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到底是什麼葯
「阿……阿笙……」藍漓澀澀開口,臉上露出一個苦笑,「我……我疼的厲害……」
白月笙瞧著她那痛苦的表情,心尖兒都顫了一下,連忙扶住她的身子,坐在她原本的位置上,順勢將藍漓抱在懷中,道:「何處疼?還是臟腑之中疼嗎?」
藍漓艱難的點頭。
邊上有熱心的食客看到了,忍不住上前道:「這位公子,你家夫人瞧著似乎很痛苦啊,這小鎮上有個神醫,醫術極好,無論是什麼病,絕對都是藥到病除的,就是脾氣有些怪異……」
白月笙神色陰沉,哪裡管那些人說什麼。
那食客只道白月笙是擔心藍漓的身子所以臉上不好看,一個勁的上前繼續介紹道,「我說的是真的,那大夫就住在——」
「止步。」那食客還想上前,卻被戰英客氣而強硬的攔住,道:「貴客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這疏離冷漠的態度,讓那人心尖兒打了個顫,低聲道:「好吧好吧……」然後慢慢退到了一邊上。
白月笙輕聲問著藍漓,「動一下會痛嗎?我抱著你走。」
藍漓在白月笙懷中點頭,動作越發艱難,額頭已經冒出了不少冷汗,臉色發白。
白月笙瞧著心疼的厲害,抱起藍漓,腳步輕快,眨眼功夫到了外面,方才那船夫因為收了白月笙打賞銀子,覺得這人極好,索性也沒什麼別的生意,便等在了那裡,此時一見這情況,立即將人迎了上來,「這是怎麼了?」
白月笙抱著藍漓,跳到了小船之上,只丟下一個字,「走。」因為他身輕如燕,落在船上的時候,小船一點動靜都沒有,那船夫看的驚奇,有些發愣。
這個時候,戰英也隨之而來,跳上船來,一樣是一點漣漪都不起。
見那船夫還在發愣,戰英聲音有些冷,「船家?快走!」
船夫回神,忙道:「哎,好嘞,這就走。」說話的功夫,一使力,撐著竹篙,小船離開了水邊,朝著小河之中進發。
藍漓痛的手腳都控制不住的開始顫抖,即便是勉力忍著,也難以控制,白月笙瞧著,面色越發陰沉鐵青。
這段時間,藍漓每次灼痛的時候,都是這樣依靠在他的懷中陪著度過,每一次的疼痛比之上一次都更為難熬,可從未有過這樣一次,讓她痛的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渾身都成這個樣子。
他真想代替她痛,或者握住她的手給她一些支撐和力量,但是頌先生早就說過,她痛的時候是萬萬不能碰到她皮膚的,否則除了臟腑內的疼痛,她被人碰觸到的手腳也會疼的像針在扎一樣極難忍受。
「心兒……」白月笙無意識的開口低喚,寄望能給她一些什麼,無形之中的力量或者是安慰,可他覺得這些東西對藍漓現在的狀態一點用處都沒有,她需要的是解藥,是讓她不這麼痛。
可是,解藥……
想要解藥就必須拿到她所中的毒的配方,現在那風飛玉咬緊了牙關不鬆口,是因為她知道,一旦她鬆口,勢必不會有活著的可能。
現在到底也怎樣才好?
「阿……阿笙……」藍漓牙齒打著顫,她想告訴白月笙不要擔心,不要著急,可她說不出那樣的話來,話到了嘴邊,自動變成,「我……真的……好痛好痛……」痛的她連說話都感覺像是有人在用刀划刺著她的皮膚那樣的痛,她實在是無法忍受……
白月笙的心中的痛卻不比她身體上的痛要少,他盡量讓自己放柔了聲音,慢慢道:「好好好,我知道很痛很痛,忍一下,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他低聲哄著藍漓,希望藍漓能好受一些,可真的有用嗎?
