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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裝病

  鳳淺撐著下巴,看著金竹閉緊的房門,在台階下慢慢來回踱步。睍蒓璩曉


  金竹被送出陳州后就帶著雲末的信函,被快馬鞭地送去與容瑾身邊,剛剛已經接到消息,金竹已經安全到達。


  對於金竹的傷勢,容瑾只傳來一句冷冰冰的回話死不了。


  但有這句話,鳳淺就可以放心了。


  既然容瑾接下了這個傷員,就不會讓他成為廢人。


  金竹吃了這一次虧,以後行事就不會再那樣意氣用事,他凡事小心,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保護自己。


  所以對於金竹的安危,鳳淺不必再擔心。


  只是無顏還沒有消息送來,也不知道案子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到底有沒有足夠的證據駁翻國師。


  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她就得另外想辦法來對付國師。


  對付國師,硬來肯定不行,只能掐住對方的軟肋,讓對方自動放手,她才可以安然渡過這一關。


  她對國師,對虞氏都還陌生,還不能準確的掐住他們的軟肋。


  掐不住對方的軟肋,這一仗就會打得無比艱難。


  雖然可以去求母親,但她不願一來就因為自己的任性,給母親帶來麻煩。


  鳳淺不知轉了多少圈,驀地停住,嘴角浮起一絲狡猾淺笑。


  她不了解虞氏,不了解國師,但有人了解。


  鳳淺轉身回屋,一頭栽上床,蒙頭就睡。


  挖地道,雖然不是她親自動手,但她怕發生突發事件,一刻不敢放鬆,連盹都沒打一個,確實也困了。


  這一覺直睡到傍晚。


  千巧揣了晚膳進屋,見鳳淺仍躺著,放下托盤,走到床邊,揭起床幔,「郡主,吃些東西再睡吧?」


  鳳淺蓋再多被子也不覺得暖和,但仍把被子緊了緊,「我身上乏得很,沒胃口。」


  「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了?」千巧驚了一下,摸上鳳淺額頭,一如平常的冰冷。


  她們這郡主從來不會發燒,只會突然昏迷,身體冷得象死人一樣。


  不過她一旦昏迷就是大事件,隨時可能再不醒來,或者死去。


  鳳淺推開千巧的手,「沒有,就是沒味口。」


  「那郡主可有想吃的東西,奴婢立刻叫人去做過。」


  「我想吃野山芋饅饅。」


  以前長樂把能去的飯店都去了個遍,去了後點名要野山芋饅饅,雖然每次吃了之後,都並不多喜歡,但鬧著要野山芋饅饅卻是千巧常見的,也不覺得奇怪。


  「奴婢這就去讓廚房做。」


  如果不是家裡窮得買不起糧食,也沒有人會吃野山芋,所以野山芋也不算太難挖到。


  叫人去挖來野山芋,讓廚房做做,也只不過是麻煩點的事。


  但這點麻煩比較長樂以前的各種無禮要求,實在算不上麻煩了。


  但野山芋挖回來,千巧卻開始犯愁了。


  這個野山芋饅饅,上回廚房就做了好幾回,鳳淺都不肯吃,最後還是雲末公子親自做的,郡主才消停。


  現在就算廚房做出來,千巧也沒把握能合鳳淺的胃口。


  千巧猶豫了好一會兒,硬著頭皮去了雲末那邊。


  雲末象剛從外面回來,外出的衣裳還沒換下,見千巧一臉為難,掃了眼她提在手上的小竹簍,迷惑問道:「有事?」


  千巧張了張嘴,沒敢把話說出來。


  雲末雖然留在鳳淺身邊,但他卻是虞皇最看重的人,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一而再地讓他下廚,干下人的活,實在是太過分了。


  何況上一次是他自己主動下的廚,並不是誰指使他。


  而她只是一個下人,她哪有資格讓雲末去做吃食。


  但想到鳳淺那有氣無力的樣子,壯著膽子道:「郡主不舒服,沒胃口吃飯。」


  雲末臉色微微一變,「怎麼不舒服?」


  「郡主說身上乏得很……」


  「郡主從皇上那裡回來,都做了些什麼?」


  千巧還能吞吞吐吐,說明鳳淺現在的情況不會太糟糕。


  雲末反而沉下氣來,不急著去看鳳淺。


  千巧把鳳淺回來后的舉動仔細說了一遍,把鳳淺想吃野山芋饅饅的話也說了。


  雲末聽完,撇臉一笑,挖地道,她沒動過一根手指,睡了一天,缺的覺也補起來了,哪裡還會累?


