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血濺之日
蘇操被帶走的時候，雙目失神，臉上帶著不清不楚的笑。
仿佛在笑他自己。
出身武功蘇氏旁支，絲毫沒有沾上皇家半點便宜，多年來還得靠高門關係打點掙紮，一朝天色變，多年謀劃成為水中泡影。
前幾天才剛升職為衛府將軍，沒等到蘇操高興幾天，轉頭他自己也淪為階下囚了。
不，陸安國有陸家麵子在，隻是撤職……
而他則是瞬間跌倒，再無機會。
此刻。
廳中的諸位將領已經是神情肅穆，心中忐忑，靜靜地等著麵前的衛公處置。
他們不在軍中，什麽都辦不了。
除了一部分心中惴惴不安的人，還有不少寒門出身的副將、參將已經是眼含熱淚，激動地身形顫動。
韋昭則是坐在角落裏，靜靜觀察著。
“左驍衛大將軍林毅！貪財好色，生性殘暴！任上數年，貪墨軍餉十二萬貫錢，奸淫部將妻女十四人，暗殺虐殺部將二十二人，飛龍衛今已查明，證據在此！”
薑玄風再一次朗聲說道，聲音中氣十足，語氣慷慨激昂，全然不像一個宦官吼得出來的。
座中林毅已經是麵帶冷笑，雙目瞪得滾圓，大吼一聲：“衛仙洲！”
“你衛家當年不過是末流門第，當年你和你父親在我林家軍中效命之時，我林家是如何待你衛家的，忘啦？”
衛家……算不得什麽門第，根本沒什麽人。
衛仙洲父親確實是出身當年林毅父親帳前，後來殺成獨領一軍的猛將。
但這和衛仙洲、林毅二人沒什麽關係，衛仙洲更是不會理會這種，靠著祖上功績肆意揮霍，胡作非為的。
“說完了？”
衛仙洲淡淡說道：“罪名屬實！即日起免去左驍衛大將軍之職，送往飛龍衛天牢監押，以待處置！”
“喏！”
說罷，周圍數名士兵走了過來。
林毅則是暴吼一聲，目眥欲裂，突然暴起抽出麵前禁軍的佩刀，胡亂揮舞著。
“衛仙洲……何必欺人太甚！我林家早已衰落十幾年，我林毅清楚！這麽些年我也隻是在左驍衛自己那一畝三分地鬧騰，從未招惹過別人……從來沒有啊。”
一旁右都督秦芳出聲勸說道：“林毅，你且先隨飛龍衛回去，之後罪名查證，如何定奪，自然由刑部、都督府共同議決……”
說著林毅麵色慘然，已帶絕望，“我林家完了，就這些罪名，我進了飛龍衛還出得來嘛！”
衛仙洲沉聲說道：“左驍衛不是你林家的一畝三分地！就算你祖上功績無雙，和你有什麽關係！當年林老將軍征戰一生，一世英名毀在你手裏，你還不自知嗎！”
林毅笑了笑，“我不進飛龍衛，我不進，我見過飛龍衛大牢裏的景象……”
說著林毅突然把刀放在自己脖頸上，狠了狠心，咬牙用力按了下去。
瞬間血液飆射，林毅仆倒在地，儼然已經救不活了。
一旁秦芳看了微微歎息，揮了揮手：“抬下去！”
當年秦家和林家也算是同樣門第，後來冉氏之亂中，林家被冉家摧毀大半，自此衰落，秦家倒是勉強持續下來。
今日場麵，秦芳看在眼裏，心中越發澄明，秦家想要繼續傳承下去，就得找好自己的位置。
於是。
議事在一股血腥味中繼續進行。
“左武衛遠勝營參將……”
“右龍武衛昆吾營參將……”
“右羽林衛左統領……”
“……”
一個時辰之後，議事廳中人數已經銳減近百人。
那些從前身處高門，或是依附高門上位，肆意盤剝將士的無能之輩們，被帶走了一批又一批。
沒有人再懷疑衛仙洲今日的目的，沒有人再出聲反駁。
蘇操、林毅的例子就在眼前。
即便你出身高門，即便是衛府將軍，即便血濺當場，也改變不了這局麵。
顯然。
陸家、左家、趙家、秦家、喬家、張家……
這些門第絲毫沒有動靜，沒人說話，任憑往日依附於他們的那些將官被帶走。
形勢已經很明顯了。
朝廷要讓禁軍十六衛清洗整頓，衛仙洲便是劊子手，而高門們一個個緘口不言，默許了！
轉眼間。
廳中剩下的衛府將軍和統領參將們已經不到三百人了。
先前左屯衛大將軍左寶文已經接到調令，今日並未出席；
左驍衛和左千牛衛大將軍已經被帶走了；
右武衛、左翊衛、右翊衛、右屯衛、左龍武衛、右龍武衛、左羽林衛等幾個衛府將軍，在衛仙洲上任之前，就被撤換掉了。
當時沒有今日的血腥粗暴，但也引起了一陣躁動。
顯然，如今在座的，一個月之前就已經是衛府將軍的，隻剩下了六個人。
秦虎、陸登、童開甲、萬千策、謝子春、褚劍雲。
前四位都是當初請命隨軍出征，在北境之戰中立了大功勳的。
後麵兩位，知曉內情的人也清楚，不過出身三流門第，比寒門略好一些，當年武舉出身，陛下欽點的兩位……
衛仙洲環視在座諸位，高門的爪牙們和那些屍位素餐的將領，已經去了大半。
參將、副將這一級別中還有不少蠹蟲，但不值得今日一一清查處置了，日後清算也可以。
衛府將軍、統領這一級別已經完全清晰一番了。
半響。
外麵禁軍左都督呂璟通報一聲，走了進來，身上鎧甲已經大半被鮮血浸染，還不停的滴落。
“啟稟大都督！三十三人已經擒拿二十七人！有六人聚在一起，鼓動麾下禁軍鬧事，近千人在昌平坊造亂，現已被盡數誅殺！”
此言一出，廳中滿是駭然。
近千人，短短一個時辰，就已經全數誅殺……
可以想見，衛仙洲為了今日場麵已經做足了功夫，使足了手段，準備好了應付各種突發情況。
呂璟隻不過禁軍左都督，沒有直屬軍隊，哪來的兵力圍殺近千人的禁軍變動？
下一瞬間。
一位身著金甲紅袍的中年人走進大廳。
豹韜衛統領呂紹宗！
“衛公！豹韜衛四營已經悉數交由呂都督統帥，現已經全麵接管長安城各門防衛！”
衛仙洲微微笑道：“呂統領親自走這一遭，辛苦了！”
“職責所係，紹宗應該做的，既然此處有衛公在，紹宗就不多留了，先行告辭！”
說完，呂紹宗按劍轉身，颯然而去。
留下議事廳中一眾禁軍將領愣在當場，豹韜衛——陛下親衛，數月前秘密前往北境助戰，奇襲永豐城……現在又突然出現，接管全部城防……
角落裏韋昭都看呆了。
他想過衛仙洲和陛下應該會大力整頓禁軍十六衛，但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粗暴直接的方式。
不僅讓衛仙洲親自上任，還抽調了隴右大都督秦芳回京坐鎮，還讓豹韜衛、飛龍衛配合……
看起來，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整頓了，就算此時告訴韋昭，禁軍全部被廢除遣散，韋昭也不是不能相信。
從未謀麵的，景陽宮中的皇帝，看起來是真得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