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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你會後悔的

  白月笙看著外面的天色,暗沉沉的,風雪也便是這幾日的事情了,可他的心卻十分的不安。


  這個封少澤,他真的有些不確定,到底能不能信得過,可如今,他卻偏生沒有任何別人可以比封少澤更為好用。


  這麼多年來,這是第一次,關乎自己最在乎的人的性命,而他要相信的,卻是一個他自己壓根沒把握的人。


  戰狂立在水閣門口,正帶著頌先生到水閣這裡來。


  這段時間,頌先生也是多方查探關於幽蘭醉的一切事宜,只是那幽蘭醉到底是藥王谷出來的東西,古籍之上也只有隻字片語的記載,查也查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頌先生恭敬的進了屋子,垂首到了白月笙的旁邊,道:「主子,根據老奴近日的查探來看,幽蘭醉要想完全解除,必然是要用到睡火蓮無疑,封少澤給的方子沒有錯,為以防萬一,屬下最近也會在這水閣,時刻監控封少澤一舉一動,盯著王妃的身子。」


  「嗯。」


  白月笙點點頭,又問,「長公主府那裡……」


  戰狂回道:「太醫都說是回天乏術,已經稟告了皇上,禮部也在準備典葬和喪禮,至於鎮國將軍,三日之內,必會回京。」


  白月笙皺了皺眉,「三日……」


  ……


  天色灰濛陰沉了好幾日,讓人的心情也跟著處處都是霧霾,既紅袖大長公主臘八被玉夫人當著異族外賓和滿朝文武指證之後,玉家兩兄弟的罪行也得到了確鑿的證據,只等過了年三司會審,定案定罪。


  聽到這則消息的時候,白月辰剛從睡夢之中驚醒。


  最近這段時間,他幾乎是沒睡什麼好覺,便是睡著了,也是一半個時辰就醒,思慮也是良多。


  這一覺雖睡了兩個時辰過些,但一直做夢,也是不甚安生。


  聽著潤福回報完了那些事情,白月辰許久沒有說話。


  潤福心中惴惴不安,「主子……您怎麼了?」


  白月辰詫異:「什麼怎麼了?我……我只是有些累了。」


  潤福暗暗嘆了口氣。


  白月辰起身道,「本王……最近很是不尋常嗎?」


  「是呢。」潤福又是一嘆,「以前王爺您可不是這樣的,現在是話又少,臉上也不見展顏的時候,老奴伺候您多年,極少見您這樣,難免……有些擔心吶。」


  白月辰滯了滯,「我沒事。」只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他的心情起伏上下跨度也太大,有的時候自己也十分的迷惘,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潤福想嘆氣,忍住了,「總之老奴還是希望主子過的開心些,不要太過執著……」說到這裡,他不說了。


  白月辰點點頭,笑道:「還是福伯心疼我。」


  潤福咕噥了一聲,「您不知道心疼自己,若是我還不知道心疼的,那怎麼成?」


  白月辰但笑不語。


  潤福伺候他穿好了衣服,讓人送了些食物過了簡單用了些,白月辰站起身來。


  潤福跟了上去,「這是去哪?」


  白月辰道:「去芙蓉閣。」


  潤福腳步一滯,回過神來的時候,白月辰已經走出幾步遠去,連忙跟了上去。


  跟了幾步之後,潤福還是沒怎麼想明白,白月辰今兒忽然去芙蓉閣到底是為了什麼。


  玉海棠在這沁陽王府之中,本身就是個尷尬的存在,白月辰對她也是敬而遠之,若非必要,極少見玉海棠更別說是去芙蓉閣了,自從那晚見過玉海棠之後,白月辰這一段時日更是連問都不問玉海棠的情況……


  潤福想著,莫非是因為長公主和玉家的人馬上就要有了處置,所以王爺才去芙蓉閣?


