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投懷送抱
莫霖並沒有真的生氣，見李秋意不再大喊大叫了這才揮手稟退攔住她的官差。
一得自由，李秋意便撲上前與爹爹抱作一團。
隱秘的房間裏，夢小九眼眶紅紅的看著那對父女，為李秋意有這麽愛她的父親感動。
她能猜到李大雄後麵還沒說完的話，他是不忍心讓女兒跟著自己到處顛簸，過著流離失所的生活。所以他寧願前來自首也不曾想過要逃跑，盡管來自首很有可能喪命。
這麽偉大的父愛怎麽可能不讓人感動呢？
一旁的玄少卿蹙著眉頭看她一副要哭的樣子，伸手把她的臉掰過來，讓她看著自己。
“既然看了難過為何還要看？”
夢小九吸了吸鼻子：“難道你不覺得很感動嗎？”
玄少卿很想說沒感覺，可是又怕她覺得自己冷血，於是勉強的點了點頭：“感動。”
“那你為什麽沒哭？”
玄少卿嘴角抽搐了一下：“感動不一定就要哭，何況我是男子，更不能輕易落淚。”
夢小九疑惑的眨眨眼：“那要是很疼怎麽辦？”
“忍。”
“疼的受不了呢？”夢小九化身為好奇寶寶，“非常非常疼的時候，難道也能忍嗎？”
反正她是受不了，她最怕疼了。
聽了她的問話，玄少卿本想說他從未有過疼的受不了的情況，可是在看到她澄澈的雙眸時，突然想到之前以為她死了時，那種絕望到極致的疼痛。他的眼眸一下子迷離起來，像是染上了世間最厲害的情藥，一旦與之對視便沉溺其中。
此時的夢小九就是這種情況。
她突然覺得渾身熱了起來，整個身子一陣酥軟，耳邊的聲音好像來自遙遠的時空，帶著蠱惑人心的低沉與沙啞。
“如果疼的受不了，也隻會無聲落淚，絕不會哭出來。”
玄少卿說的很肯定，卻不想就在不久後，他竟會哭的像個孩子。
夢小九眨眨眼，好奇的問道：“你……也曾落淚過嗎？”
“嗯……”玄少卿艱澀的開口，“我以前有一隻很喜歡的狐狸，有一天我以為她死了，所以這裏很疼。”他抓起夢小九的手按在胸口的位置，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我甚至以為我會疼死，幸好我還活著。”否則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她了。
在他深情的注視下，夢小九隻覺得心跳加速，耳邊仿佛能聽到心跳聲，咚咚咚的巨響。
這個房間中間擺放著一張桌子，此刻顧劭辰跟無熵就坐在桌旁品茶，看了眼在門口膩歪的兩個人，顧劭辰受不了的搖搖頭：“受不了了，他們當我們兩個是死人嗎？”
無熵抿了口茶，聞言也跟著看了玄少卿一眼，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麽，隻是光看玄少卿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麽正經的話。
隻是他有些疑惑，玄少卿跟那個姑娘應該沒認識多久，像他那般冷情的人，會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喜歡上一個人嗎？
“劭辰，你有沒有覺得哪裏很奇怪？”無熵湊近顧劭辰耳邊小聲問道。
顧劭辰挑了挑眉：“哪裏奇怪了？”
“少卿不像是輕易動心的人，他對這個姑娘會不會陷的太快了？”
“那個姑娘不是說了嗎，她之前認識我們，或許是她以前跟少卿認識，所以順便知道我們了。”
“認識你有可能，可是我們是在摬州認識的，那段時間少卿根本沒有跟任何女性接觸過。”
聞言，顧劭辰一愣，他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一點忘了？
