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老余的往事
建材市場外,蹲著一溜兒端著大碗吃飯的水管工。
不遠處,Kevin 周眼戴墨鏡、腳蹬摩托,遠遠在一旁觀望。
小卞在跟水管工搭話。
小卞詢問道,「兄弟,咱們安水管,怎麼個收費法?」
一個樸實的水管工答,「管飯,工費十五一米,連包帶料 60。」
小卞斟酌著字詞,繼續問,「那除了安水管,別的業務你們接不接?」
水管工甲沒聽懂,「啥業務?」
小卞臉色沉下去,故作深沉,專門壓低了聲音說,「殺人。」
水管工嚇了一大跳,一張臉唰得白了一大片,「殺人……!沒聽過還有這種業務的!」
小卞繼續問,「你們這兒,有沒有一個叫做老余的,專門接這種業務的?」
水管工們越發覺得這事不對勁了,立馬彼此交換眼色,其中一個偷偷手機按下 110。
小卞還沒有察覺到眾人的戒備,繼續追問下去,「你們再想想啊?老余!就是那個專門接殺人活計的老余!」
水管工們聽得背脊發涼,再也不敢繼續和他說下去,一個個拔腿就撤。
小卞不解地望著逃離的眾人,沒過多久,就聽見警笛呼嘯,一輛警車風馳電掣而來。
Kevin 周見勢不妙,趕緊跳上摩托,發動離開,可摩托死活發動不著。
Kevin 周急得大喊,「小卞,快推車!」
「來了!」小卞在後面吭哧吭哧推車,摩托終於發動著。
轟——
Kevin 周騎著摩托車,頭也不回地疾馳而去。
小卞臉色大變,追著後面邊跑邊喊,「哎!頭兒!等等我啊!」
眼見身後水管工已追了上來,小卞躲進牆角。
小卞開始快速解開胸襟衣扣,脫得只剩下一條內褲。他半裸的身體忽然變得透明,和空氣融為一體!緊接著,內褲也飛向一邊!
「奇怪了,人呢?怎麼不見了?」水管工們從他面前跑過,四處不斷張望,卻是什麼也沒發現。
另一方,吳愛愛再次來元和茶樓詢問店老闆,客氣問道,「您這茶館,發沒發生過殺人案件?」
老闆搖頭嘆氣,「吳探長,我們這個茶樓開了這麼多年, 街坊鄰居、大人小孩的都知道,有口皆碑。您可千萬不敢亂說,不然我們還怎麼做生意啊!」
郝運四處打量著這個茶館,插開話題,「那您這茶館開多久了? 」
老闆如實回答,「快十年了。」
郝運繼續追問,「這樓感覺建了可不止十年,像是有些年歷史了。您知道十年前這兒是做什麼的么?」
老闆想了一會兒,「明德電影製片廠,德影廠知道吧?當時這是一個攝影棚,我三叔在這看門,我常過來,後來德影廠關了,我看著覺得很可惜,於是我就盤下來了,開了這家店。」
郝運吳愛愛對視了一眼。
有戲!
