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意外
第三百四十八章 意外
第三百四十八章 意外
紅杏臉色難看,眼前聞人秋雖是一身酒氣,卻眼神清明,沒有半點喝醉的意思,想到周雲的下落他是知曉。最終,她點頭應下,「那好,只是這次,你別再耍賴。」
聞人秋勾唇笑著,涼風四起,別人家的院子里都亮起了燈,唯有這裡的院落還是漆黑的,想到這幾日家中無人居住,該是覆了灰塵,他也懶得打掃,只搬了小桌子出來,又在廚房裡弄了點花生米及幾樣小菜。
等準備好了之後,已是月上柳梢了。紅杏點亮了燈籠,然後掛在了樹枝上,照得院落亮堂堂的,聞人秋剩下的一壺多酒「哐當」一聲放在桌子上,又找來了地窖里藏著的幾罈子好酒,這酒還是莫瀟湘藏在這裡的,怕被他那妻子給發現了。總歸他人現在也不在,等喝完了,再買幾罈子酒換上去便好。
一隻大海碗,一隻小酒杯。聞人秋還沒惡劣到要將人家姑娘灌醉,他將瑩白的小瓷樽放在紅杏面前,「你要是不想喝也行,就當今晚陪陪我,一個人喝酒太過冷清了。」
紅杏只是涼涼地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默不作聲地起來,去了廚房,將自己的小酒杯換成了與他一樣的大海碗,見聞人秋還睜大了眼睛,似是不明白她這般做法的目的,她解釋道:「說好了陪你喝酒,那樣的酒盞像什麼話,既然喝,就該喝個盡興才是。」
聞人秋聞言,朗聲大笑起來,竟找到了幾分遊走江湖的快意之感,他將酒罈子掀開,隨即酒的醇香立即瀰漫開來,這是十五年的好酒,彷彿空氣中都帶著醉意了,將兩隻大海碗都倒得滿滿的,他端起來,對著紅杏,「若是你先喝醉了,可別怪我欺負人。」
他為人放蕩不羈,紅杏之前因著他身份特殊,不想與他過多接觸,可眼下看來,傳說中的千面鬼人,與尋常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但又比普通人多了幾分傲氣和率性。思及此,紅杏也端起海碗,回敬了過去,滿滿一海碗的烈酒,兩人都是一干為敬,倒是紅杏受不住這酒烈,猛然被嗆到,咳嗽了幾聲。
聞人秋見狀,開口道:「要是實在不能喝,我也不會勉強你的,你自己也別逞強了。」
可偏偏這話激起了紅杏的反骨,她柳眉微挑,拿起酒罈子就倒了起來,比剛才的還要滿,「聞人公子,你若是喝不了,也別在我的面前裝模作樣了,剛才也不過是意外,還是你自己不敢喝了?」
酒桌上的人最是激不得的,更何況聞人秋在此之前就已經喝了大半壺的酒,他眼神有些飄忽,可臉上並沒有醉酒之後的酡紅。他們不再多說,繼續喝了起來。
酒過三巡之後,那紅杏到底是女子,酒量哪裡能比得上經常喝酒的聞人秋呢,才不過喝完了一罈子的酒,她就已經趴在桌子上已經醉得不輕了。明月清輝,樹影半牆,掛在樹枝上的燈籠暗了一些,但依舊不妨礙聞人秋看清女子的臉。
聞人秋只覺得自己是醉了,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酒香參雜著銀桂氣味,再清醒的人也容易醉了,他看著趴在桌上的紅杏,只看見她半邊臉,喝醉了的她嘴中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說著什麼,聞人秋聽不清,只覺得她那雙眼睛里盛滿了月華,好似夢裡常見的那個情景。
夢裡的那個女子,眸光如水,清亮極了。他已然分不清眼下是夢還是現實,他也無法再控制住自己的動作,下意識地想離那雙眼睛更近一些,他起身踉蹌了兩步,就在紅杏身邊坐下,慢慢傾身過去。
大概是因為聞人秋擋住了燈籠的光亮,紅杏眉頭皺起,抬頭想要換個方向繼續趴著,哪裡知道,她甫一抬頭,對方就毫不猶豫地吻上了她香軟的嘴唇。
紅杏眼睛頓時瞪大了,卻還是醉醺醺的,對方溫柔的吻,似乎是喚起了她久遠的回憶,烈酒讓大腦變得漿糊一團,思考起來極為麻煩。漸漸的,她閉上了那略微清亮的眼睛,沉淪在這場錯亂之中。
這夜,月光柔情似水,將塵世間是一切都覆上了一曾光華銀輝,沂水靜靜流淌,帶著滿河的星辰流向未知的遠方。寂靜的街上,偶有榴花承受不住重量,墜落在地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晚風悠悠,時光飄零。
乾坤殿內,寧雨宣的寢殿窗戶正對著宮殿後面的小花園,她半夜醒過來,見窗外大亮,身邊是景珏還在熟睡著,一隻隔壁搭在她的腰身上,勒得寧雨宣都快要動彈不得了,她費了勁,才從他的懷抱里起來,披了件輕薄的披風,推開窗戶看著外面,圓月明亮,她這時才想起來,今天竟已經是八月十四了,明日又到了雲月的生辰了。
