪位新人手上!”
眾人又是議論紛紛。
“大師兄,看來,沈姑娘的優勢挺大的,有墨大哥相助,她一定會得第一名的!”南瑾逸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說道。
蕭隨雲點了點頭卻沒說什麽,倒是鳳青靈想起了什麽,笑道:“早上墨公子說過,隻要沈姑娘正常發揮,應該沒什麽問題,不過具體結果如何,他會秉公主持。”
月蕖目光又飄向亭中,那人依舊端坐著,悠閑淡雅。
這就是他的世界,真的很美好。
“此次,由墨先生出三道考題,今天是第一道,由之前在各地選來的一百位琴師,一一在這裏為大家彈奏一首曲子,直到墨公子判定為止,紅牌即為通過,黃牌則淘汰。”
鼓聲一響,比賽開始。
墨玊蒙眼背對參賽者而坐,第一道題,是讓參賽者彈奏《無題》。
鳳青靈作為女子,雖然琴藝不高,卻也通曉一二,此刻見比賽曲子竟是《無題》,不禁感慨:“墨大哥出題真是簡單直接殘忍!”
“哦?師姐為何這樣說?”南瑾逸不解。
“這《無題》,相傳是一百多年前著名的女琴師白筠所譜,這是一首沒有結尾的曲子,因為它可以無限循環彈奏,至於其中規律,我也不太清楚,隻是聽說目前,這首曲子被分為十八層次,每一層次的基調都是不一樣的,普通會撫琴的,也就在一到三層的樣子,稍微有點名聲的,就是彈到六七層,不過從古自今,唯一達到十八層的,就墨公子一人,就連當初的白筠,也是創造到十五層,後麵三層基調,是墨公子開拓到,我想今日,他就是直接以這個篩選,不過不知道在他那裏,能通過的最低層,是第幾層,我看起碼得到第六層吧。”
眾人聽得雲裏霧裏,想來這個彈琴就跟練功一樣,練功也分境界的,不過越到最高層越容易走火入魔,不知道這個會不會也一樣。
事實證明,鳳青靈說的沒有錯,不少參賽者剛開始上去彈奏還是基本淡定從容,曲調抑揚頓挫的,隻是越到後麵,就越不成調了,連她這個不懂琴音的人也聽不下去了,可惜看不到他的臉,也不知道他麵對這些人是什麽表情,不過他舉黃牌的速度倒是越來越快了。
“別以為隻是一首《無題》就簡單了,墨公子無形中還增加了難度。”鄰桌,蘇三娘慢悠悠道,見眾人目光都轉向她,便道:“墨公子沒有給出參賽者一個通過的標準,所以撫琴者的心態就很重要,越到高處越難,越難就要越鎮定,心態不好的,會慌了陣腳,心態好的,即便上不去,卻有自己的方法,掌控全局。”
果不其然,眼下這位,撫琴的時間已大大超出之前的參賽者,然而他依舊淡定從容,手法漸漸加快,卻不淩亂。
“原來是瓴城的慕容西覃公子,這位西覃公子很不一般,看來此次第一名,沈煙會有點懸了。”蘇三娘識得此人,似乎起了興趣看好戲。
“師姐,蘇三娘說的當真?”
鳳青靈點了點頭:“這次聽琴大會,很多聞名天下的琴師都沒有參加,對沈姑娘來說,西覃公子應該是最大的對手了。”
伽若倒是讚同蘇三娘的說法:“也好,這沒有對手的比賽也沒什麽看頭。”
琴聲突停,月蕖抬頭望去,墨玊舉了紅牌,場中眾人一片歡呼聲,第一位紅牌終於亮出,卻是淘汰了近二十多名!
那慕容西覃一臉從容,對著墨玊的背影深鞠一躬,走了下來,臉上神情依舊。
而後墨玊又淘汰了十幾人,終於輪到沈煙上場。
沈煙依舊是一襲妃色曳地長裙,盡顯大家風範,四周靜雀無聲,她輕弄琴弦,琴音泠泠,若山中靈鳥,繼而飛向天際,跨過滄海桑田,在蓬萊仙境中,羽化成仙……
意料之中,墨玊也舉了紅牌,眾人從仙境中回過神來時,沈煙已經退下了。
“不愧是墨公子調教出來的,這技藝風格倒也天下無雙了。”蘇三娘意有所指,最後目光卻落在月蕖身上,“好戲已過一半,剩下的在明後日,我看與妹妹投緣,妹妹若不嫌棄,不如一起去看看這裏的山色?”
南瑾逸總覺得這蘇三娘今日一直纏著月蕖,莫不是看月蕖姿色傾城,想打什麽歪主意吧,正要幫她回絕,身邊月蕖卻正了正身子,道:“也好,我對這些琴藝沒什麽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