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載舟覆舟 民為水我為舟 七
“哎喲!”一聲吃了痛的驚呼。【.aiyoushenG.】
曹吾德正啃著雞腿耍著威風,哪想到從天而降的一隻大腳將他狠狠的踹翻倒地。一跤跌的七葷八素,抬眼去看,認出來是孫家的大兒子孫大弟。
“好你個孫大弟,殺千刀的強賊,回去讓張老爺遞個條子,看不把你”曹吾德還想抬出張家的虎皮當大旗,嚇唬嚇唬這些窮鬼,但話還沒說完又被連踹了第二腳、第三腳
曹吾德在拳腳麵前,狐假虎威的大話也說不出來的,一邊喊痛、一邊告饒。那兩個跟班本來是來蹭吃蹭喝的狐朋狗友,一開始還想來幫個手,揮了幾下王八拳,但被孫大弟掄起一條四尺板凳“啪、啪”幾下就拍地上去了,抱著頭直喊疼。
“哎呀大弟!你怎麽”孫老漢又急又慌,兒子竟然把曹家的太歲給打了,這下麻煩可就大了。
“大弟,快想辦法出去躲躲吧,這錢拿回去路上做盤纏!”陳氏也一時著慌,首先想到的是讓兒子出門避避風頭,為此把孫大弟帶回來的錢又塞還給兒子,畢竟這回禍事太大,也不知幾年幾月才能回得來,為此不由得抹了眼淚。
“爹娘休慌,兒子這是在為民除害,我就是要讓鄰裏鄉親們都看看,給大戶們當狗是什麽下場,今後咱們要堂堂正正的做人,不要被這些狗欺負了!”
曹吾德的頭巾被打落在地,孫大弟順手扯住他那一頭油乎乎的亂發往外拖,這往日威風八麵的曹家小太歲隻有殺豬似的哭嚎求饒的份。
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鄉鄰,見此情景心裏都暗呼痛快,但也不免為孫大弟感到擔心,誰也不敢貿然的來幫手或者叫好,畢竟張大戶家的積威在那,萬一打蛇不死反而要被蛇咬,大夥兒都拖家帶口的也沒處跑啊。
“鄉親們!咱們翻身的日子來了!狗大戶們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拉尿多久了?還有這些狗仗人勢的東西,作威作福多久了?我們忍夠了!是時候起來打倒他們了!”
孫大弟說的慷慨激昂,響應他的人卻很少,因為狗大戶雖然可恨,但老百姓幹不過啊,世世代代都是這麽忍受過來的,地主就是地主,佃戶就是佃戶,難不成要揭竿而起造反嗎?
孫大弟知道人們在擔心什麽,更知道現在這個難得的機會必須把人們的勇氣帶動起來,於是繼續鼓勁道“鄉親們,都別怕!新任的張知州是個青天大老爺,會給每個老百姓做主的。咱今天把這幾條狗綁了,大夥兒有被他們欺負過的,都告訴我,我來寫成狀子呈上去!”
“一筆寫不出兩個張字,誰知道這張知州是不是和張大戶是一家?”
“張家大爺也是中過進士的,遞個片子就把人送牢裏去了,哪會聽咱老百姓的?”
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都拿不定主意,基本上的意見都是明哲保身,不敢來摻和。
“對啊,眾鄉親可別受了這廝蠱惑,我家老爺給衙門遞個片子,準保他吃不了兜著走”那曹吾德拖出門來半晌又緩過氣來了,趁著眾人議論,又冒了出來。孫大弟再起一腳,往他腰窩子上一踹,馬上又老實了。
“大弟兄弟說的沒錯,咱們張知州要給泉州改天換地了,地主惡霸的日子長不了了!”人群外擠進來一個人,眾人看去,是東頭莊的一個後生,名叫何勇,也出門闖蕩過兩年,跟孫大弟同一天回來的。
隻見何勇擠到人圈子中間,變戲法似的取出一張布告,向眾人宣讀起來。
“鄉親們,州衙已經下了告示,要咱編牌甲、練材勇,自己保護自己。還要給咱窮老百姓分田地,讓咱堂堂正正的過好日子,別再受狗大戶們的鳥氣!”
老百姓們普遍不認識字,但那知州衙門的紅色四方大印是錯不了的,這給他們大大增添了底氣。
“打倒狗大戶!”
“打倒狗大戶的走狗!”
孫大弟和何勇帶著幾個年輕人率先喊了起來。
“打!打死這些醃臢貨!”
拳腳交下,打的曹吾德與他兩個跟班嗷嗷慘叫,這時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莊戶們都湧上來,揮舞拳頭,發泄平日裏被這些走狗欺辱所受的惡氣。
“哎,饒命!俺與那姓曹的不是一路的啊!”曹吾德的兩個跟班隻是來蹭點吃喝沾點好處,沒想到遭到這樣的禍事,趕緊劃清界限,跪地討饒。
“此時才來辯白,遲了!曹吾德是張家的狗,你們連狗都不是,隻是兩條狗腿子!狗腿子也該打,更該打,打!”
眾莊戶已經被鼓動起來,又是一頓拳腳下去,眼看三個人要奄奄一息,孫大弟和何勇攔下眾人,盡管幾個狗賊死有餘辜,但按規矩也不能這麽直接打死了,要讓官府公布他們的罪狀,讓他們死個明白。
“好了,好了!且不要一氣打死了,便宜這幾個狗賊,綁起來送官究治,明正典刑!”
孫大弟和何勇等人都是張鏑部下中挑選出來的泉州籍人,既有立場堅定的普通青年,也有基層軍官、識字標兵,這次都是以個人的身份被派到本鄉本土動員百姓,與七個縣的官府和州衙的事務官配合行動,要在七縣百姓中自下而上掀起一場轟轟烈烈的針對五大家族的反抗運動,並與知州衙門自上而下推行的牌甲製和三級兵製相輔相成。
鄉民們被五大家族壓迫的太久,像一堆幹柴,等著人來點火。
這回州衙的政令裏做了明確,編牌甲可以免一年賦稅,進材勇可以分田,還規定佃戶的地租不超過兩成半,借貸利息不超過一年三成。至於官府免掉的錢糧中已經被大戶們收走的部分農民有權去拿回來。
聽說衙門都免糧了,自家的糧食卻還被大戶們收走自肥,根本沒交給官府。這事一戳破,讓莊戶們都炸了窩,五大戶素來包攬賦稅,以皇糧國稅的名義向莊戶加收高額的地租,現在這背後的齷齪勾當都被掀開,這些道貌岸然的大戶竟如此吃人不吐骨頭。
各縣各鄉各裏的莊戶們普遍受到了鼓動,氣勢洶洶,五大戶的塢堡很堅固,老百姓是闖不進去的,但那些大戶的走狗們就沒這麽好的防禦。從流求回來的本籍青壯們就帶著鄉鄰們衝進那些狗仗人勢的莊頭、二地主家裏,逼迫他們交出多收的糧穀。不肯交的話,貧戶們就坐地不走,自己殺豬出穀,吃飯吃肉。過去佃戶們地位低,不能上桌,但現在二地主們隻能老老實實的蹲著,看往日卑賤的窮人們大大方方的占他們的屋,吃他們的糧。
一輩子受欺壓做奴隸,一朝翻身做主人,多麽痛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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