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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你便繼續受著吧

  忽然,火把晃動,大隊人馬從四面將葉赫王三人包抄。


  那些人穿著統一的黑色勁裝,蒙著面,手中握著明晃晃的大刀,不等葉赫王等人有所反應,直接便沖著三人圍殺而去。


  葉赫王等人立即拔刀相迎,而這些黑衣人顯然訓練有素,出手刀刀要命,葉赫王的兩個親隨護衛眨眼便負了傷。


  葉赫王本身在北狄軍功卓著所以才能手掌大半部分的北狄兵力,沙場對敵經驗豐富,即便是在這繁華京城的巷道之中也是遊刃有餘的,只是雙拳難敵四手,眨眼也是被砍了好幾刀。


  葉赫王將攻上前來的一個黑衣人一腳踹飛。


  在一開始被包圍的時候,他已經發出了求救的訊號,京城巡防的驍騎營應該馬上就會到,就算不來,國賓館內的北狄衛隊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他只要堅持一會兒,只要一會兒,便可得救。


  黑衣人大概有三十多人,出手凌厲狠辣,只聽一聲慘叫,葉赫王近身的一個護衛身中數刀,橫死當場。


  葉赫王眼中陰霾一閃即逝,大喝一聲,將面前攻來的數名黑衣人全部斬殺,卻又不查後背有人襲來,背上又中了一刀。


  連番攻擊讓他十分的吃力,眼見那些黑衣人再次攻上前來,明晃晃的長刀驚險的閃過葉赫王的喉嚨。


  葉赫王揮舞彎刀,又是斬殺數人,後腦的長辨卻因為防備不及被斬成了兩段……


  正在這時,遠處想起馬蹄踢踏之聲。


  那些黑衣人急速後退,在最短的時間內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王爺!」另外一個護衛連忙奔上前來,這護衛也是身中數刀,只是都是輕傷,不礙性命。


  「王爺!您——」


  葉赫王喘著氣,「本王沒事。」那些刀傷不過是皮外傷,對於他這樣刀口舔血的人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遠處的馬隊很快逼近,為首的那人英姿威武,鬚髮花白,火光照亮半邊天,他的臉如刀琢斧刻,盡顯英雄遲暮之滄桑。


  葉赫王怔了一下,怎麼是他?


  馬上的人翻身而下,無視那些斷指殘骸,直接走到了葉赫王的跟前,「王爺的傷勢……」


  葉赫王本以為來的是卓北杭或者北狄親衛,沒想到會是衛祁。


  「皮外傷,不妨事……」葉赫王說話的聲音十分的陰沉。


  衛祁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半截髮辮,北狄人對著髮辮異常的重視,斷他髮辮猶如斬他頭顱,也莫怪葉赫王這個表情。


  衛祁點點頭,「無事就好,老夫先派人送王爺回國賓館療傷,至於這裡的事情,等半刻卓將軍到了交給他處置就是。」


  「嗯。」葉赫王一點頭,掃視一周,面色陡變。


  「怎麼?」衛祁問道。


  那護衛也是面色微變,用蹩腳的漢話道:「王爺本是進宮去向皇上求水靈芝救我家笑玉小姐,但這會兒……水靈芝不見了……」


  ……


  靖國公府

  暗夜無月。


  靖國公立在書房窗前,瞧著漆黑的沒有星子的夜空神色深邃,他在等,等著下面的人來回報。


  門口傳來輕扣,接著,一個中年男子躬身入了書房。


  這男子叫做劉青,是劉素的胞弟,自幼和兄長跟著靖國公,對靖國公可謂十分的忠心耿耿。


  「國公爺。」


  靖國公沒有轉身,「世子可服了軟么?」


  劉青搖了搖頭,「世子這幾日什麼話都沒說過,送去食物和水也都不動。」


  「逆子!」靖國公咬牙道:「那個賤人一心要我梅府人的命,卻是要用那條命來保那賤人……可笑人家又豈會領情?」


  「國公爺息怒,世子只是一時被那玉海棠迷了心竅而已,他總會想通的。」


  「一時迷了心竅?阿雪若華接連折在那賤人手中,他卻還能被迷了心竅,難道阿雪和若華兩條命還不夠讓他警醒嗎?老夫怎麼生出了這麼個廢物!」靖國公一時間急怒攻心。


  劉青連忙上前扶著,「國公爺息怒,彆氣壞了身子,世子到底年輕,那玉海棠又是功於心計,世子爺難免……」


  「別說了!」靖國公抬手,「他若不肯服軟低頭,這京中他也不必久留,年節之後我便請旨讓他去駐守邊關!」


  「這……」劉青還想再勸,但看靖國公神色,所有的話全部咽了回去,心中連連嘆息。


  這梅弈寧也是的,那日抓了玉海棠,打算悄然送出城去,但靖國公是什麼人,誰又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將他想要拿的人送走?梅弈寧沒能如願,知道玉海棠落入父親之手必死無疑,便三求四請,希望靖國公放玉海棠一條生路,可將靖國公氣的差點吐血,以至於一氣之下發了狠話,玉海棠的命他是一定要取,讓梅弈寧好好反省思過,豈料後來出了葉赫王的事情,玉海棠被救走,梅弈寧雖不知道那件事情,卻是直接水米未進以命相挾了這好幾日!