  潤福到底是跟著白月辰時日久了,也算是了解白月辰的心思,白月辰當真是這麼想的,連續著半年為楚家討回公道,如今終於見了些成效,最應該告訴的,便是玉海棠。


  主僕二人徑直到了芙蓉閣內,粗使的婆子和丫鬟都在外院伺候,看到白月辰連忙去稟告。


  入了院子,恰逢侍畫出來拿東西,原本還平平靜靜的臉孔霎時忍不住沉了下來。


  丫鬟耿直,總覺得白月辰對於玉海棠的護衛,對楚家,所做的都太少,反倒是玉海棠,還總是處處為了白月辰考慮,她便為自己小姐不值得。


  侍畫上前行了禮,聲音有些生硬:「王爺,小姐近日身子不好,喝了葯剛歇下,王爺找小姐是有事嗎?」


  這話委實是有些無禮了。


  潤福滯了滯,剛想上前說兩句,白月辰伸手將他攔住,道:「我有事找她。」


  他用的是我,不是本王。


  侍畫冷漠道:「小姐最近睡得都不好,這才睡下……不如王爺——」


  「侍畫!」


  她的話還沒說完,屋內傳來一聲斥責,一個瘦削的婢女忙小步出來,卻是抱琴。


  「王爺,侍畫年紀小,說話沒個輕重,若是衝撞了王爺,還請王爺見諒。」


  「無妨,你家姑娘呢?」


  抱琴道:「我家姑娘方才睡了會兒,這會剛起,王爺請。」說著,很是有禮的讓開位置,請了白月辰進去。


  侍畫站在一邊上,低著頭,暗暗咬唇,心裡很是不服。


  等人都進去了,抱琴無奈的瞪了侍畫一眼,也趕忙進去伺候。


  屋內,玉海棠坐在坐榻之上,看起來精神不錯,倒似是不若那兩個丫鬟說的,像是剛起的樣子。


  玉海棠抬了抬眉,起身:「表哥。」


  白月辰心中自然明白他們對自己的不高興,也並不介意,只道:「我有些話要與你說。」


  「抱琴和侍畫都是自己人,無妨的,表哥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嗯。」白月辰沉吟了一下,潤福管家已經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了玉海棠的面前。


  玉海棠挑眉,「這是……」


  「你看看。」


  玉海棠也沒遲疑很久,打開來看。


  那是一隻木盒,木盒樸素,其中放著蓋了大印的刑部公文,還有一些三司關於長公主時間和玉家二兄弟牽連當年涼州瘟疫的批文。


  玉海棠雖不涉朝政,但也知道,這些批文能起到的作用,只等過了年,呈交皇上下印之後,長公主和玉家兄弟的罪,便是定了。


  只是,她的神情很淡,淡漠的掃了一眼之後,口氣也很淡,「表哥有心了。」


  這樣的反應,本在白月辰意料之中,但他還是有些不自在,「你……彎月,涼州的事情,如今已經這樣,時過境遷,逝者已矣,我們能做的始終太少,我希望你不要在執著報仇……」他真的是有些怕她那些癲狂的心思再去傷害了無辜的人。


  玉海棠笑了笑,涼薄的很,「表哥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


  「你……」白月辰欲言又止,終歸還是輕嘆了口氣,「好吧,我知道,你素來極有自己的想法,但表哥希望你能看的長遠一些,其實生活並不是只有你心中的那些,過去的事情終究是過去了……你還年輕,還有大把的好時光……還有煜兒,他的身子雖然先天不足,但只要調理得當,總還是有希望的……」


  玉海棠不語。


  白月辰也抿了唇,不再多說。


  「你休息吧。」淡淡開口之後,白月辰放棄了勸說。


  玉海棠對於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也不是一日兩日,根本不是他這樣的紅口白牙說一兩句便能消散了仇恨的事情。


  只是他腳步剛抬,卻聽玉海棠道:「表哥,上次我與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何事?」白月辰回眸,怔了一下,「是……北狄人和親之事嗎?」


  「嗯。」


  白月辰聲音有些冷,「那件事情……我只當你沒說,我什麼也不知道就是,你不要再問我了。」他不會和親,無論是從什麼立場來說都不會,而且,那和親的人選,怎麼選也選不到他身上來。


  玉海棠淡淡道:「那表哥,你就不管梅若華的性命了嗎?」


  白月辰腳步一僵,「你在威脅我?」


  「我並不是在威脅你,我所說的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為表哥著想。」玉海棠慢慢道,「表哥想必已經知道,藍漓和中了那種毒,但藍漓和梅若華想必,藍漓是正常人,梅若華自小身子較弱,在受幽蘭醉折磨,毒性發作起來比藍漓要兇猛的多,但睡火蓮只有一株,藍漓可是白月笙寵在心尖上的人吶,他真的會分出一半的睡火蓮來救梅若華?」


