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風神醫來了
「怎麼沒有?」白月笙理所當然,「你就是那樣好。」
藍漓無語了一會兒,問道:「最近不見陸泛舟,他是走了?」
白月笙卻是沉默了。
藍漓小心翼翼的多瞧了他一眼,「我不該問嗎?」
「你該問嗎?」白月笙反問,忽然表情變得有些複雜,帶著幾分自我厭棄,嘆了口氣,道:「哎,該問,他救你的命在前,問問也是應該的。」自己這亂吃飛醋的毛病,怕是要改一改了吧,不說別人看不下去,他自己都有些看不過眼了。
藍漓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那他人呢?」
白月笙道:「我讓他回京去了。」一來不喜歡他和藍漓走的太近,二來京中的事情也的確需要人盯著點,朝中如何他不關心,他主要擔心的是耽誤濱州治災的事情。
濱州的事情,這一年來一直是陸泛舟和藍爍負責,陸泛舟一走,戶部必定亂套,肯定要耽誤濱州的事情。
「怪不得……」藍漓吶吶。
白月笙問道:「怪不得什麼?」
藍漓笑道:「這幾日沒見他,想著他是朝廷命官,必定也是公務繁忙的,肯定是回京去了。」
白月笙拍了拍藍漓的手背,道:「你今日覺得如何?」他看著藍漓,雖是醒了的,但看起來精神並不怎麼樣。
藍漓點點頭,「還好。」
恰逢此時,戰英準備了食物送了進來。
因為藍漓睡得時間久了,所以準備的都是些好下咽的瘦肉清粥,戰英端到了跟前,給藍漓盛了一碗,「此處位置靠南,吃喝難免口味和京城有所差異,屬下怕王妃吃不慣外面的,讓坤哥哥那裡盯著廚房按照我們王府水閣的做法煮的,可能味道未必盡如人意……」
藍漓道:「有心了。」
白月笙接過粥碗,道:「你退下吧。」
「是。」
戰英離開之後,白月笙打算親自給藍漓喂粥,藍漓試探著想要拒絕,奈何身上的確沒什麼力氣,索性嘆了口氣認了命。
因為睡得時辰著實久了,藍漓倒也吃了兩小碗粥,粥的味道比不得在王府水閣的時候,但不知是因為她餓著還是怎麼,那滋味尚算不錯。
吃罷,凈了手,白月笙照顧著藍漓靠在靠枕上,然後蓋好了毯子。
藍漓想阻止他又攔不住。
等一切準備就緒,白月笙將那張紙拿出,放到了藍漓面前,「你瞧瞧。」
藍漓一邊打開一邊問,「這是什麼?」她是醫者,自然是瞧了一眼,就知道這是一張方子,所用的東西都有些生僻,瞧著倒似是……
藍漓滯了滯,忽道:「風飛玉給的?」
「是。」
白月笙嘆了口氣,「本不忍心你再操心勞神,但風飛玉那個人心計太過深沉,頌先生又不是很確定,只好拿來給你看看。」
「她怎麼說的?」
白月笙道:「只說這是其中一種的配方。」
藍漓瞧著那張紙,慢慢沉吟,隔了一會兒,才道:「這方子上的藥材,和我身上的癥狀有些是對症的,但是有些也不對症……我……我中了幾種毒嗎?」
白月笙微僵,眼神有些躲閃。
只是他與藍漓到底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他那些細微的小動作,藍漓分毫都沒有差的盡收眼底,心朝著無邊的深淵沉寂,臉色卻很是平靜,慢慢問道:「幾種?」
白月笙心中一嘆,知道避無可避,「兩種。」
「兩種……」藍漓暗暗鬆了口氣,她的身子現在的確是癥狀不明了,「竟然在不知不覺之中中了兩種毒……」藍漓苦笑,「都怪我自己……」當時太過自信大意,以為可以避過,卻沒想到風飛玉早已洞悉一切,順手推舟,本身藍漓若不服那避毒丹,風飛玉下的毒對她基本沒有用,她卻多此一舉,讓那些原本只是懲治惡人的葯變成了劇毒。
白月笙安慰,「是風飛玉老謀深算,與你沒什麼關係,你別擔心,只要她交出配方,我必定有辦法幫你解毒,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藍漓點點頭,也沒有再去多問風飛玉的事情,她感覺有些累,明明只是說了一小會兒話的樣子,卻累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白月笙的聲音變得悠遠而低沉,慢慢的,竟然就那麼睡著了。
白月笙瞧著她的睡顏,心中越發心痛,有些不放心的找了頌先生來看,頌先生表示一切如常,還是因為那日散氣的過,所以免不得要多休息兩日。
白月笙的心半吊著,只要一日藍漓身上的毒解除不了,他便一日無法安心。
「王爺,戰坤回來了。」
幾人正在樓下的小廳內坐著,戰狂忽然牽來稟告。
白月笙聞言,面上神情如常,眼眸之中卻帶著幾分淡淡的期盼,因為戰坤這幾日,是去打探那神醫的消息了,以戰坤的脾性,若是言過其實,早回來了,一直折騰了兩日才回來,必定是有所收穫。