  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居然生出這麼個逆子!


  門外廊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劉青眼眸動了一下,立即前去將門打開。


  來的人一身黑衣,頭上也包裹著黑巾,和劉青耳語幾句之後就退了下去,走之前,還交給劉青一隻錦盒。


  劉青轉身到了靖國公身後:「國公爺,拿到了。」


  靖國公轉身,瞧了一眼劉青手中錦盒,劉青適時將錦盒打開,那錦盒之中,是一株玉白色的靈芝。


  靖國公瞧著,冷冷的笑了一聲。


  劉青合上錦盒,道:「葉赫王的護衛一死一傷,他自己也受了重傷,被斬斷了髮辮,不過最先趕到現場的,不是卓北杭,而是鎮國將軍。」


  「鎮國將軍……」靖國公眯了眯眼,「是他便是他,又如何?葉赫王敢威脅本公,還敢在若華出殯的日子在玉棺上大做手腳,真當本公是廢物不成?」


  即便葉赫王手上真有當年所謂證據,以他靖國公如今在大周,在朝廷的地位,又豈會怕了他。


  ……


  王府水閣

  當這則消息傳到藍漓和白月笙耳中的時候,是第二日的清晨。


  年節下,京中發生刺客事件,北狄貴客還有死傷,的確是大事一件。


  白月笙聽聞之後,皺了皺眉,「是衛將軍救的葉赫王?」


  戰坤點頭,「據說衛將軍到的時候,那些刺客就被嚇跑了,但是當時,葉赫王剛從宮中拿了水靈芝出來,水靈芝也在那場刺殺之後,丟失了。」


  白月笙滯了滯。


  戰坤道:「葉赫王的護衛一死一傷,他本人也受了幾處刀傷,但刀傷應該都不嚴重,只是皮外傷。」


  「你去吧,仔細留意著。」


  「是。」


  戰坤退下之後,藍漓從裡間出來,「我要是刺客,我就在刀劍之上淬上毒,見血封喉的那種。」


  白月笙失笑,「倒不知道,你也有這般手段凌厲的時候。」


  「怎麼不說心狠手辣?」


  「手段凌厲。」白月笙無奈的看了藍漓一眼,「別鬧,說正事。」


  藍漓笑道:「好吧,我在想,能砍得到葉赫王,卻還能讓他活著等到人來救,並且拿走水靈芝,看起來不應該是真的要殺人,倒更像是給他一點教訓,順便搶了水靈芝。」


  「你分析的不錯。」


  「在這京中,我倒不知道葉赫王得罪過什麼人,這麼長時間了,他和任何人都算是處得來,唯一算得上有些過節和牽連的,只有靖國公……你記不記得梅若華出殯的那日,那玉棺,雖然查不出什麼來,但看當時葉赫王和靖國公之間的交集,想必和葉赫王拖不了干係,靖國公雖然心狠手辣,對梅若華卻是憐惜的,只不過我覺得,為了這件事情,在京城和葉赫王大動干戈,實在不像是靖國公做的事情。」


  「嗯。」白月笙讚歎的看著藍漓,「你分析的極好,舅父雖心疼若華,但也不會為了若華做這種事情,除非還有別的理由,或許跟舅父那日在京郊別莊見葉赫王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有關,舅父這個人,若非是有什麼致命弱點被人握在手中,絕不會輕易妥協,葉赫王能讓舅父放了玉海棠,想必是拿住了舅父什麼把柄。」


  藍漓點點頭,「應該是,可……他們一個京城,一個在北狄,葉赫王這麼多年來和大周的交流多是和紅袖大長公主,如何會拿到靖國公的把柄?是在和紅袖大長公主合作的時候拿到的嗎?還是也是關於當年涼州的事情?」


  「這個並不好說,但我想,應該不是為了涼州之事。」


  「那也就是說,除了涼州的事情,靖國公還有別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咯?」


  「不錯。」白月笙點頭,「我已讓戰閣的人順著這個方向去查,應該很快會有結果。」


  「那我也讓千煙去一趟北狄吧,雙管齊下。」


  「好。」


  ……


  國賓館內,北狄醫官忙了一整晚。


  護衛一死一傷,葉赫王也受了刀傷,這絕不是小事,清晨天還沒亮,王進便帶著太醫,藥材,親自前來看望葉赫王,瞧見葉赫王那滿身紗布和猙獰的傷疤,嚇的臉都白了。


  「這這……這些人真是好大的膽子,天子腳下居然都能發生這種事情……」


  葉赫王神態如常,那些刀傷,對於他這樣身經百戰的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雜家是替皇上來看王爺的,皇上知道昨晚王爺不但遇刺,還丟失了水靈芝,王爺放心,這件事情一定給王爺一個交代。」


  「多謝王公公。」


  葉赫王拱了拱手,「小王身子不適,就不起身送王公公了。」


  「不妨事不妨事,王爺多休息,養好了傷要緊。」


  「來人,送王公公。」


  「是。」


  親衛將王進送了出去,葉赫王閉目緩了緩神。


  一會兒,親衛從外面歸來,冷冷道:「這些周人全都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如今再送這些東西來做好人。」