之前他隻想著少卿能喜歡上普通女子，不管什麽身份都行，所以也沒有去細想他究竟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如今被無熵提醒，這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首先是剛碰麵那天，她為何急著撇清他們的關係，一直說著不認識他們；然後是玄少卿的古怪行徑，總是一大早就不見人影，還不許他們跟去，除了用餐時間幾乎見不到他的人影；然後便是今天，他們還在談論碎屍案，他卻突然說要出去，緊接著就帶了她來，兩人行為舉止甚是親密。
顧劭辰抓抓頭，視線落在玄少卿身上，突然有種極其不妙的預感。
無熵看著他一副受打擊的樣子，忍不住擔心的問道：“喂，你沒事兒吧？”
顧劭辰愣愣的轉頭看他，像是在跟他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早該猜到的，我怎麽這麽笨，竟然真的以為他這麽快就走出來了，我真是蠢死了！”說著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怪不得他不讓我們跟著，就是怕我們知道她是誰，虧我們還傻傻的以為他是怕被我們打擾。”
無熵被他的自言自語弄得一愣，什麽“知道她是誰”，“怕他們打擾的”，他怎麽完全聽不懂？
“劭辰，你到底在說什麽？”
顧劭辰呆滯的看著他片刻，倏然起身走到玄少卿身旁，眼睛看著夢小九，話卻是問玄少卿的：“少卿，她……是不是？”
他明明什麽都沒有說，玄少卿卻知道他在問什麽，當即點了點頭：“是。”
顧劭辰雙眸驀的睜大，像是第一次看到夢小九一般，震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無熵跟了過來，聽到他們莫明其妙的對話，不禁好奇死了，怎麽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就他一個人滿頭霧水？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也說給我聽聽啊！”
玄少卿看了他一眼，又見顧劭辰還盯著夢小九看，當即冷著臉拉開房門走了出去，直接走到大堂之上，在李大雄跟李秋意身前停下。
此時莫霖正準備結案，將李大雄押入大牢兩日後複審，突然見他走了出來，以為自己是不是哪裏審錯了，嚇得頭上的烏紗帽差點掉下來。他忙走下去，一臉恭敬的說道：“王爺，可是還有什麽問題要問的？”
站在兩邊的官差看到玄少卿突然出現，先是想要大罵“刁民”，隨即見他們大人走到他身邊喊他王爺，頓時驚的下巴快掉了。臉上的表情從憤怒到驚恐，轉變時間太快，一張臉都抽搐起來。
而跪在地上的李氏父女更是一臉惶恐的伏下身子不敢抬頭多看一眼。
玄少卿背著手站直，抿唇問道：“李大雄，本王有一個問題問你，你務必想清楚再回答，回答對了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王爺請問，草民絕對沒有半句謊話。”
“你可記得當時刺了死者幾刀？”
李大雄一愣，張嘴剛要回答，玄少卿提醒道：“你隻有一次機會，務必仔細想清楚！”
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李秋意偷偷的瞥了玄少卿一眼，突然心如鹿撞，隨即緊張的攥住衣袖。這個長相俊美的男子竟然是王爺！聽他話裏的意思，難道他準備放爹爹一條生路？
想到這不禁一陣心花怒放，隻不過這份心思轉變被她很好的掩藏在心裏。
李大雄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景，他記得當時因為害怕，所以先是刺中了一刀，隨後又胡亂的刺了四刀，死者倒下去後他又補了三刀。
想到這他抬起頭來回答：“回王爺，草民一共刺了七刀，就在胸口附近。”
“你當時可有確定死者已經死了？”
