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月黑風高殺人夜
蕭明謙瞧著她的表情,知道她心中不舒服,想勸慰兩句,但終究說不出勸慰的話來,而是瞧了瞧內室,「笑玉尚且在這裡,就算王妃和封先生醫術超群,看不到病人,如何救治?」
蕭明秀道:「我想王叔自有他的考量。」
反正無論如何,明笑玉也不會出事就是了,而只要明笑玉好著,和親的事情,都與她無關。
蕭明謙怔怔的看著屏風之後,床榻上躺著的人影,自從那日被葉赫王忽然找到之後,他們便被拘禁在這國賓館的小院子之中,除非必要的大場合隨著葉赫王一起出去,他們基本行動受限,笑玉也和他們一樣住在這裡,但……
笑玉的身子每況愈下,不知道是為何,每日午時都會發作一次,醫官也是束手無策,這幾日折磨之下,已經憔悴的不成人形。
他思忖著蕭明秀話中的意思,即便他性子剛直,不是那麼會轉彎,也隱約猜到笑玉這病絕對不是那麼簡單,再回想病情發作前後,正是商討上大周維護邦交的前後,而且當時他本來正要和笑玉成親,卻也因為那怪病不得不延誤。
只是蕭明謙並不懂,明笑玉即使十分漂亮,但只是葉赫王的義女,在北狄幾乎沒什麼存在感,幾年前甚至過著和葉赫王府婢女一樣的生活,怎麼就算到了她的頭上去?還一定必須要是她?難道是……因為她的母親是大周人么?
他也曾想從這方向查探一二,但線索實在太少,只得放棄。
他抬眸,瞧著坐在窗邊發獃的蕭明秀,想著她是否知道?可自己方才說錯話傷了她,這丫頭性子拗的很,只怕這會兒也不會理他,就算理他,說出的話必定是能嗆死人的。
蕭明謙嘆了口氣,轉身到了裡面,今日明笑玉已經不像是平常一樣,只午時發作一次,變成了早上一次,午時一次,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偏生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
藍漓和封少澤回到水閣的時候,白月笙也剛剛回來,瞧著一身風塵,應該是去忙了什麼要緊事。
見了藍漓,白月笙先握了握她的手,檢查體溫正常,沒有冷著,才問:「明笑玉那裡如何?」
藍漓封少澤對看一眼,「還是封先生說吧。」
「是。」封少澤垂首,將國賓館內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白月笙聽罷,沉吟了好一會兒沒開口。
藍漓問道:「治,還是不治?那女子雖並非明笑玉,但中的毒和明笑玉是一種,葉赫王若非是想叫救她性命,也不過連她是中毒這種事情都說出來,只是葉赫王沒想到,封先生早就暗中為明笑玉把過脈,又怎會錯認?」
「人還是要救的。」白月笙看向藍漓,「否則又如何知道北狄人到底搞的什麼鬼?」
「嗯。」藍漓點頭。
「就是不知道那毒可棘手,難不難解……」
封少澤道:「第一次在皇宮為明姑娘診脈之後,我便細細研究過她的病情,她中的毒應該是一線芒,這種毒屬於慢性毒,也是一開始不會有什麼反應,慢慢的,就需要隔一段時間服用解藥,緩解毒素,但這種毒也奇怪,並沒有什麼解藥可以直接根除,而是要慢慢解,固定的時間服用解藥,久而久之,毒素也便解了,我為明姑娘把脈的時候,她處在服用解藥的階段,今日看的那女子,應該也是中了一線芒,但時間並沒有明姑娘那麼長……不過不論如何,配置解藥的方子是一樣的。」
藍漓點點頭,「原來如此,只是不知道這藥方可有什麼要緊的藥材不好找的?」
封少澤搖搖頭,「都是尋常藥材,唯一一味不好找的,便是北狄和大周交界之處的碧落山上長出的水靈芝。」
白月笙道:「水靈芝……似乎這次進貢的貢品之中便有……」換做往常,他出面跟白月川討個水靈芝,也不過是眨眼的事情,但如今……因為密道的事情,白月笙怕是已經失去了白月川的信任。
藍漓瞧著他的神色:「怎麼了?」
白月笙回神,「沒什麼。」
「嗯……」她淡淡道:「既然是北狄人要救人,東西也該他們自己去想辦法,無非是貢品而已,皇上還想和北狄人長久邦交維持下去,一株水靈芝想必也不會吝嗇才是,封先生,你便早些開了方子送過去吧,那國賓館中有北狄醫官在,咱們也不必插手太多。」
「王妃說的是。」
等封少澤走後,藍漓瞧了白月笙一眼,「今日西山大營到底怎麼了?」
白月笙滯了滯,「你怎麼……」
「可不要糊弄我,你這表情不是沒事的樣子。」
白月笙嘆了口氣,「你可還記得,上次,取了睡火蓮卻被舅父和太后封鎖了京城回不來的那次?因為梅若華病情嚴重,所以我只好帶封少澤,葉靜美還有……三哥一起從西山大營之後的腹地密道之中回京,如今那密道的事情,被人捅到了皇兄的面前。」
「什麼?!」藍漓面色微變,私建密道,一旦被發現,就是不問緣由的死罪,更何況還是將密道建在了西山大營的腹地,那裡可是白月笙金甲衛的駐紮地,有了這樣的密道,還有那三千驍勇善戰的金甲衛,如果白月笙有點什麼想法,豈不是可以由密道進京城瞬間控制都城一切,這白月川還能做的穩嗎?