藍漓痛的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味道,也不想再開口,因為她怕白月笙聽了揪心,也要用所有的力氣來對抗自己渾身的疼痛,她真的很痛很痛。
那撐著竹篙的船夫瞧著這一對麗人如此艱難,心中眼中都是不忍,忍不住低聲道:「貴客,老漢聽說這附近有個神醫,可治任何疑難雜症,但就是脾氣怪異的很,尊夫人這麼難受,不如去找他試試好了……」
白月笙自然不會理他,倒是一旁的戰英,留了個心思,「勞駕,請問那神醫住在何處,脾氣如何怪異?」
船夫道:「那神醫啊,就住鎮子外五里處一個小廟裡,原本那是個破廟,不知什麼時候就來了那麼個神醫……」船夫難免絮叨一些,有講故事的心思,但瞧著白月笙藍漓戰英三人都不像是聽故事的人,這才作罷,輕咳了一聲,道:「說他脾氣怪,是因為他救人不要錢,而是看心情,要是遇到想救的那一日,就算那個人一心尋死,他也能從閻王殿給拉回來,若是某一日,他心情不好,死在他門前他也未必管。」
「見死不救?」戰英挑眉。
那船夫嘆了口氣,「起先也是有人不信的,抬了重病將死的人去找那神醫,神醫看過之後說,雖然快死了,但要心情好,還是救得活的,只是他今日心情不好……然後真的沒救,那人就在他門前斷了氣……」
戰英眉毛不由挑的更高,「難道他不會是故弄玄虛本身就不會看病?」
「怎麼可能?」船夫笑了起來,聲音之中似乎對那大夫充滿了信心,「就有那種不要命的,鎮上大夫都說死定了的人,偏生就給他救活了呢……」
「哦?」
船夫見戰英感興趣了,當即將自己知道的關於那神醫的事情全部跟戰英講了起來。
船夫本是個粗人,聽到的故事也是道聽途說,講的沒什麼調理,但戰英聰慧,只片刻功夫,就將自己想要的訊息探的一清二楚。
那神醫是個男的,脾氣怪異,住在五裡外的一間廟宇之中,平素很少出門,手底下還有個不大不小的少年跟在身邊,想要見他的面,需天還未亮就前去廟門口等著,看那神醫心情。
船夫雖然是一邊講故事一邊做事,但是船撐的不慢,很快就到了原本白月笙他們住著的小院。
白月笙抱起藍漓,二話不說,直接躍上了岸邊,瀟洒流利的動作也引起河邊一眾男女老少低聲驚呼。
白月笙卻是顧不得那些,直接抱著藍漓到了二樓房間之中,輕手輕腳的將她放在床榻之上,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將她弄的更痛。
「頌先生呢?」白月笙問道。
戰坤已經到了跟前,「這便讓人去請了。」
「怎麼回事?」白月笙皺眉,沉聲道:「不是說了讓他隨時候命,伺候在王妃身邊?!」
「回王爺,風飛玉禁不住折磨,差點……」戰坤僵了僵,「所以請頌先生前去看看。」
白月笙面色越發陰沉,沒想到這個風飛玉如此油鹽不進,也沒想到手底下的人辦事也這樣的不靠譜。
戰英忙道:「這裡有頌先生留下的葯,不然先給王妃服上一顆好了,頌先生不是說可以緩解疼痛嗎?」
白月笙也想到了,正巧那藥瓶便在床邊小几上放著。
白月笙蹲下身子,將藥瓶拿過來,倒出一粒藥丸送到了藍漓唇邊,道:「來,乖,吃一顆就不痛了。」
藍漓卻用盡全身力氣,勉力將那藥丸推開,「我不……不吃……這個……」
就算頌先生沒有明說,藍漓大概也是知道這個葯,估計是用了罌粟花之類的東西,麻痹神經的同時,還會上癮,只要開始就沒有盡頭,她不要!
她寧願忍受這毫無止盡的疼痛,也不想以後對這些東西像是戒不掉的毒品一樣,不成人形。
現實之中那些為毒癮癲狂變形的人她見過的太多了,她不要成為那種。
白月笙並不懂的個中道理,只以為藍漓是疼的迷糊了,賭了氣,將那藥丸拿近,認真道:「心兒,你看著我,我是阿笙,你吃一顆吧,吃一顆,以後都不會再痛了……」
「我……」藍漓痛的說不出話來,卻用盡全身的力氣,將白月笙手中的那粒藥丸拍到了地上,順勢將那藥瓶也打碎,摔的七零八落。
白月笙怔了一下,見藍漓態度堅決,忙上前安撫,「好,不吃,咱們不吃,你告訴我,怎樣你會稍微舒服一點,你告訴我——」
藍漓疼的開始抽搐了,口中卻兀自說著,「不吃……不吃……」
她還說著什麼,白月笙聽不清楚,傾下身子靠近她耳邊,聽到她在說……
「針?」
藍漓艱難的點頭,「大椎……天泉……」她喘著氣,艱澀而斷斷續續的說下幾個穴位。
白月笙立即會意,「去找一套大夫用的銀針過來。」
戰坤點頭,「屬下這就去。」
戰坤去的很快,回來的也極快,帶著一副高價從小鎮大夫手上買來的銀針,那本是那大夫的看家寶貝,但也架不住戰坤銀子砸的多。
白月笙接過銀針,放到面前,低聲問道,「心兒,你告訴我怎麼做。」
「嗯……」藍漓艱難點頭,慢慢道:「大椎……」
她說的還是穴位順序,白月笙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稍等,馬上就好了。」轉身,看向戰坤,「頌先生人呢?」
戰坤面色有些不好,「已經讓人去請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到。」
白月笙神情陰沉漆黑,戰英本想開口說話,卻又硬生生的止住,深怕再引起白月笙怒氣和反感,心中卻對戰坤是無語的很,既然知道買一套針回來,難道就不知道將那大夫也擼來嗎?