  分明是裝病。


  「所以你來找我做野山芋饅饅。」


  千巧瞬間漲紅了臉,低著頭不敢看雲末,「奴婢知道不該有這想法,可是……」


  「你做的很好。」雲末拿過千巧手中小簍子去了廚房。


  鳳淺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就算千巧現在不來找他,鳳淺也能折騰得千巧不得不來找他,早晚的事。


  小半個時辰后,雲末親自端著一碟野山芋饅饅走到鳳淺的床前。


  千巧識趣地退了出去,關攏房門,並支開院子里的所有人下人,她自己也只是遠遠守著,不讓其他人打擾屋裡二位。


  鳳淺是睡醒了就在床上躺不住的人,聽見外頭傳話說雲公子來了,才重鑽進被窩。


  她匆匆鑽進被窩,用被子把自己裹實了,但太過匆忙,仍有一點衣角露在了被子外面。


  雲末看了眼露在被子外頭的那點衣角,是外袍的衣角。


  如果她真病了,一直沒有起床,那麼身上穿的應該是褥衣,而不是外袍。


  雲末微微一笑。


  鳳淺隨著他的目光,看見自己的那點衣角,知道露了餡。


  索性不裝了,翻身坐起,直接去他手中盤子上拿野山芋饅饅。


  野山芋沒有甜味,還會澀口發苦,而且隨便你怎麼蒸,都不會象別的饅饅那樣鬆軟,粗糙難咽。


  所以只要不是窮得吃不起飯的,都不會吃這玩意。


  鳳淺咬在嘴裡的野山芋饅饅,沒有加糖加蜂蜜,只不過另外加了點不知什麼藥草,吃上去不會那麼澀口發苦。


  這就是鳳淺兒時所吃,認為是人間美味的東西。


  鳳淺在二十一世紀,訓練雖然辛苦,後來的工作也極為危險,但從來不缺吃,而且她為了尋常兒時的那種感覺,可以說是吃遍了天下美味,回來后更是豐衣足食,吃的用的,沒有一樣不好。


  但她不管吃什麼,都沒有兒時的那種感覺。


  直到上次吃到雲末做的那些野山芋饅饅,那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次也是一樣。


  平心而論,吃盡天下美味的她,再吃這盤野山芋饅饅,實在算不上有多美味,但那種暖心的感覺卻不是天下美食能有的。


  鳳淺安靜地把那盤饅饅吃完,才抬眼起來,看向一直溫和地凝視著她的雲末。


  他單看五官或許略顯平凡,既不如玉玄美艷絕倫,也不如無顏的萬般風情,也沒有止燁的爽朗陽光,也不如惜惜的精緻討喜,甚至不如皇甫天佑的朗朗英氣,卻溫文俊儒,沉靜如水,讓人看著莫名的心安,再不願看去別處,哪怕是世間最美的風華,也不如他這張臉,這雙眼耐看。


  她很小的時候,坐在小郎懷裡看他看書,看他寫字,就從來不願再看去別處,只想這麼看著,在她心裡哥哥是天下最好看的人。


  那種感覺,就如同現在看著雲末的感覺。


  她凝看著雲末,雲末也平靜地看著她,不避不讓,坦坦然。


  半晌,鳳淺才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濤天的浪潮,平靜地問,「你不想說點什麼,或者解釋點什麼?」


  「郡主想我說什麼?」雲末神色從容,絲毫沒有半點不自在。


  鳳淺掃了眼他放過一邊的空盤子,「比方說這盤野山芋饅饅。」


  「我有什麼可解釋的?」雲末微微一笑。


  「那我是該叫你小郎呢,還是該叫你一聲詔王?」鳳淺直袖著他的眼,袖中的手緊攥成拳。


  雲末笑而不語。


  鳳淺心裡酸楚,微仰了頭,所湧上來的淚意壓了下去,譏誚一笑。


  這個世界真是荒謬,他對虞氏恨之入骨,卻一直潛伏在身為虞皇的母親身邊。


  母親與國師是對頭,助母親,可以打擊國師,但母親終究是虞家的人,是太上皇的親生女兒,虞金彪的親妹妹。


  她不知道他以什麼心態助母親往上爬,但她肯定,他對母親是不在意的,否則他不會擄了長樂去,併當著虞金彪的面對她施暴。


  他當初擄去的雖是極品女,但同樣是這具身體,是虞皇的名義上的義女,實際的親生女兒。


  偏偏她那時醒來,親身體會了身心俱傷的痛。


  他對她做下那些殘忍的事,和她打下那荒謬的賭,卻化身雲末,跟沒事一樣伴在她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用他的溫柔一點一點感染她,讓她習慣依靠他。


  身為詔王的他,因為仇恨變得人性扭曲,她雖不能接受,卻可以理解,但這樣的他,卻讓覺得無比可怕。


  鳳淺的指甲掐進掌心,掌心的刺痛讓她儘可能的冷靜,忍著沒一巴掌往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上摑去。


  他的手指撫上她咬緊的下唇,「再咬就破了。」


  鳳淺揮開他的手,「拿開你有臟手,別碰我。」


  他輕嘆了口氣,垂下手。


  鳳淺冷笑了一下,「你是認定當年那小女孩已經死去,再不會回來,沒有人會認得這味道,才這樣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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