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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軍法當肅 當街明紀殺兵痞

  府城集兵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各種準備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三個營兩千多人都不停歇的緊張操練,一係列殲滅海盜的戰役更是提供了寶貴的實戰經驗。第一營自然還是精兵氣象,越打越強。二、三營雖然原本多是海盜當中去粗存精收編而來,但嚴格按昌國軍的操典訓練過一段時間後,初步看得出正規軍的樣子了。


  兵船、戰船也已經收集了二十多艘,每船滿載可納士兵一二百以上,新鑄的二百多門火銃被裝進其中五艘大船當中,每船裝碗口銃十門,前後各一,左右弦各四。盞口銃則每船裝四十門,前後各五,左右弦各十五。這些炮船全作為第一營的主要載具,讓精銳的裝備精上加精。另外十餘艘兵船也都裝備了火竹筒、弓弩及各類冷熱兵器。


  兵馬器械準備完畢,隻留下作為後勤輔助的巾幗營以及康棣主管的兵器作坊繼續生產,另外就是將士們的親屬。


  張鏑的家人都來送別,張父先與胡隸這個老兄弟打趣兩句,又對兒子勉勵一番,要他專心殺敵報國,不以家人為念。張母也拭淚叮囑了兒子幾句,萬望平安,張鏑都一一應下。


  最後是許小娥秋波盈盈與丈夫說話,她湊近張鏑耳邊輕聲道:“奴家有喜了!”


  “啊!有什麽……?”


  “你要當爹了!”許小娥嬌嗔道。


  “當真!”


  張鏑仿佛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巨大的幸福感擊中,簡直激動莫名。


  也不顧大庭廣眾,將妻子抱起來轉了兩圈,對著她仍舊平平的小腹喊道:“兒子,你先等著啊,爹爹去打個打勝仗再回來見你!”


  眾人見一向沉穩的張鏑竟如孩童一般又笑又跳,都樂得大笑,略顯沉悶的送別增添不少歡樂氣氛,這似乎是個好兆頭。


  依依惜別過後,數十艘滿載士兵的大船向著慶元方向駛去……


  早在兩天前,慶元府已經來文催促前去集兵,胡隸、張鏑並不怠慢,兩天內就準備好動身了,緊接著周都監的文書也來了,竟要昌國兵的兵籍名冊,還要張鏑、胡隸親去參見。


  胡隸氣不打一處來,罵到:“周進是個什麽東西,一條癩皮狗而已,還想吃現成的,拿我的兵權?”


  張鏑也冷笑,三路義兵本就是並列關係,趙知府都沒發話,啥時候輪到他周都監來發號施令了!想來袁鏞那裏應該也收到了周進的文書,但肯定也不會有人理他,張鏑的意思就是置之不理,隨他做白日夢去。


  剛到慶元,又有人送來一份文書,打開一看,還是那周都監的,這人也太自以為是了。拆開一看內容,更是讓人氣悶,裏頭竟寫著禁止昌國、黃林鎮兩處義兵進城,隻許城外紮營。理由還冠冕堂皇,說什麽“鄉兵義勇,不比經製之軍,隻恐軍紀難肅,有擾百姓……”


  胡隸看罷氣急,當即準備進城論理,不過被張鏑勸下,馬上就要出兵,也不在乎在城外暫駐,先讓那跳梁小醜在城裏再蹦噠兩天。


  紮營方畢,稍稍空下來一點,張鏑巡視一圈後便帶領幾名士兵往城內走去,準備到府庫再碰碰運氣,因為手下士卒從五百增加到兩千,兵甲器械又有點緊張起來。府庫四周這一片現在都是周進的地盤,一路上見三三兩兩的兵卒大部分流裏流氣,站沒站樣、坐沒坐相,甚至衣冠不整、滿嘴酒氣,看的張鏑直皺眉。

  經過一處熱鬧街市,忽然聽到陣陣喧嘩,一群人圍著指指點點。


  “小娘子,羞什麽?不就親個嘴嘛!親個嘴我就結賬……”


  “嘿嘿,小娘子,你家那短命丈夫死了幾年了,難道就不想男人?”


  “對呀對呀,咱兄弟可以效勞,隻要小娘子點個頭,咱今晚就來,哈哈哈……”


  原來是四五個兵痞在街邊酒館裏喝多了,借著酒勁調戲開店的的小寡婦。


  那小寡婦連連哀勸:“各位大哥,酒錢我先不收了,求你們快走吧!”


  “嗬!……笑話咱付不起酒錢!?”


  小寡婦不住說好話,但無奈幾個兵痞得寸進尺,隻是無理取鬧,各種淫詞浪語,還趁機拉拉扯扯,使得那小寡婦驚叫不已。


  那店裏的小夥計過來勸解幾句,卻被其中一兵痞揮拳打倒在地,嘴角磕到了桌子血流一地,痛苦呻吟。


  圍觀的百姓眼見得兵痞作惡,隻可惜懾於他們腰上佩著刀,敢怒而不敢言。


  張鏑進入人叢,正見了兵痞調戲婦女又行凶傷人的一幕,他心中冷笑,這就是周進口中“經製之兵”的軍紀?簡直無恥!他怒喝一聲:“大膽賊子,與我拿下!”


