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多行不義必自斃
小鹿聲淚俱下，供述了如何聽從豆豆的指揮，搞垮了白馬會所，如何藏匿在豆豆房間等等細節。他跪著的地方，已經積了一汪水，應該是嚇尿了。
王小凡聽得驚心動魄。幻想著有朝一日范總和自己翻臉，自己是不是也要像小鹿這樣凄慘。這時候更加後悔不應該靠近糖糖了。
王小凡側眼看了一眼久久，但見她臉上是波瀾不驚的表情。有可能她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該來的遲早要來罷了。
除了小鹿苦苦哀求的聲音，大廳內連聲咳嗽都沒有。繚繞的香煙，威武的關爺，以及范總那張掛著寒霜的臉，渲染了一種徹骨的肅殺氣氛。
「范總，我家裡還有七十多歲的老媽，白內障雙目失明，就靠我每月賺錢活命呢，求您開恩，饒了我的狗命，我今生再也不敢和您做對了！」
小鹿苦苦哀求著，額頭著地，把頭磕的「砰砰」響。這聲音聽起來非常恐怖，王小凡在不自覺中，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個時候，他也真心希望范總能開恩饒過小鹿。因為他很有可能像自己一樣，是受了豆豆的蒙蔽。
但范總的臉依然緊繃著。他居高臨下看著像條狗似的跪在地下的小鹿，嘴角時不時抽動一下，並未發一言。
終於，范總發話了，只有四個字：「咎由自取！」
說罷，雙手一揮。立即有兩個壯漢走上去，其中一個拿膠帶封了小鹿的嘴，另外一個把一個麻袋套在小鹿身上。小鹿預感到了什麼，瘋狂地踢打，壯漢賞了他幾耳光，老實了。
整個人都被裝進去，扎了口。然後兩個壯漢像是提溜小雞似的，把他拖出去了。
具體拖出去幹嘛，不得而知。
看著小鹿被帶走，而不是現場受刑，王小凡緊揪著的一顆心稍微落了些地，氣也喘勻了些。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拿出紙巾來，悄悄抹了一把額上的細汗。
躬著腰的老楊像是一隻大蝦米，走到范總面前，俯身和他耳語了句什麼。范總大聲說：「帶上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剛才把小鹿帶進來那扇側門。那是一扇黑漆門，雖然不大，但格外的神秘。
王小凡已經預感到將要出場的是誰了。剛剛放鬆了一些的一顆心，又怦怦地跳起來。因為將要出場的這個人，和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兩個保鏢一左一右夾著一個女人，從那扇門裡走出來。
沒錯，那個女人正是豆豆。
王小凡緊張地呼吸都要停止了。他睜大眼睛去看，以為豆豆也會像小鹿那樣遭受過嚴刑拷打而狼狽不堪。但他想錯了。豆豆看上去依然整潔，只是一張臉蒼白的很，毫無血色。此刻，她在眾人的注視下，微微仰著下巴，並沒有一絲絲膽怯的表情。
王小凡雖然在靠牆的位置坐著，但豆豆的目光還是準確地捕捉到了他。感覺她的目光就像是兩束激光武器，嚇得趕緊把脖子縮了縮。
兩個保鏢把豆豆帶到范總面前，站住了。豆豆並沒有像小鹿那樣癱倒在地，更沒有給范總下跪。
范總的嘴角抽動的頻率明顯快了些。他緊盯著豆豆，喝問道：「苗繪，我范某人對你不薄，你為什麼要這麼幾次三番地謀害我？」
豆豆冷笑一聲，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范前進，我是害了你，但比著你做下的孽，我這算得了什麼？我是匡扶正義，為民除害罷了！」
大廳里安靜，豆豆的聲音穿透力極強，像是一把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刺向眾人的耳膜。
范總哈哈地笑了。說：「人在做，天在看。苗繪，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的性格太偏執了！」
有些事情？會是什麼事情？
王小凡意識到，豆豆和范總之間，肯定發生了很多的事情，這才激起了豆豆的滿腔仇恨。只是不知道，會是什麼事情？
「惡人自有天收！范前進，今天你除非把我殺了，否則我只要有條命，就要和你鬥爭到底！」
此情此景，一般人早就嚇尿了。但豆豆果然有氣魄，臨危不懼，還在聲色俱厲地指責范總。
「你要鬥爭，我奉陪到底。但今天，你必須為你的行為買單！」
范總說著，又是一揮手。
走上來四名壯漢，伸手來捉豆豆。豆豆並沒有反抗，只是連聲冷笑。
有人抬上來一張桌子。是個實木桌子，應該是個廢棄的茶台，黑不溜秋的，放在了范總面前。
四名壯漢捉胳膊捉腿，把豆豆推搡到桌子前。
大廳里的空氣一點就著。王小凡感覺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脖子，呼吸困難，心跳加速。