果然,戰坤到了內廳之後,直接道:「王爺,您可知道這些鎮民所說的神醫到底是誰?」他也不賣關子,直接道:「風神醫。」
白月笙一滯,這一下著實是沒想到。
「你確定?」
戰坤道:「屬下十分確定,當時屬下是喬裝做病人前去候診,那神醫邊上跟著的小童倒是沒什麼,裡面那神醫的反應有些過激,屬性便留了個心眼,讓人埋伏在那周圍,果然將風神醫抓個正著。」
風神醫因為在白月笙身邊時間久了,即便是戰坤偽裝的極好,風神醫還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戰坤,他原來被白月笙奴役的太久,一見戰坤自然知道白月笙必定在附近,所以二話不說直接準備跑路,誰承想,風飛玉和風從雲雖然醫術都極好,但並不是練武的材料,逃跑什麼的,自然也不會比戰閣的追蹤術好,他才用了個金蟬脫殼的好計跑出不足十里,便被戰坤迎面逮了回去。
砰的一聲,戰坤將一個麻布袋子丟在了地面上,裡面困著一個人,動作劇烈的扭動著。
白月笙挑了挑眉,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解開。」
「是。」戰坤應了一聲,將麻布袋子解開,風神醫從布袋之中出來,嘴上還被勒了一條布帶,灰白的頭髮散亂,看起來好不狼狽。
一見正面坐著的白月笙,風神醫立即嗚嗚哇哇吵嚷了起來。
風神醫擺擺手,戰坤上前將風神醫那布帶去了,然後將捆著人的繩子解開。
風神醫一得了自由,自己破口大罵,「小王八犢子,才幾日沒見,就這麼招呼我,差點把老頭子我的這身老骨頭折騰散架了你知不知道!」
戰坤摸了摸鼻子,一把年紀還被罵這個,有點彆扭,「風神醫若是不跑,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怎麼著?現在還怪上我了?賴我?誰都知道你們這些傢伙找我老頭子必定是沒好事的,我不跑,難道等著被逮?!」風神醫呸了兩聲,腳步踉蹌的跑到了白月笙跟前兒,道:「我答應你的事情不是做到了嗎?你那三哥現在也活奔亂跳的當了沁陽王娶了王妃,怎麼就還不放過我?你說話能算點數嗎?」
白月笙看著他,神色淡淡的,沒有說話。
不知為何,風神醫無端端有些發憷,輕咳了兩聲,壯著膽子道:「幹嘛?我又沒說錯,你們這些小崽子們一個個的都不消停,這麼折騰我老頭子有點什麼意思?不是,我忽然想起,你們怎麼在這裡?這裡可是江南小鎮,離京城那麼遠……」風神醫狐疑的看了一圈兒。
白月笙道:「是戰坤他們失禮了,這次找到風神醫,雖然只是巧合,但我現在這裡的確有一件要緊的事情希望風神醫能伸出援手。」
風神醫面色微變,十分戒備的道:「什麼伸出援手?」別看白月笙話說的客氣,上次也是這麼說的,卻讓他吃了大虧,連著四五年時間被困在那什麼鳥不生蛋的仙鶴島上,他會隨便相信白月笙的話那真是要見鬼了。
白月笙道:「藍漓病了。」
風神醫一怔,「她怎麼會病?!」他下意識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那丫頭的醫術極好,又懂得養身之道,不可能會病啊,可是很快,他便意識到什麼不合適的,「不會是什麼特別的病,病的她自己都束手無策吧?」
風神醫面色陡變,連忙擺手道:「那你別找我,她自己都治不好自己你還來找我浪費時間?」去了之後豈不是又像是白月辰那次一樣,說不定一困又是好幾年,他都這麼大歲數了,哪還有那麼多幾年可以在這裡那裡的浪費?
白月笙卻站起身來,慢慢道:「你可以先看看藍漓的情況,看過之後再說也不遲,也許你未必會後悔。」
風神醫一滯,白月笙太認真了,認真的他有點心動,「當真?」
「當真。」白月笙道,「你去看,看過之後若是覺得沒法可醫,你自走你的便是,我絕對不會攬著你,還會親自送你去想要去的地方,如何?」
風神醫眼角抖動了一下,「你……你這小子不會是吃錯藥了吧?你會這麼好心?」
「是與不是,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風神醫沒考慮很久,道:「好吧!」反正已經被抓回來,要想跑路是很難的,萬一那病真的有什麼端倪,自己若是治好了,白月笙只會越欠他人情,到時候也好勒索些別的事情,若是治不好,那也不關他的事情,白月笙這次要敢關著折騰他四五年,他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和他甘休!
