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許智之死
吳愛愛例行總結案情,「死者許智,蚯蚓妖怪,二十五歲,明德初中音樂老師。經鑒定,她的死亡時間是昨晚十點左右。萬大夫發來指紋對比,匕首上的指紋和許智本人的指紋是吻合的。但暫時,還不能排除被謀殺的可能。」
小卞點點頭,補充說,「吳探長,我向門衛打聽過,許智是最近剛搬進公寓的。我們調查過她的資料,她並不是單身。丈夫叫做王躍飛,是個甲蟲妖怪。王躍飛稱案發時在外地出差,明天就能趕回明德。」
「嗯,很好。」吳愛愛將資料補充到本子上。
大家都在做工作彙報,只有郝運出其得安靜,吳愛愛關注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很不對勁。整個人面色凝重,眉頭緊緊擰成結,唇蒼白而顫抖著,許久說不出話。
這時,Kevin 周開口說,「她和丈夫本有其他住處,兩個月前夫妻開始分居。許智的同事也表示,許智最近整個人的情緒也比較陰鬱。所以不排除她感情出了問題,一時想不開然後自殺。」
李正宗走到桌子前,放下茶杯,他的神情難得如此嚴肅,「吳隊跟進許智父母方面,詢問許智最近狀態,看她是否有自殺傾向。」
吳愛愛點點頭,對著手環,正要講話,卻被辦公室忽然響起喇叭聲打斷。
段未然的聲音響起,「最新線索,經查找,許智養父養母是人類,住在郊區。地址是愛心路 88 號院 101 號房。」
吳愛愛表情認真,「謝謝小段。」
李正宗點頭,「愛愛,你去徐智養父母那邊調查,而受害者丈夫王躍飛方面,在他來妖管局報到前,Kevin去暗中摸底。事情太巧了,王躍飛這次命案前後正好出差,也可能是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
Kevin 周神情一凜,「Yes sir!」
李正宗雙手負背,表情嚴肅在房間里沉重踱步,「這是本季度第一起死亡案件,總局高度重視。請大家務必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查案,一定要講究事實依據,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都要用最快速度破案。中秋節就委屈大家加加班了,我也會留在局裡坐陣指揮。」
眾人擲地有聲道,「是!」
吳愛愛用胳膊捅了捅身邊一臉失魂落魄的郝運,問,「你今晚怎麼了?是沒見過死妖怪,嚇著了?」
郝運從恍惚中漸漸回過神,眼神有些悲傷落寞,嗓音沙啞地答,「我認識她。」
「……!「吳愛愛恍然大悟,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安慰他。
她停頓片刻,伸手像兄弟一樣攬住他的肩膀,又怕不夠,還專門用力拍了一下。
郝運失笑,心情寬慰許多,「謝謝。」
吳愛愛想繼續問,又怕再引他傷心事,想了想還是欲言又止。
二人沉默走上出勤車,車輛在馬路上疾馳,車窗外掛著一輪圓月隱在雲霧裡,有種淡淡的傷感氣氛。
郝運趴在窗邊,雙眸遠眺,他的思緒彷彿也飄到許久之前,那是一段模糊而溫暖的回憶。
福利院的草坪上,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在互相追趕。 小女孩坐在鞦韆之上,被男孩一次次地推高。小女孩滿手的泥巴,雙手捧著他的臉,笑得格外天真燦爛……
他永遠記得,那天的陽光很溫暖,小女孩脖子上的一枚蝴蝶胎記,悠來晃去,彷彿蝴蝶在翩翩起舞。
郝運的鼻子忍不住有些發酸,淡淡開口,「小智她——和我是一個福利院的。」
吳愛愛吃驚地扭頭盯著郝運看,「什麼?!你倆一個福利院的?」
四目相撞,空氣安靜幾秒,時間彷彿在這一瞬停止。
吳愛愛心底深處的柔軟被狠狠撞了一下,似乎看懂了他的心,發現了他身上從未發現的秘密,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心悸,又心亂。