“沒有，當時他身上全是血，沾了草民一身，我太害怕了扔下匕首便離開了。”
“還記得你把匕首丟在哪裏嗎？”
“不記得了，當時就是隨手一丟，根本不敢去看。”他能堅持著跑回家就已經很不錯了，哪裏還有時間去管匕首丟在哪裏。
“是周賴親自去約你還是讓別人傳信給你的？”
“紙條是在家裏的桌上看到的，中午出門的時候還沒有。”
“除了你還有什麽人恨不得要他死？”
聽到這個問題，李大雄停頓了一下才回答：“這個……草民不清楚。”
玄少卿見他眼神閃爍，厲聲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若有一絲隱瞞，本王定不輕饒。”
李大雄渾身一顫，忙道：“周賴是南區的小霸王，南區的人都深受其害，幾乎沒人喜歡他，至於什麽人恨不得要他死草民真的不知道。”
針對玄少卿的每個問題，李大雄都回答的很仔細，生怕說錯了惹怒他，當場哢擦一聲把他砍了。
兩人一問一答，小半個時辰便過去了。
莫霖站在一邊戰戰兢兢，劉師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奮筆疾書。
屏風後的房間內，夢小九緊緊的盯著大堂內那道身影，隻覺得眼前的身影變得高大，有一瞬間心跳停了一拍。
大堂內，玄少卿走到公案桌旁，拿起一支簽把玩著：“最後一個問題，你當時刺中死者時有沒有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李大雄想了想才道：“確實有一點很奇怪，當時刺第一刀的時候，我還以為會刺不中，誰知道他竟跟嚇住了一般動也不動，我一刀便刺了進去。他大叫起來，我怕被人聽見所以又刺了幾刀，一直到他再也沒出聲才停了下來。”
玄少卿低頭沉吟片刻，整個大堂瞬間安靜下來，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屏息看著他。接著便見他將令簽往李大雄跟前一丟，朝莫霖道：“吩咐下去，李大雄殺害周賴一事證據確鑿，現關進大牢，明日發落。”
眾人都是一愣，大家都以為玄少卿出麵是為李大雄脫罪的，沒想到問了那麽多還是一個結果，還有必要浪費那麽多時間嗎？
其中情緒最激動的要屬李秋意了，幾乎是聽到玄少卿的判決她便大喊：“王爺，冤枉……”
玄少卿清冷眸子睨著她：“今日可是你爹自己前來自首的，何來冤枉一說？”
李秋意被他的話一噎，張了張嘴一時無言。
他說的沒錯，確實是自己爹爹前來自首的，可是他剛剛不是說過隻要認真回答就有一線生機嗎，若是結果沒有任何改變，又問那麽多問題做什麽？
房間裏的夢小九也是大為不解，她凝眸望著大堂上的身影，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仿佛不經意般，又或者是知道她在看自己，玄少卿抬眸往屏風後的方向看去，與夢小九的眼神有片刻對視。夢小九心裏一驚，心又不受控製的跳的飛快。
好在玄少卿很快將視線移開，用力敲了一下驚堂木瞪了莫霖一眼：“還愣著幹什麽，難道還要本王教你怎麽執行？”
從衙門出來，夢小九好奇的追著玄少卿問道：“玄少卿，你是不是覺得周賴並不是李大雄所殺？”
出了衙門，玄少卿的臉色緩和了下來，此刻聽到夢小九的話，忍不住微微勾唇：“哦，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你剛剛問的第一個問題，我記得仵作說過周賴身上有八道傷口，可是李大雄隻刺了七道，最後一刀才是真正的凶手刺的。”
玄少卿臉上的笑意更深：“小九真聰明。”
雖然覺得這是很簡單的推理，但不知為何被他誇獎竟覺得格外的開心。
夢小九一雙明眸彎成月牙形：“既然知道有真正的凶手，你為何還要把李大雄關進大牢呢？”
“小九這麽聰明，不如你猜猜？”
聞言，夢小九當真蹙著柳眉，手撐著下巴認真思考起來。