  「表哥,我知道你在意梅若華,你若真的在意,就該仔細想想,別到時候耽擱了梅若華的性命。」


  白月辰渾身一僵,「你……我真的很吃驚,分明是你下的毒,說起這些話來的時候,你居然可以如此鎮定自若事不關己……」


  玉海棠扯了扯唇角,「我何時說過,那毒是我下的?表哥,你還是先想想睡火蓮的事情吧,你若真的在意梅若華的性命,最好想辦法將睡火蓮之事告知太后,否則到時你可別後悔。」


  白月辰又是一僵。


  將睡火蓮之事告知太后,太后疼惜梅若華,自然會想辦法取得睡火蓮,但同樣的,太后對藍漓殺心不改,一旦知道睡火蓮牽連藍漓的身子,那藍漓必定是活不成了,當初……當初藍漓之所以得罪太后,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藍漓為自己治病療毒的事情,試問他怎麼能在如今反倒去害藍漓的性命?


  「別說了。」白月辰冰冷而僵硬的說出三個字,大步離去。


  玉海棠神情自若,淡淡道:「本就與我無關,只要表哥不會後悔便是。」


  白月辰已經走到了院內,不知道聽到沒有,但腳步卻是越發的快了起來。


  抱琴走上前來,低聲道:「封少澤是華陽王的人,定然不會跟太后提睡火蓮的事情,小姐……你說沁陽王會不會想辦法告訴太后?」


  「不知道。」玉海棠瞧著早沒了人的院子,「會與不會,還是要看,這個梅若華在他心裡有多少分量,不過看他今日的反應,那分量似乎……也沒多少嘛……」


  ……


  皇宮長樂殿


  這長樂殿,原是前朝皇后所居住的宮殿,每隔十年修繕一次,可謂雕樑畫棟,十分的精緻奢華,後來太祖入京又入的太平,宮殿幾乎沒什麼損毀,到了太后住在這裡的時候,雖又了過了幾十年,但那修繕的工作卻是只增不減,處處透著富麗堂皇,除了主殿,偏殿,後面還有好幾處的院落。


  太后住在主殿,左右偏殿用來留宿貴客,後面的院子則住著伺候的奴僕。


  此時偏殿內,氣氛冷凝至極。


  太后坐在暖水白玉的坐榻之上,面色陰沉,下面跪著的太醫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波了,但都沒用,所有人看過梅若華之後,全都是一個表情,一個回應——滿臉倉皇跪倒在地,高呼老臣無能,罪該萬死。


  伺候在跟前的李嬤嬤低聲上前,道:「太后,消消氣,已經讓人去請那位封先生了,他既是醫宗,想必肯定是有辦法的。」


  太后這才稍微表情鬆弛了些,因為這個封少澤么,她倒也還是抱了幾分希望的,上次便是封少澤幫忙看的梅若華,當時封少澤說話很有保留。


  才這麼想著,便見外面奴僕進來,帶著一人,青衫素衣,正是封少澤。


  太后臉色稍緩,「封先生可讓哀家好等,快去瞧瞧若華吧。」


  「是。」


  封少澤低聲應了,隨著嬤嬤進了裡面的內殿。


  那些跪在殿內的太醫,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畢竟這封少澤也是名聲在外的醫宗,太醫們只希望封少澤能對梅若華的病有些辦法,也好消散一些太后的怒氣,免得遷怒他們。


  太后掃了一眼殿內跪著的太醫,煩躁的道:「讓他們都走吧,哀家看著心煩。」


  李嬤嬤連忙擺擺手,那些太醫也是如釋重負。


  封少澤看診的時間並不長,很快便出來了。


  「如何?」太后問道。


  「毒素並沒有擴散的太厲害,但只靠針灸是沒辦法的,在下已經擬了方子,只要等藥材備齊全了,按照方子配藥,便可以解毒。」


  「當真?」太后頗感意外,畢竟,上次封少澤可沒這麼確定的回答過,她眯起眼眸,看著封少澤,「封先生不會是再糊弄哀家吧。」


  這是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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