她趕快定了定心神,忙將散落在面頰的髮絲放在耳後,轉移話題,「那你父母……」
郝運側頭重新看向車窗外,「死了,火災。」
吳愛愛心裡有些難受,「怎麼……以前沒聽你說起過。」
郝運無聲嘆氣,「其實也沒什麼,很久之前了。」
吳愛愛抿唇,想了想還是問道,「那你和許智…… 」
郝運緩緩說,「父母死後,我就去了福利院。許智跟我同齡,比我早幾年來。她小時候活潑開朗,性格很好。我剛到福利院時,就是她一直在帶我玩。福利院沒人不喜歡她,沒想到她也是妖怪……」
吳愛愛輕輕點頭,心情像是咬了一口檸檬,酸酸甜甜的,竟生出幾分羨慕的情緒,「你們當年……是好朋友吧?」
郝運看向窗外的明月,「唯一的朋友。」
車廂內再次陷入沉默,出勤車緩緩駛入悠長隧道。
半個小時后,吳愛愛二人來到許智父母家。
客廳的餐桌上,擺放著滿桌菜肴:紅燒肉、豆腐鯽魚湯、小炒肉、蘆筍 雞柳……加上兩盤月餅,餐桌上熱氣蒸騰。
餐桌上方的牆上是一家合影,照片上丈夫王躍飛和許智懷抱著小寶貝,站在父母的座椅身後,一家人其樂融融,可是現實里,客廳里的氣氛卻是一片冷清,沉重而壓抑。
一對老人夫婦坐在吳愛愛、郝運的對面,許母斜靠在沙發,斷斷續續地抽泣。許父拍著許母的肩背安撫她,自己也忍不住眼眶泛紅。一旁的搖籃車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是許智一歲多的女兒。
許父面色蒼白,勉強堆著笑地問,「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啊?會不會是同名啊?」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小智工作上剛加了薪,最近又剛剛添了寶寶,咋可能去自殺呢?」
吳愛愛心情有些沉重,她猶豫地開口。「有件事你們知不知道?就是,許智最近和丈夫分居這件事?」
許父震驚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堅定地反駁道,「不可能!他倆每周末都帶著孩子回來的,他們兩個人很恩愛,怎麼可能會分居?」
郝運示意他冷靜,換了個說法,從側面問,「許伯父,我想問問,她最近沒有一丁點異常的舉動?」
許父憤怒地低吼,「哪裡有異常!她昨天還來了,說想吃我做的菜!」
他越說越激動,指著嬰兒車裡的酣睡的嬰兒大聲斥責道,「有哪個母親會把孩子扔在這去自殺啊! 你們到底搞清楚了沒有!」
旁邊一直在啜泣的許母終於看不下去,她伸出手握住了許父的手,安慰他不要激動。
許父啞聲,生硬地重新坐回沙發,一張臉面無血色,可是也漸漸地情緒平息下來。
許母這時才哽咽地緩緩開口,「其實,我的女兒……可能……是有些不對勁……」
許父驚訝地看著許母,「什麼?!」
許母握緊他的手,繼續說,「她昨天臨走時,一直抱著我不撒手,說讓我好好照顧自己,她最近工作忙,可能有一段時間不回家。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原來她是想走啊……」
一旁寶寶被悲傷氣氛感染,跟著嚎啕大哭。許母又跟著抽泣起來。
郝運於心不忍,抽出失憶喇叭對吳愛愛說,「要不,先刪掉吧…… 」
吳愛愛嘆氣,「沒用的,他們總有一天會得知真相。」
郝運堅持,「晚知道一天,他們就能多開心一天。」
吳愛愛猶豫片刻,點了點頭,接過喇叭準備放音樂。
突然,許母握住了吳愛愛的手,情緒激動地附耳說,「女兒瞞得了家裡的老頭,瞞不了我! 你們去查查王躍飛,那個混蛋。聽說在外面養小三。他不是個東西,你們去查查他啊!」
吳愛愛鄭重點點頭,應承下來,「好。」
話音一落,她就打開了喇叭,悠揚的旋律在房間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