藍漓有些急:「皇上有沒有說什麼?」
「你別急。」白月笙拍了拍藍漓的肩頭安慰,「在那密道被人發現的時候,我便讓人將緊要的部分堵了起來,讓那密道看起來只是西山大營金甲衛為了以防萬一退守京城的通道。」
「可那密道還是通道了京城之中,只要是通到京城,只怕皇上都會從此忌憚上了你。」藍漓道。
「我知道,但沒辦法,那夜,葉靜美也在。」
藍漓滯了滯,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也知道我有的時候難免思量過多,但,葉靜美是皇兄的人,誰又能保證她不會將密道的事情說出去?尚辛那夜我帶他們走的密道出口是在北城彎子,煙雨樓下的密道還是十分隱秘的,否則若查到煙雨樓那裡去……皇兄多疑的性子我是最清楚的,一直以來可以容忍我到今日地步,一來是因為從不曾質疑我有什麼野心,二來是他需要人制衡那些他制衡不了的勢力,如今……只怕咱們要從此不得安生了。」
藍漓沉默良久,「那麼,是葉靜美將密道的事情說出去的嗎?」
「我不知道。」白月笙淡淡道:「只要知道密道之事的人,都是有可能的,也有可能會是封少澤,甚至有可能是金甲衛之中出了姦細也未可知,這種事情不好說,還要徹底調查之後才知道。」
「嗯。」藍漓點了點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但她卻意識到一件事情,從今日起,她說話行事也要十分小心才是,並不是說要防備什麼人,而是因為個人的立場和苦衷不同,你又怎能對誰都挖心掏肺。
不過……
藍漓瞧著白月笙,到底也是多年的兄弟情義吧,白月笙懷疑誰,卻永遠也不會懷疑白月辰便是了。
「怎麼了?」白月笙問道:「幹嘛這麼看著我。」
藍漓笑道:「沒事,如今這樣也好,不然一直懶散習慣了,難有什麼防備之心,就比如我自己中毒,若是我多想幾分,在圍獵之前就該發現自己身子有問題了,而不是一直拖到了後來。」
「都過去的事情,不提了,我不是也沒發現嗎?」白月笙嘆息一聲。
藍漓搖頭,「你不一樣,你不是醫者,而我是醫者,並且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居然也是心中沒數,這次能活著,當真是命大,以後我會很小心,不讓你擔心,也為你分擔一些,你一個人要守的人和東西太多了,我怕你累。」
白月笙一時說不出話來,面上卻是十分的動容。
……
國賓館
夜色微沉,一個僕從跑的飛快,從國賓館的門口直衝入正院內,低喊一聲,「快稟告王爺,華陽王府的封先生送了一封信過來。」
「好!」
正院內的護衛很快將這則消息傳了進去,須臾,那僕從也被葉赫王喚了進去。
接過信,葉赫王掃了一眼,蹙起眉頭,「傳醫官。」
這根本不是什麼信,看著倒像是藥方一樣的東西。
醫官急忙前來看過,一邊抹著額頭的汗水,一邊道:「這方子,好像……」
「好像什麼?」
醫官道:「應該是明姑娘原來所服用的那些葯……」明笑玉的葯,一直是葉赫王自己給的,但是這段時日不知道為什麼,葯沒了。
那醫官也是北狄醫術極好的人,通過藥丸的氣息,在比對如今方子上的藥材,便確定的確是一種東西,只是……
醫官滯了滯,「按照這方子上的東西,應當還需要一味葯。」
「什麼?」
「水靈芝。」
葉赫王眉頭挑起,水靈芝是貢品,才入了大周人的包囊,現在索取水靈芝……葉赫王慢慢皺眉,心中思忖,水靈芝不過是一味葯而已,自己若親自開口,想必白月川也不會拒絕才是,當下收拾停當,連夜入了宮。
果然不出他所料,水靈芝對白月川而言,本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葉赫王再三表達歉意之後,順利將水靈芝帶出了皇宮。
夜色深濃。
葉赫王騎著馬走在京城大道上,身後還跟著兩名貼身的護衛。
因為入夜已久,這條街上十分的安靜,幾乎沒什麼行人,燈火也是俱滅。
葉赫王微微勒住馬韁,暗處似乎有人影閃動。
「主子。」兩個北狄武士靠上前來,京城之中,素來算是安生,尤其是這段時間,因為連番的事情,禁衛軍和驍騎營的值守也十分的密集,按說這個時辰,不該出現什麼宵小之徒才是。
葉赫王瞧了瞧左右,眼眸慢慢變得深沉而肅殺,「出來。」
忽然,火把晃動,大隊人馬從四面將葉赫王三人包抄。
那些人穿著統一的黑色勁裝,蒙著面,手中握著明晃晃的大刀,不等葉赫王等人有所反應,直接便沖著三人圍殺而去。
葉赫王等人立即拔刀相迎,而這些黑衣人顯然訓練有素,出手刀刀要命,葉赫王的兩個親隨護衛眨眼便負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