  身後幾名如狼似虎的親衛齊聲應命,躍上兩步,輕巧的一兩招擒拿,便如拎小雞一般將四名兵痞反剪了雙手拖至門口,方才還趾高氣揚的兵痞們絲毫沒有還手之力,都被一腳踹翻並排跪倒在地。


  圍觀百姓紛紛喝彩叫好,不僅是為張鏑等人懲惡揚善叫好,更是為親兵們精強悍勇、幹脆利落的風格而喝彩。


  被抓起的四名兵痞似乎頗有不服,他們不認識張鏑,還以為隻是四明書院那邊來的普通讀書人,這兩日他們見多了帶兵的秀才,對此是有些不屑的,覺得不過是一介弱書生不倫不類的配把劍,再帶上幾個泥腿子,哪裏能成什麽事。


  那帶頭的兵痞梗著脖子仰頭瞪眼,借著酒勁奮力掙紮,但身後一雙手如鐵鉗一般抓著,讓他動彈不得,仍不甘心狂叫道:“死措大,不想活了,打你爺爺!”


  “不守軍紀,騷擾百姓,不想活的正是你這幾個撮鳥!”張鏑將佩刀抽出,抵住這人脖頸,比劃了一下,親衛會意,將這兵痞的身子壓低了一些。


  “想做甚?休要唬人,我乃周都監衙下什將,你是甚麽東西?”這兵痞有些怕了,但嘴上依舊強橫,抬出了周都監的名頭。


  張鏑眼中寒光一閃,他向來不嗜殺,但今日見這幾個兵痞如此妄為,已有心殺人立威。早就看不慣那周都監,原本為著大局一再隱忍,誰料他帶的都是這麽些禍害。看來必須要打一打他的臉,讓他識相的收斂些,別喪盡民心,壞了勤王大局。


  “我是甚麽東西?”張鏑反問,嘴邊還掛著笑意,手上長刀已如閃電般劈下,三尺鮮血飛濺,一個人頭滾落階下,那人頭脫離身軀的一瞬間還在想“這措大,好快的刀”。


  領頭的一死,剩下的三個兵痞頓時屁滾尿流,冷汗一下,酒也醒了大半,他們根本未曾想,這看著儒雅的讀書人殺起人來這麽狠,根本不帶一點商量的。

  張鏑將刀上血跡在那抽搐不止的無頭屍身上擦抹幹淨了,一回頭,三個兵痞急忙磕頭討饒,他看都懶得看,收刀入鞘,吩咐親衛將他們押送去周都監府上。殺雞儆猴就可以了,用不著把雞都殺光了。


  周都監的耳朵比狗還靈,沒等把幾個兵痞押過去,他已氣勢洶洶的找上來了。


  “姓張的,你好大膽,敢當街殺人!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當然有!我殺得正是違犯軍規國法之人!”張鏑迎著周進的話頭,坦然無謂。


  “我的兵,輪得到你來殺!?”


  “朝廷之兵,怎成了你家的,周都監莫不是想擁兵造反?”


  “休得汙蔑.……你……擅殺軍士,該當何罪!”


  “擅殺?敢問周都監,何為擅殺?明犯法紀,酗酒鬧事,該不該殺?滋擾百姓,行凶傷人,該不該殺?出言不遜,目無上官,該不該殺?”


  “混賬!我的部下,不勞你管教!”


  “周都監軍務繁忙,張鏑略效微勞,不謝!”看著一張肥臉漲成豬肝色的周進,張鏑卻心中大快,有心揶揄。周都監的官威唬得了別人,在他眼裏卻連屁都不如。


  “你……牙尖嘴利!強詞奪理!”周都監氣急敗壞,若是常人,早就下令抓起來了,但張鏑堂堂進士,手上又有軍隊,實不敢不敢拿他怎麽樣,眼看著張鏑帶著幾個親衛揚長而去,氣的咬牙切齒。


  周都監這樣的人就是欺軟怕硬之輩,像一些熊孩子,能欺負人的時候使勁欺負,一旦碰到硬的,反被別人給欺負了,馬上就會去找家長。周都監受了張鏑的氣,馬上就找知府趙孟傳告狀去了。


  趙知府仿佛是個泥塑的菩薩,素來無為而治,圖些虛名,被周進之流又哄又捧,心中飄飄然,在勤王諸事上基本上沒有親自管過什麽事,所以才由得周進這廝攪風攪雨。


  但他不管事並不意味著糊塗,這件事上還是能分清黑白的,一方麵,張鏑之才他是素來認可的,另一方麵,周進在城內的作為他也略有所聞,所以周進這一狀告上去,他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誰曲誰直。


  張鏑畢竟是首倡舉義之人,還是一路義軍大將,哪能隨便動呢,所以趙孟傳顯示了難得的原則性,任由周進的讒言也未鬆口。


  “礪鋒不是那樣胡作非為之人,那軍士必是犯了軍法,被他撞上。或許是處置過嚴了些,但大軍開撥在即,嚴格治軍也是應有之意嘛!”趙孟傳先給事件定了性,他不可能因此而處罰張鏑,這是確定無疑的。


  周進氣悶難消,“府君,可是……”


  趙孟傳作為名義上的三軍最高統帥,也不好顯得有偏袒,權力製衡的道理他是懂得的。所以看著氣狠狠的周進,他又和起了稀泥,和顏悅色道:“周都監近來勞苦功高,實為我慶元義軍中流砥柱,三軍之中,你為長,需知精誠團結。這樣吧,明日正好軍議,我讓礪鋒當麵向你認個錯,他年少血氣方剛,做事武斷了些,作為長輩的也需擔待些嘛!”


  周進吃了憋,告狀也不成,怏怏退下,但與張鏑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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