「人在哪?」風神醫將雜亂的頭髮撥拉了一下,整理好了,才問。
戰英上前,「在這邊,風神醫請跟我來。」
「嗯,走吧。」
戰英引著風神醫到了藍漓休息的那裡,白月笙也在之後跟著一起過來。
風神醫坐在床前的小圓凳上,捋著花白的鬍子探上了藍漓的脈搏,神情從一開始的愜意,慢慢變得凝重,到最後甚至變得驚奇,豁然收回了手,瞪著藍漓蒼白的連半晌沒說話。
白月笙問,「如何?」
風神醫瞪了會兒藍漓又瞪了會兒白月笙,「她怎麼會這樣?她遇到什麼人了?!」
白月笙道:「你先告訴我,能不能治。」
「你——」風神醫想破口大罵,這癥狀,明顯是中了師妹迷情八步的毒,但是因為藍漓提前服用了他給的避毒丹,所以那迷情八步和避毒丹在體內發生了催化,變成了別的八種毒。
然這不是重點,這種毒,這世上只有他師妹會下,他幾乎可以斷定,藍漓必定是見過他師妹風飛玉。
風神醫調整了下心情,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些,「她的毒怎麼中的?」
白月笙重複:「能不能治?」
風神醫咬牙道:「你說呢?你看我像是不能治的樣子嗎?!」醫宗傳人,飛玉從雲,本就是相輔相成,一個學醫一個學毒,這世上,只要風飛玉會下的毒,就沒有風神醫不會解的,就算這次有些棘手,只要給他時間,一樣可以讓藍漓活奔亂跳起來,但這不是重點。
他關注的重點是,風飛玉到底在哪裡。
他找了風飛玉幾十年,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上次那封少澤為了別的事情,勉強將風飛玉的線索透露給他,他一門心思的尋找,誰知道那小子忽悠他,說的那些線索根本就是鬼扯,他花費了許久的時間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最後破罐子破摔,撿了個不怎麼機靈的小鬼帶在身邊,在這麼個破地方當個性子古怪的神醫。
白月笙道:「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直接將風神醫的話全部堵在了喉嚨里。
僵了半晌之後,風神醫大喘了兩口氣,「好,要我幫他治傷是不是?只要我治好了,你就告訴我那個人的下落,和藍漓到底怎麼中的毒?」
白月笙挑眉,默認了。
風神醫深吸了口氣,「好,我幫她看,但是你這小子要是敢唬我,老頭子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你最好信守承諾。」
「只要你為藍漓解了毒,其餘的一切都好說。」
風神醫哼了一聲,「這有什麼難的,你們出去,老頭子我自有辦法。」
戰英和戰坤二人都離開了,白月笙卻像是腳下生根一樣,半點不動彈。
風神醫皺了皺眉,想罵他兩句,卻又被他那視線看的滯了滯,沒好多說,哼了一聲,道:「你過來幫我抱著人,老夫要針灸了!」
他這個人,有時候玩笑起來就左一句老頭子右一句老頭子的,正兒八經的來句「老夫」,便是十分正經的時候了。
白月笙上前將藍漓抱住。
風神醫交代,「趴著吧。」
白月笙便依言讓藍漓趴在自己的腿上。
風神醫坐在一旁,又認真的把了脈,然後挑眉道:「她按說應該痛的要死不活啊,怎麼搞得,睡得這麼沉?」
「據說是散氣,我並不懂。」
風神醫花白的眉毛挑的越發的高了,「散氣啊,這丫頭,對自己可真下得去狠手,你那戰閣不是有個老頌頭嗎?還會做什麼麻痹丹的,給她一顆吃下去也不妨事啊。」
白月笙嘆息,「給了,她不願吃,還將東西全部打落在地上。」
風神醫嘖嘖兩聲,「這丫頭,有時候性子拗的很呢,那麻痹丹,雖說有利有弊,但對她這樣的情況卻是利大於弊的,先止了疼,等以後再想辦法將癮戒了不就是了,她倒好,那麼痛自己都能忍得住。」
白月笙沉默不語,臉色不太好看,明顯是不願聽他過多廢話。
風神醫輕咳一聲,道:「好了好了,你把人抱穩了啊。」
說著,風神醫取出隨身的銀針,按照順序刺了藍漓後背幾處穴位。
藍漓身子動了動。
白月笙忙道:「這是怎麼回事?」
風神醫皺眉思忖了一下,將銀針全部拔下,又探了探藍漓的脈搏,意味深長的道:「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