  葉赫王閉著眼睛,「行了,是咱們行事不小心,才著了人家的道。」


  「王爺知道是誰做的?」


  「放眼這大周京城,有能耐在京都繁華大道上安排刺客刺殺的人,也不過那麼兩三個,有能耐,又有膽量,還有必要對本王動手的,屈指可數。」


  「王爺說的是……靖國公?」


  「不然呢?」葉赫王冷笑一聲,「本王虎口拔牙,又威脅了他,他要是能咽的下這口氣,也便不是靖國公了。」


  「那豈不是水靈芝也落到了他的手上,那可是小姐治病的關鍵啊……」


  葉赫王閉著眼睛,久久沒有開口。


  親衛也不敢再多說一二。


  許久之後,葉赫王道:「看來,是本王小瞧了他……你給靖國公府上送去一份禮物吧。」說著,他將懷中的一枚玉佩放在了桌子上,「去吧。」


  「王爺,這——」


  「去。」


  親衛咬咬牙,「咱們完全可以將這件事情告訴那個衛將軍!」這親衛也算是有幾分腦子的,靖國公是大周皇帝的親舅舅,若是直接告訴皇帝,只怕猶如石沉大海,一點用都沒有,但若是告訴那衛將軍的話……


  衛祁是大周鎮國將軍,身份貴重,為人又是耿直嚴厲,由他出面制衡那靖國公,皇帝也不會視若無睹。


  葉赫王冷冷道:「你當衛祁是什麼人都能使喚的嘍啰?蠢貨!」


  親衛僵了僵,不敢多言,拿了玉佩退了出去。


  葉赫王慢慢睜開眼眸,靖國公果然不愧是靖國公,這次,他是認栽了,笑玉的身子已經支撐不住,急需那水靈芝,若他不低頭,給靖國公一點好處,到時候明笑玉出了問題,他才是得不償失的那一個。


  但……


  今日的低頭,不過只是暫時的,靖國公……葉赫王冷笑一聲,遲早……有你求本王的那一日。


  ……


  那玉佩,原是葉赫王在別庒的時候,給靖國公看過的那一枚,靖國公看到玉佩之後,卻並未直接將水靈芝送還回來。


  葉赫王也不著急,就這麼靜靜的等著。


  蕭明謙和蕭明秀和軟禁在後院,他並非沒有能耐離不開這裡回不去北狄,只是他若走了,笑玉要怎麼辦?竟然硬生生的被困在了此處!


  外面的事情,他也略略聽守衛提起一些,藍漓和封少澤走後,再沒了聲音,每日他看著明笑玉發作的此處越來越多,發作的時間越來越長,他的心都在滴血,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初七,午後。


  陽光正好,將這國賓館照的也似乎暖和了不少,少了幾分冬日寒風凌冽的感覺。


  小院內的守衛忽然恭敬的低呼了一聲,「王爺!」


  院內的蕭明謙忽然站起身子,只聽吱呀一聲,門開了。


  葉赫王背光站在門口,他本就威武高大,背光的時候更是如山一樣聳立,臉上的陰影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蕭明謙怔了一下,還是起身,咬牙道:「王叔。」


  「笑玉如何了?」葉赫王問道。


  蕭明謙眼中難掩悲傷,「這幾日,每日已經要發作三次,每次一個時辰,痛苦難忍……王叔……笑玉她……」


  葉赫王道:「笑玉是我的義女,她的生氣,我不會不理會,但我有個條件。」


  蕭明謙咯噔一下,「什麼條件?」


  「你回北狄去吧。」


  蕭明謙面色微變,「為何?難道真如阿秀所說,她不過是障眼法,王叔真正定好的和親人選一直就是笑玉?」


  葉赫王沒有說話,看著蕭明謙,這蕭明謙,在北狄也算是極有能耐的男人,但就是在兒女之事上過於認真專註,這些年來,為了笑玉拒絕了別部的聯姻,並在北狄最關鍵的賽馬演兵之際,秘密潛入大周京都,也將北狄王惹的氣怒不已。


  慢慢的,葉赫王道:「你若要想笑玉活命,你就回北狄去,否則——」他言盡於此。


  蕭明謙面色陡變,「所以,笑玉中的毒,真的是王叔親自給下的嗎?」


  葉赫王冷冷道:「笑玉身上的毒與我無關。」怎麼說,也養在膝下那麼些年,他還不至於如此迫害,「一切走到今日不過是機緣巧合,本王只說一次,你若要想笑玉好好地,乘早回北狄去。」


  蕭明謙沉默良久,冷笑,「你若一定要笑玉和親,必定是非笑玉不可,我回不回北狄有什麼分別?但我可以直白的告訴王叔,我必竭盡全力,不讓你如願。」


  「你——」葉赫王面色僵冷,「好,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這幾日親眼瞧見她痛苦難當,似乎並不夠。」


  蕭明謙身子一僵。


  「也罷,你便繼續受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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