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凱恩（一）
“你們對馬克西姆父子的死難道真的無動於衷？”凱恩詢問周圍的同伴。這是昔日城某處的一個幽深大院裏，連光線都被遮蔽的嚴嚴實實，最近幾個月習慣被囚禁的幾個人都仿佛置身在地牢中。
吸食人血的鵝毛筆作家，蝙蝠詩人貼著冰冷的磚牆，白皙的麵孔隱藏在陰影裏，一對微亮的眼睛若隱若現發著光。他聽見凱恩的話，掃了一眼其他人，好象沒有人會回答這個問題，輕輕動了動胳膊，用尖細的聲音反問道，“你害怕自己也被這樣利用了？”
“你難道不怕嗎？那個蝰蛇一句話就打發了三條人命。”凱恩顧慮重重道，“也許……那三個家夥自己該死，但是這裏誰又是真正清白的呢？”
“學院派的人就是與眾不同，我記得小馬克西姆是被你用花瓶砸倒的，你當時也沒有反對啊。”聖地亞哥家族的後人，博學的盜屍者嘲諷道。
“和那三個混蛋在一起我會發瘋的，他們那幾雙賊溜溜的狗眼一直就在我周圍飄，晚上我都不敢合眼。蝰蛇叫我們處理了他們，我真是求之不得。”紅發女巫說道。
凱恩望著紅發女驚險的那張臉，他覺得紅發女剛才那番話，真需要驚人的自信心和自我膨脹度。
“你們說，事情會不會是這樣的蝰蛇先叫我們殺了馬克西姆他們，然後引來了國王的衛隊。”凱恩道。
“你地牢關的太久，腦袋受潮了吧？”木頭木腦的岩石男嘟囔了一句，“我就知道一件事，蝰蛇救了這裏的所有人。”
“那棟房子……”凱恩不甘心地申辯道，“我們逃出來的那棟房子，是克士蓮的府第之一。”
“哦……”蝙蝠男長長的應了一聲，沉默了幾分鍾後又問道，“如今這種情況，就算你被人利用了，那又有什麽委屈的？院長大人。”
紅發女格格地笑出聲來，“我們的院長大人還不習慣被人當成棋子。”
“我們恰恰相反，至少我已經習慣被人利用了。”蝙蝠男應道，“如果你在這個世界上，無法自己維護一個領域，一個安全的位置，那唯一生存的方式就是希望有人來利用你。如果你連被人利用的價值都沒有了，那就是你窮途末路的時候了。”
“原來你的人生是如此可悲的？”凱恩不由憤恨的答道。
“院長大人，請低下頭看看腳下吧，您現在的人生也和我們一樣頹廢無助呢。昔日城，這裏是末日之城，它給強者虛榮的同時，也給予弱者無盡的仇恨！”猥瑣的盜屍老頭說道。
“沒有想到聖地亞哥家的後人，還有如此哲人般的妙語。”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眾人轉眼望去，一身暗色長袍的蝰蛇矗立在陰影中，他的肩膀上，不祥的黑羽毛大鳥張開翅膀，發出刺耳的呱聲，“給予……弱者無盡的仇恨……”
“大人……”眾人恭敬的向神秘的蝰蛇致意。凱恩坎坷不安地彎下身體，他希望蝰蛇是剛剛出現。
“你們見過毒蛇在烈日下瘋狂起舞嗎？”蝰蛇慢步走進眾人，他環顧四周，隱藏在罩帽裏的兩眼晶瑩發亮，“淫邪的母鹿被一群欲壑難填的公狼團團包圍，利益的分贓者變成了競爭的對手，世事善變，由此為甚！製定禁魔法令的那個女人，曾經在王座上呼風喚雨的權杖所有者，偏偏在新紀元到來之時，麵臨貴族們最後的審判！”
“克士蓮紫羅蘭？”凱恩詫異地問道。
“貴族們布下天羅地網……和暴曬了幾個冬天的鬆木，他們要燒死這個女巫！”蝰蛇答道。
紅發女和吸血詩人他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發出幸災樂禍和歡呼的“謔……”
“怎麽可能？”凱恩不敢相信，“她……她……沒有人能對付她，她……有軍團……而且……”
“而且，她絕對不會束手待斃。”蝰蛇接過話語答道。
凱恩點了點頭，“沒有人能傷害那女人，她的恐怖超過想象。”
“所以，我們去幫助貴族們。”蝰蛇答道，“除掉那個泰神教的導師，她的存在是所有人的威脅。”
“不……這不可能，這是我們……永遠無法做到的。”凱恩有點驚慌的反對著，他的腦海裏浮現出關於克士蓮的一切，帝蟒、金色的六臂神像、從暗殺的廢墟中衝生還的克士蓮等等。
“當然，我知道你會恐懼的，因為你被他們剝奪的一無所有。如果……你重新得到你的力量，你是否會撿起你喪失的勇氣和自信呢？”蝰蛇說道，然後用手杖重重在地板上敲擊了一下。
門外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很快，十幾名仆從推動著一個長形木箱停在門外。
凱恩忽然覺得內心一陣狂跳，他似乎預感到那裏麵是什麽，他張了張嘴唇。蝰蛇發出喈喈的笑聲，他又一次敲動手杖。仆從們將木箱立定，打開了蓋子。
“我的……普羅斯佩……”凱恩百感交加，他的胸膛裏有一股巨大的激流在衝擊呼嘯奔騰著，“我的普羅斯佩！我的普羅斯佩！”
“所有法師的噩夢，大陸唯一的盾衛者，無堅不摧的秘銀殺手，又回到了它的創造者手中。凱恩大人，您現在還有恐懼嗎？”
“我的普羅斯佩！曾經目睹我的過去，目睹我的巨變，目睹我痛苦的普羅斯佩！”凱恩雙眼濕潤，他一時間神情激動，轉眼又憤恨不已，瞬間滿臉猙獰，“維拉……弗拉基米爾……我的愛人！我們是被克士蓮辜負的！如果她願意施舍給我們一點點她強大的力量，我們如今就不會生死相隔，留下我在這末世痛苦不已，怨恨哀傷！都怪她！都是她的錯！克士蓮！為什麽你要辜負我們！”
凱恩憤怒的大吼著，熱淚從他的雙眼滾出來，滴在地板上，他心酸的狂叫著，“你說你有神的力量，為什麽卻如此吝嗇，偏偏要辜負我們！”
“普羅斯佩！給我動起來！給我一次向克士蓮質問的機會！我的鋼鐵兵人！給我動起來！”隨著凱恩瘋癲的吼聲，木箱中的鋼鐵武士紅寶石的雙眼又一次放射出耀眼的光芒，隨著幾聲低沉的轟鳴，伴隨著周圍眾人的愕然和蝰蛇的喜悅。秘銀兵人周圍的木料應聲而碎。
“這鐵武士……它真的變活了。”紅發女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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