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敢作敢當
看見了?他看見什麼了?
嚴緋瑤皺著眉,壓在她肩頭上這個男人太重,重的她已經沒有力氣思考。
蕭珩卻呵呵笑著,兀自說道,「那麼多天燈,朕在皇宮的宮廊上都能看見,整個西郊,亮堂堂的一片,照得天地一片輝煌……」
「聖上,您是怎麼過來的,婢子送您回去。」嚴緋瑤使勁兒的推著他的肩膀。
但她卻無奈的發現,喝醉酒的男人死沉死沉,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是推不動。
「就連生辰驚喜,朕都沒有他送的鋪排……為什麼朕從來都比不上他?沒差幾歲的年紀,朕得叫他一聲叔叔!沒差幾年,他運籌帷幄,執掌生殺大權,朕卻要凡事仰賴他!就連這個皇位……都是他不要了,才丟給朕的!」
嚴緋瑤想抬手捂著耳朵,蕭珩這些話,不是她一個宮女能聽,能受的呀!
他若酒醒想起來這些,她怕是要倒大霉了!
但她若收回手捂耳朵,就沒功夫推著他攙扶他,蕭珩不是要倒在地上,就是要趴在她身上。
「青黛,青黛!」嚴緋瑤扭頭朝門外喊,卻又不敢高聲,免得聲音傳出院子去,招來不該招來的人。
「他什麼都要跟朕搶,他不要的,搶剩下的,才是朕的!世人、朝臣,先知楚王爺,後知有皇帝……這也都罷了,為什麼連一個女孩子,他都要跟朕搶呢?朕先看上你的!他為什麼非要來攙和一腳?」
蕭珩說著,兩手按在嚴緋瑤的肩頭上,一雙醉眼,也不知能不能看清楚她的臉,卻是直勾勾的盯著。
嚴緋瑤被他盯的心裡發毛,暗自辯解,這回還真不是蕭煜宗來搶,她先遇上的明明是蕭煜宗……
「你說,朕哪裡不如他?嗯?」
「聖上原本就是獨一無二,何需與旁人比較?」
「他為你放的天燈真好看,」蕭珩卻呵呵一陣憨笑,無縫銜接的岔開話題,「你喜歡嗎?朕若是個女子,說不得也要心動了,你必然心動了吧?」
嚴緋瑤嘆了口氣,心知這樣的蕭珩,與他說什麼都是白說。
她索性扭過臉,專註的喊著青黛。
「朕初看大驚,還以為是什麼軍情,立即叫人去查。」蕭珩呵了一聲,「原來皇叔早就交代了京兆府,以及金吾衛。京都的兵營都知道,他今晚要在西郊放天燈取樂!」
「這麼興師動眾!這麼大張旗鼓!竟然是為了給朕身邊的一個小宮女慶祝生辰!偏偏朕被蒙在鼓裡,絲毫都不知情……」
咚的一聲,蕭珩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嚴緋瑤的身上。
她頂不住,脊背撞在了牆上。
蕭珩身上的龍涎香及濃濃酒味兒將她全然籠罩,使得她呼吸都愈發困難。
蕭珩卻抬手,一隻胳膊支在牆上,另一隻手仍舊按著她的肩頭。
他緩緩低頭,口鼻間呼出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嚴緋瑤心跳加快,如一隻狂躁的兔子,隨時要跳出胸腔。
「對不住了聖上!」她低喃一聲。
扔了夏侯文婧給她的簪子,順勢從袖袋裡摸出細長的金針來,抬手唰唰唰幾下。
蕭珩身形微微一僵,「你……」
嚴緋瑤在他肩頭輕輕一推,噗通一聲,堂堂皇帝,轟然倒地。
一身錦衣華服的蕭珩,直挺挺的躺在宮女的屋子裡。
沒了灼熱逼人的氣息籠罩,嚴緋瑤這才發覺,她渾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沓濕了。
許是蕭珩倒地的動靜,終於驚醒了青黛。
嚴緋瑤正欲出門去喚她,她恰推門進來,「婢子聽到……」
「噓!」嚴緋瑤眼疾手快,一把捂上了她的嘴,「別問,也別說話。你快去太和殿,找王公公,叫他快來,帶著心腹之人,抬著轎子,避人耳目,速來速來!」
青黛神色一緊,往屋裡瞟了一眼,當即不再遲疑,調頭便走。
她身懷功夫,健步如飛,一眨眼院子里只剩一陣風過,卻已經沒了她的影子。
嚴緋瑤長吁一口氣,迅速關上房門。
她不敢點燈,只能抹黑在地上尋找她剛才扔下的簪子。
那簪子雖是利器,只是對付眼下這人卻是不合宜,還是用她最拿手的金針更穩妥。
既能叫他失去「欺負人」的能力,又不至於留下什麼叫人拿捏的把柄。
「怎麼不見了?我記得就掉在這裡呀?」嚴緋瑤急出了一身的汗,摸遍了他們剛剛站立的那一片兒的地。
卻仍舊沒有摸索到那隻簪子。
她越發著急上火,黑暗中卻有輕微的動靜。
躺倒在地的蕭珩手腕一翻,握住她細軟的腕子。
嚴緋瑤嚇了一跳,險些驚叫出聲,「聖上放手!」
「不放……」蕭珩慢悠悠帶著醉意說。
嚴緋瑤輕嘆,另一隻手又要去摸針。
「你再敢扎朕,朕就把忠義伯貶回老家當山賊,把你自己留在京都……」蕭珩一副無賴的口氣。
這話他若是醒著時,必定不能說出口。
人醉了之後,才吐露內心潛藏的真話吧?
嚴緋瑤眯了眯眼,暗暗將針捏在手裡,心中卻是在忖度……若是真能叫爹爹他們全都脫身,離開京都,她即便被留下,也會少了牽制,肆意得多。
「小姐,王公公來了!」青黛的聲音從門縫裡傳進來。
「能、能進來嗎?」王國安的聲音帶著喘息,他也甚是著急。
「請進。」嚴緋瑤低低應了一聲。
吱呀一聲門響,在這靜謐的夜裡,卻叫人脊背冒汗。
隨著房門打開,天光漏進,屋裡的情形也落進了門口之人的眼中。
只見身著常服的蕭珩,正直挺挺的躺在冰涼的地面上。
嚴緋瑤被他攥著手腕子,一臉無奈的蹲在一旁。
蕭珩身上的針已經被嚴緋瑤及時取下。
王國安與青黛同時鬆了口氣,快步朝屋裡走來。
嚴緋瑤卻沒功夫看他們的神色,她趁著天光漏進那一瞬間迅速的掃過地面,想要尋找那一柄「兇器」,她視力極好,卻仍舊沒能發現簪子的蹤跡。
「幸得嚴姑娘叫人來通知咱家,咱家也要急死了!聖上將宮人都摒出殿外,一個人在殿中飲酒。」王國安一面叫兩個小太監攙扶蕭珩起來,一面低聲對嚴緋瑤說話,「過了許久不聽動靜,咱家進去看,只見窗戶開著,聖上卻不知所蹤,真是嚇死人了……」
看蕭珩終於被抬上轎子,嚴緋瑤終於舒了口氣,「只望今晚的事情到此為止,往後誰也不要再提。」
王國安深深看她一眼,忽而就近她的耳朵,「嚴姑娘若受了委屈,不必自己獨吞苦水,聖上已經過了弱冠之年,敢做亦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