就連一向淡定的久久也緊張起來，悄悄抓了王小凡的胳膊，指甲都要掐到他皮肉裡面去了。
豆豆的一隻手被緊緊地按在桌子上。於是大家都猜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了。
范總的嘴角抽動的更厲害了。王小凡還從來沒有見他這樣過，看來他的內心鬥爭也挺激烈。
頭髮花白，身材幹瘦，馱著背的老楊走出來，手裡提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刀。這刀在別人的手裡，看上去也就是一般的可怕，但到了老楊手裡，卻是讓人魂飛魄散。他可是名噪一時的刀王啊。
老楊提著刀走出來，先是轉向范總，看著他。范總也不說話，只是點了一下頭。
老楊轉過身來，不大的兩隻眼睛里，射出來的光是散的。緊緊抿著的嘴巴，嘴唇已經被煙熏成了黑色。左臉上的一塊胎記像是一貼膏藥貼在他臉上。
他像是大馬蝦似的，一步一步走到桌子前，站定，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老楊！你……」
豆豆欲言又止。王小凡忽然想起來，老楊和豆豆，是在九天閣喝過血酒的。當時他們的目標很一致，那就是，幹掉范總，替天行道。
但現在，局面卻有些可笑。歃血為盟過的兩個人，一個是刀俎，一個是魚肉。
老楊並未回答豆豆的質問。他鼻孔里吭吭了幾聲。這是他的招牌聲音，意思是，我馬上要做大事了。
王小凡個頭高，視力也好。他看見豆豆的手被緊緊按在桌子上，但五指並沒有伸開，而是握著拳頭。
「把手伸開吧，否則就是整個手掌。」
老楊開口了。長期吸煙，他的嗓子已經沙啞了。此刻從他那滿是煙油子味的嘴巴里發出的聲音，像是響尾蛇在搖動自己的尾巴。這傢伙，如果去參加中國好聲音的話，說不定還會一舉成名。標準的煙嗓啊。
但豆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老楊，被按在桌子上的右手，還是緊緊地握著拳頭。她可能想用殺人的目光把老楊逼退。
可惜老楊根本不看她。他又伸出舌頭舔了下嘴角，重複了剛才那句話：「把手伸開吧，否則就是整個手掌。」
但豆豆還是無動於衷。她就拿憤怒的目光和老楊抗衡。估計心裡在說：「你下得了手嗎？別忘了，咱們曾經歃血為盟！」
老楊好像已經把歃血為盟的事情給忘了。或者，他想把自己隱藏的更深，好繼續在范總眼皮子底下潛伏起來。這樣的情節，在電視劇里經常看到。我黨的地下工作者，為了不暴露，只好忍痛對自己的同志下手。
眾目睽睽之下，老楊出手了。他把刀咬在嘴裡，伸出雙手，去把豆豆緊握著的手指一個個掰開了。此刻的豆豆就像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木偶，眼看著老楊把自己的手指一個個掰開。伸出去之後，她沒有再收回來。
老楊把豆豆的手指掰開完，歪著脖子看了看。好像在欣賞這一雙好看的手。豆豆的手指確實挺好看的，雖然是練跆拳道的，但手指保養的很好，肉肉的，亮晶晶的，看著就想吃一口。
老楊端詳了一陣，又伸出右手，像是彈鋼琴似的，扒拉了一遍豆豆的手指。
然後，他把咬在嘴裡的刀取出來，握在了手裡。
豆豆看著老楊，冷笑了一聲。
老楊臉上也浮現出一個笑意，但看上去很不美觀。好像在說，豆豆，對不住了，不是我想收拾你。
王小凡的一顆心，已經堵在了嗓子眼裡。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他呼吸急促，有些喘不過來氣。但大廳了太靜了，他不敢大聲喘氣。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把范總的注意力吸引到他這邊比較好。
這時候，有四張臉交替在王小凡的眼前閃現。第一是關爺的，威嚴肅穆；第二是范總的，滿含殺氣；第三是老楊那張鞋拔子臉，醜陋而兇狠；第四是豆豆那張漂亮但蒼白的臉，很有些悲壯的感覺。
忽然，豆豆發話了。她的聲音像是從齒縫裡擠出，雖然不高，但刺人耳膜：「范前進，多行不義必自斃！監獄的大門會向你敞開的，那時候我會可憐你，給你送燒雞的！」
誰也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豆豆還表現的這麼英勇。一瞬間，王小凡對她又佩服了幾分。這真是是視死如歸啊，大難臨頭，還能這般鎮定，比男人還男人些。
范總一陣冷笑。
「苗繪，你自己做過的壞事，還少嗎？我倒是要等著看看，你是怎麼把我送進監獄的！」
說完，不等豆豆再說什麼。范總大手一揮，命令道：「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