身後的顧劭辰跟無熵默默跟著，好幾次顧劭辰都想說什麽，又想著回到酒樓後再問。
無熵走在他旁邊，將他的欲言又止看在眼裏，想到剛剛玄少卿從房間出去後，他便一直看著那個姑娘若有所思，不禁越發好奇起來。
四個人往酒樓的方向走去，俊男美女的組合瞬間吸引了路人的眼光，隻是他們剛走過一條街便被人攔住了。
攔著他們的正是剛剛在衙門大堂見過的李秋意。
李秋意眼睜睜看著爹爹被關進大牢，一時心急如焚，隻可惜無論她怎麽求莫霖，他都隻有一句話。
“李姑娘，你再怎麽留在這裏也沒用，這是王爺親自下的旨意，我也沒辦法。你爹爹有沒有罪，都是王爺說的算。”
所以她才鋌而走險攔住玄少卿，隻求能救爹爹一命。
“王爺，求求你救救我爹爹。”李秋意從後麵躥了上來，一把扯住玄少卿的褲子。
玄少卿驀的後退避開她的手，眼神一下子冷冽刺骨，像冰一樣刺向李秋意。
李秋意手一抖，不敢再碰他，隻是眨著一雙淚眼可憐兮兮的看著他道：“王爺，求求你救救他，隻要你能救他，我就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
李秋意其實長得還不錯，一張瓜子臉明眸皓齒，盡管穿著粗布衣裳也難掩她傲人的身姿。尤其是現在淚眼朦朧的樣子，更是我見猶憐，若是其他男子見了，早就伸手扶她起來了，哪裏還舍得讓她繼續坐在地上。
隻可惜玄少卿不是普通男子，他像是沒看到她一般，邁步走到夢小九身邊，語氣溫柔的問道：“快到午時了，肚子餓不餓。”
夢小九眨眨眼，看了看玄少卿又望向李秋意，輕咬著下唇道：“玄少卿，她看起來好可憐哦，我們幫幫她好不好？”
玄少卿幽深的雙眸看著她下唇上清淺的齒痕，點頭：“好。”
夢小九瞬間勾勒一抹燦爛的笑意，笑意盈盈的去拉李秋意：“你快起來吧，他答應救你爹爹了。”
像是才注意到夢小九，李秋意幾不可查的皺了下眉，然後不露痕跡的避開她的手自己站在起來。剛站好，臉上又換上溫柔淺笑：“謝謝王爺，啊……”
她說著朝他行了個禮，也不知道是路不平還是剛起來沒站穩，身子突然朝他倒去。
夢小九一驚：“小心。”
玄少卿雙眸閃過一絲陰鷙，身子快速往旁邊一閃，李秋意便倒進後麵的無熵懷裏，竟是眼一閉暈了過去。
可憐無熵雙手扶著她的肩，推開不是抱著又不妥。
夢小九想要過去看看，玄少卿卻伸手攔住她：“你要幹什麽？”
“她暈倒了，肯定是剛剛跪著受傷了。”
“有無熵在你擔心什麽，隻要還有一口氣就死不了。”
“你怎麽能這麽說呢！”夢小九蹙著眉，嘴巴撅了起來，“人家可是女孩子，你嘴巴能不能別這麽毒。”
玄少卿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夢小九生性單純看不懂人心險惡，他可不是傻瓜，剛剛李秋意倒下時眼底閃過的一絲狡黠，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剛剛在大堂上，她看到自己時一臉驚羨，玄少卿便知道這個女子心術不正。
如今看來，他果然沒看錯，還在街上就準備投懷送抱了。若不是因為夢小九，他才懶得管這種閑事。
碎屍案還毫無頭緒，現在隻剩最後一個人還活著，若是在這個人死之前還抓不到凶手，隻怕這件案子就要成為謎案了。
他原本是想等抓住碎屍案的凶手再來處理李大雄的案子，所以才將李大雄關進大牢，防止真正的凶手加害李大雄。隻是如今看來，他隻能先查出殺害周賴的凶手了。
此時無熵已經替李秋意把過脈，發現她並大礙，用力在她人中處掐了一下，她便“悠悠轉醒”。
其實李秋意並沒有真的昏迷，如玄少卿所想，她是故意裝暈的。倒不是她對自己的容貌有自信，而是她很了解男人，她自認沒有男人會對女人的投懷送抱無動於衷，尤其是這個女人還有幾分姿色。
隻可惜她遇上的是玄少卿他們，注定要白費心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