雖然他們在此地行跡隱匿不顯露人前最好,但是非常時期自然要用道非常手段……
戰坤又何嘗沒想到過這一點,但,如果大夫見過白月笙和藍漓,要堵住一個人的嘴,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人滅口,放在以前,他們自是無所謂的,但是現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因為藍漓的緣故,白月笙對有些事情已經不如一開始那般鐵血手腕不管不顧,無端端殺人性命的事情,他們戰閣必定不能做,所以只能不牽累無辜。
何況,戰坤想著,頌先生離此處並不怎麼遠,應該馬上就會到。
白月笙滯了一會兒,看著那銀針,並沒考慮很久,湊到藍漓身邊,低聲問道:「是按照你說的順序,將針刺在穴位上嗎?」
藍漓吃力的點頭,「是……就是……不管深淺……如何……刺一下……就好……」
「好。」白月笙沉吟,將那銀針拿起。
他本是習武之人,對穴位十分的熟悉,藍漓所說的幾個位置,都是人體至關重要的穴位,他當然是知道的。
他捏著銀針瞧了瞧,沉聲道:「出去!」
「是!」戰坤退了出去。
戰英想了想,留在一旁伺候。
白月笙又道:「出去。」
戰英一滯,連忙退了出去。
等屋內只剩下白月笙和藍漓二人的時候,白月笙慢慢抱著藍漓靠在自己懷中,為她寬衣解帶。
衣衫的布料摩擦皮膚之後,她的臉色變得越發慘白,額頭還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白月笙心中沉痛,差點放棄了動作,可他卻知道自己不能放棄,藍漓現在這麼痛,必須想辦法。
他把心一橫,也顧不得會不會將藍漓弄痛了,以最快的速度將衣衫除去,讓她趴在自己的腿上,按照她說的,先在大椎穴上刺了一下。
他雖非習醫的,但瞧著風神醫為白月辰醫治,依舊後來藍漓又是醫術高手,到底也看了一些,下手還是有輕重,輕揉慢捻的將銀針刺入之後,似乎聽到藍漓低哼了一聲。
他停下手,不甚確定的道:「怎樣?」
「繼……繼續……」
白月笙得了確定回復,又拿起另外一根銀針,照著藍漓所說的位置刺下,然後慢慢逐一將藍漓所說的所有穴位都刺上了銀針,趴俯在他腿上的藍漓已經不抖了,只是渾身虛軟,一點力氣都沒有。
「心兒?」白月笙不確定的問,畢竟自己是生手,下手太沒有輕重。
「嗯……」半晌,覆在腿上的人響起一聲低若蚊蠅的聲音來,「我……我不那麼痛了……」
白月笙暗暗鬆了口氣,將那銀針收掉,抱著藍漓在自己懷中,用衣袖幫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是真的還是在安慰我?」
藍漓虛弱的笑笑,「當然是真的……你看我像是……像是有力氣安慰你的樣子嗎……」
這時候,白月笙才算是徹底鬆了口氣,「那就好。」他讓藍漓靠在自己懷中,慢慢的幫著她拉攏了衣服,「你方才說的這個法子是什麼法子?若是再疼的時候可以用嗎?」
藍漓點頭:「這……是個散氣的法子,雖不比解藥有用,但還是有用處的……只是每次用過之後,身子會十分虛弱,需要好好休息……這法子……還是當初風神醫閑暇時候說起的……我一時之間忘記了,方才痛的昏了頭,卻是想了起來……沒想到真的這麼有用。」
白月笙道:「嗯,那就好,這幾日便在此處好好休息。」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戰英的聲音,「王爺,頌先生來了。」
白月笙神情如常,帶著幾分溫柔,慢慢的將藍漓放在了床榻上,蓋好了軟毯。
「你乖乖在這睡一會兒,我去瞧瞧,等會兒回來幫你清理一下,嗯?」他知道,藍漓出了滿身的汗,必定是睡不安穩的。
藍漓點點頭,「你去吧。」
「嗯。」
白月笙轉身離開。
外面,頌先生面色緊張,「王爺,屬下該死,屬下沒想到王妃發作如此之快,屬下——」
白月笙抬手,不讓他繼續贅述那些沒有用的,只問道:「你給王妃的葯是什麼葯?為何王妃不但不吃,還將要打落在地?」
他本就是機敏的人,前後的事情想了想,便清楚了。
若非藍漓覺得那些葯不合適,絕對不會反應那麼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