郝運問,「冒昧問一下,您三叔他住哪裡?我們可能有些問題需要問問他。」
老闆拿起紙筆,「哦,沒問題,我寫地址給你們。」
幾十分鐘后,吳愛愛二人來到一個八十年代建樓的破舊小區前面。
樓門口坐著一個正在曬太陽的老頭——正是茶樓老闆嘴裡說過的三叔。
「大爺您好,向您打聽個人嘞!」郝運上去打招呼,順便遞過去一張照片。
三叔接過仔細端詳,看了好一會兒,忽然開口說,「這不小余么?」
吳愛愛眼神一亮,「您認識他?」
三叔點點頭,「挺多年前了,他那時在德影廠當雜工,我倆關係還不錯。」
郝運繼續問,「他演過什麼角色沒有? 」
「他……有時候串個死屍啥的。」三叔陷入回憶。
這時,三叔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模糊的畫面,那是在一個民國時期的小巷。
路燈閃著冰冷寒光,人影寂寥。
逆光處,一個身影漸漸走來,這是一個氣場強大的男人,他身著風衣、頭戴禮帽,脖系圍巾、手拎方形扁箱,鋥亮皮鞋叩擊路面,發出悠遠回聲。
突然,前方一個小混混持刀闖入,嘴裡嗚啦大喊,正是年輕的老余。
風衣男子停住,摘帽、拔槍、射擊、一氣呵成。
嘭!子彈破膛而出,驚起一群寒鳥。
老余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幻,震驚、僵硬、痛苦,以手捂胸,緩緩倒地。抽搐兩下之後,終於靜止。
導演卡!現場熱鬧起來,燈光、攝像、錄音幾組人馬紛紛工作。
導演盯著監視器,點頭,「過!收工!」
收工的現場一片熱鬧,老余從地上爬起,開始幫助場工幹活……
「那您再回憶回憶,他當年演過殺手沒有?」郝運打斷他的回憶,繼續追問。
「殺手……」三叔皺著眉頭,認真回憶,「這個似乎好像是演過,不過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三叔唏噓感慨道,「他的確是演過一個殺手,當年老余演了好幾年龍套之後,據說終於等到了一個機會,有位導演很喜歡他……」
「那個劇本好像是叫《最後的王牌殺手》,他演裡面有個殺手的角色,帶詞兒的。」
郝運立馬問,「後來呢?發生了什麼?」
「老余也是命不好,難得遇見一個賞識他的導演,他演的時候卻因為太緊張,一直發揮失常。一個鏡頭拍了幾十遍都不能過,最後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有次他在片場再次發揮失常后,導演剛剛罵完他,他就忽然消失不見了,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原來是這樣。」郝運和吳愛愛同時明白了其中原委。
二人謝過三叔后,便趕回妖管局。
吳愛愛放了老余,臨走前交代道,「余大爺,我們調查過了,您可以回家了。以後千萬別再去茶館搗亂了。」
老余沒有回應,他只是點點頭,壓了壓自己的禮帽,轉身離開。
郝運跟吳愛愛一直目送著老余伶仃踟躕的背影。
郝運心裡有點難受,「他不是什麼殺手,他只是忘不掉當年的遺憾。」
吳愛愛故作冷酷,聲音卻是放緩了幾分,「跟上。」
二人尾隨老餘一路前行,老余失魂落魄地慢慢走到一個房子前面。他掏出鑰匙,捅了半天鎖沒打開。
這時,門突然開了,一隻手伸出來,指出一個方向,「唉!大爺,您又弄錯了,您家不在這,往裡走。」
老余不知所措,戰戰兢兢往樓道深處走去。他左瞧右看,不知哪家是自己的家,只能呆立在樓道里,四顧茫然。
終於,到了夜裡十一點,老余才真正找到家門。他失神地按下白熾燈,電流嗡嗡作響。房間頹敗而逼仄,屋內亂七八糟地堆滿各種雜物,空氣中的灰塵在亮光下彌散飛揚。
老余徑直走向鏡子,茫然地看著裡面那張蒼老的面孔,落寞、無助。鏡子里,照映出的,卻是他當年扮演殺手時的樣子。
老余將黑色筆記本再次緊緊拴在腰間的鐵鏈上。
天色漸漸暗淡,鏡中的老人隱沒在黑暗中。
窗外天色漸漸由暗轉亮,老余再次從床上睜開眼,看紋身、讀筆記、拿槍……
樓下,吳愛愛和郝運二人相顧無言,一種哀傷又無奈的情緒在二人之間彌散。
「領導,他好可憐。」郝運鼻子有些發酸,心裡悶得難受,「我擔心他還會去茶館搗亂的。 」
「走吧。」吳愛愛難得沒有罵他。
「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郝運試探性地說。
「有屁就放!」吳愛愛瞪他一眼。
「領導,但同時我有個小小的要求。」郝運眼珠一轉,見縫插針地說。
「能不能痛快點?!」吳愛愛不耐煩至極。
「領導,我想感謝自我入職以來, 您對我的幫助、包容和體貼, 所以我想——請您去泡澡。」郝運一臉誠懇。
吳愛愛狐疑地看著郝運,「你先說說,不成熟的想法是什麼?」
郝運嘴角上揚,附耳在她身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