夜裡吹得是南風,正好將後花園里的花香往屋內吹來,濃郁的梔子香氣不知是從何處傳來的,其間還夾著薔薇的味道。忽然肩上一沉,隨即就一雙強健的臂膀將自己擁入懷裡,不需要回頭,感受著胸膛的熱意,以及那縈繞於鼻尖的龍涎香,除了景珏,還會有誰。
月光太過夢幻,夜色美不勝收,景珏抱著她入懷,整顆心都滿足了,剛醒之時,他恍惚間想起父皇去世的那天夜裡,他和景鴻輪流著被叫進他的寢殿當中,他對景珏說了什麼不可知,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他猶然記在心裡。
當初景鴻登基時,朝中大部分都是江太后的人,即使景鴻身子活不過多少年,大部分人也都擁護著他登基。知子莫若父,先帝又豈能不知景珏心底的不甘,這個兒子狠厲絕情,他也不敢告訴他的身世,只告訴了景珏,莫要讓權勢迷了眼睛。
拂開權勢帝位帶來的這一切,他抬眸望著窗邊被月華籠罩的寧雨宣,心中想到,也許父皇想說的,就是如此吧,龍椅冰冷,他坐了幾十多年,可身邊的人沒有能與他交心的,死的孤寂。幸好,他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他低頭,輕嗅著寧雨宣脖頸間的冷香,比起隨風送來的花香,她身上的冷香沁人心脾,讓人沉醉不已,連帶著他的聲音都暗啞了不少,「你在想什麼呢?」
寧雨宣放鬆了自己的身子,倚在他溫暖懷中,清澈眸子里溫婉動人,「我在想我剛嫁給你時的情景,從陽城到了臨都,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了。」
那個時候?景珏也不由得想起那時,算來也有七年了,那時的他,正因為著馮國的欺騙而滿腔怒火,對寧雨宣自然沒有什麼好態度,不過,也正是在中秋前不久的時候,他得知了寧雨宣就是他要娶的人。
那時自己的心情是如何?從未有過這樣的歡喜吧,可那時呢,他強吻了她,卻被她用匕首扎到了胳膊,不過也是甘之如飴。在想起那個吻時,他食髓知味,食指不由得挑起寧雨宣的下巴,讓她面朝著自己,墨眸柔情,對上她美目,「宣兒,誰都不比你重要你。」說完,他垂頭,帶著溫柔且意,薄唇覆了上去。
都說男子薄唇便薄情,在面對景珏時,她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感受,她承受著冰冷的吻,心中卻有不知名的火燃燒著,她何其有幸,能成為這個男子的最重要。
第二天一早,天將將明亮起來,臨都被薄霧籠罩著,遠處山水都模糊了起來,沂水綠柳,都似成了畫中的仙境,枝條若隱若現著,猶如仙人窈窕。
紅杏醒來的時候,最先感受到的是自己被重石碾過一般都身子,渾身上下,尤其是腰身處,酸疼不已,想到這處,她猛然坐起,才發現身上光溜溜得不著一物。她以前跟過周雲,知道昨晚是發生了什麼,她臉色漸白,昨晚的一些景象也回到了腦海中。
聞人秋此刻不知在哪,她的手微抖著,好不容易穿上了衣服,走到院子里,發現也是空無一人,她漸漸放了心。昨晚他們二人都喝的多了,這件事不僅是聞人秋一人的錯,她自己也有主動,大概是因為兩人都是傷心時,才會這般。
而現在,她也將問聞人秋關於周雲的下落丟在了一邊,趁著聞人秋人不在,她匆匆離開了這裡。她是打定了主意,不願意在與這人有什麼牽扯了,那樣的意外,就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
乾坤殿內,景珏早起去了早朝,雲月與雲盛也醒的早,寧雨宣乾脆在庫房裡找了一架古琴出來,教起了雲月彈琴。
古琴是用上好的梧桐木雕刻製作而成的,琴的名字也叫梧桐,是大師尋況親手製成。寧雨宣的琴藝雖然比不上尋況,但也能排到個第二第三的,造詣只高不下,雲月扎著兩個小花苞髻,乖巧地坐在寧雨宣前面,學著母后的模樣,五指在琴弦上或挑或捻,只是那聲音,實在不敢恭維。
寧雨宣無奈,只得握著她的小手,手把手地教了起來,那彈奏出來的聲音,才勉強能聽。
這邊有宮女過來,湊到寧雨宣耳邊悄悄回話,說是太醫署的紅杏姑娘求見。
寧雨宣微微詫異,不知為何,想到的卻是昨日在大理寺之時,聞人秋對她的態度,她也知道,紅杏昨晚是一夜未歸的。她叫了旁邊坐著的宮中舞樂祭司繼續教著雲月,自己則去見了紅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