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他這是要請她嗎?
白月笙挑眉,接著嘆息一聲,「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你不要搞複雜了,最後弄的二人都傷心難過。」
「如何簡單?」藍爍怔了怔。
白月笙上前,低聲道:「我告訴你……」
藍爍聽完,見鬼一樣的看了白月笙一眼。
白月笙笑道:「你是心兒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在這件事上么,你負責談情說愛,其餘的事情交給我來辦。」說著,笑著下了樓,很快消失在德善堂門口。
藍漓目力極好,即便是坐在馬車裡,還是能看到二樓迴廊那裡,藍爍那種見了鬼的表情。
等白月笙上車之後,藍漓白了他一眼,「你跟我大哥說什麼了?我大哥還從來沒出現過這種表情。」
白月笙笑道:「沒什麼,只是教他一些哄女孩子開心的基本技巧而已。」
「當真?」藍漓挑眉,擺明是不信的。
白月笙道:「當真,這樣也算為你解決你大哥的事情,以後岳父岳母也能少擔心一些了。」
「可白笛現在還是長公主,和親身份……」
「無妨,有我。」
藍漓點點頭,心中覺得安定不少,可想起剛才藍爍那副表情,頓時又好奇起來,「你快與我說說,你到底教了大哥什麼壞主意?」自己那大哥說是溫厚,但在男女之事上,其實也是老實的很,可別被這個傢伙給教壞了才是。
「瞧你那一副我是壞人的表情……」白月笙失笑。
藍漓道:「快說啊。」
白月笙故作神秘,「天機不可泄露!」
藍漓輕笑,「瞧你那得意的樣子吧,要是沒用我才要找你麻煩呢。」
「有沒有用要看大哥的本事了。」
藍漓挑眉,還真開始猜想白月笙到底給藍爍出了什麼招,苦肉計呢?還是欲擒故縱?
……
藍爍在迴廊站了好一會兒,才進了屋子。
鈴鐺伺候在邊上,也是不敢說話,等藍爍進去之後,沖藍爍使了兩個眼色,也極快的退了出去。
屋中便又剩下白笛和藍爍二人。
藍爍瞧她唇瓣乾裂,方才又哭了那麼久,便倒了杯水,送到了白笛面前,「喝點水。」
白笛沒有動。
藍爍想著,她手臂疼的緊,必定也是沒有力氣的,索性也沒有問她,扶著她的身子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白笛睜開眼,那雙婆娑的淚眼迷茫又複雜的看著藍爍。
她身材雖高挑,但在藍爍的面前,還是嬌小的,這個位置,只能看到藍爍光潔而稜角分明的下頜,水杯送到了她的唇瓣,她回神垂眸,低頭飲了兩口,此時此刻,她也沒有力氣再去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什麼趕他走的話,她好累,累得根本不想動,不想說話。
喝了水,潤了唇,她靠回了靠枕之上,瞧著自己胸前垂著的辮子,心頭百味繁雜。
她真的不懂這個男人,一點也不懂。
可喜歡這種東西,就是偏偏這麼沒有理由,什麼都不懂又如何,感情來的時候,也是不講道理。
藍爍起身去送杯子,衣袖卻被人拽住了。
那力道很輕很輕,卻極有效。
藍爍停住身子,坐回床榻邊上,傾身,「怎麼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白笛看著她,那雙哭過的眼睛,像是被水洗過一樣的乾淨澄澈,她就這麼看著他,卻無端端讓他心中一動,心跳加速。
白笛仙姿楚楚,在京中也是少見的美人,這一點他一直很清楚,可像今日這樣一瞬不瞬的瞧著她,卻還是第一次,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年歲不大的姑娘,很有讓人心動的資本,只是這麼靜靜看著他,他便想為她做所有的事情。
藍爍心頭一軟,身影也柔了許多,「你胳膊痛嗎?」
白笛點了點頭。
藍爍嘆了口氣,「妹妹說了,痛是肯定的,沒有辦法,只能忍著——」話到此處,他又覺得,這些話雖然是實話,但是對現在的白笛來說,未免太直白了些,也許自己應該哄哄她,「不如你睡一會兒,睡一會兒應該不會那麼痛了?」
他不知道自己這蹩腳的哄人的話,到底有沒有用,說出來的時候,臉上也是微微一哧。
幾縷頭髮因為汗濕貼在了她的臉上,藍爍下意識的抬手想幫她編到了耳後去,可手抬起之後,動作又有些僵,思慮再三,卻終究也沒收回去。
白笛唇瓣微抿,沒有說話,閉上了眼睛。
藍爍也沒言語,就在那裡坐著,坐了一會兒,只聽呼吸均勻,白笛已經睡著了。
他看著白笛那張淳樸的睡顏,想起當初在粉黛門口的茶療,白笛低眉垂目,淡淡的問道:「這位公子,我們以前見過嗎?」那是自己因為壞了她的姻緣,避之唯恐不及,可她低眉斂目時候那一低頭的風情,卻早已經印刻在了自己的心中吧?
只是後來避的久了,成了習慣,倒忽略了自己心中最深處的渴望。
畫面一轉,他又想到,工部官所那狗洞,一個金枝玉葉,一個公主,到底是怎麼想到那樣的辦法,鑽狗洞前來找自己,只為表露心跡?想起自己抱起她的時候,她那狼狽的樣子,藍爍莞爾一笑。
可很快,他的笑容又僵硬在了臉上,因為他想起,在那之後,自己帶她去雙桂街的宅邸,她鼓足勇氣,拿出那東珠髮釵的時候,自己又是如何言辭冷漠的……拒絕。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瞧著床榻上睡得安穩的白笛,一時之間,神情也是有些遲疑。
他並非扭捏之人,自己的心意,他當然清楚。
原來估計朝廷勢力,怕那些人因為自己和白笛的關係將手伸到藍家這裡來,也因為自己雄心壯志未酬,對兒女之事思量本不多,如今卻……
他知道,他今日如果不來,白笛必然心死,從此二人再無任何牽連,可他就是做不到,他不知道別的男人如何,卻知道他自己,這輩子,怕很難再為別的女子心動,如果他不來,白笛遠走北狄和親,此生再無相見之日,他的雄心壯志到頭來到底都是為了什麼?
床榻上,白笛睡得不是很安穩,眉頭皺的很緊。
藍爍伸手,將她眉間褶皺撫平,也從思慮之中回到了現實來。
這裡是德善堂,今日又是上元節,這裡並不是久留之地,如果按照陸泛舟方才的說法,已經通知了趙廷之,那趙廷之應該很快就會到,無論是禮法還是道義,自己都應該將白笛交給趙廷之帶回趙府去,可今日,不知為何,藍爍一點也不想這麼做。
他方才雖然沒說話,但態度很明確,來此就是為她,可她卻因自己不說話那般發狂生氣,還趕自己走,他便知道,這小女子心思敏感的很,如若自己乘著她睡著將她交給趙廷之,只怕二人之間再次陷入冷暴力狀態,他不想那樣。
沒有思考很久,藍爍便起身,打算出去喚人進來,豈料起身的時候衣袖一緊,白笛抓的很牢。
藍爍嘆息一聲,坐下,略提高音量,「鈴鐺?」為防吵醒白笛,他聲音也不敢太大。
鈴鐺連忙進來,「藍大人?」
「你們今日幾人出來的?」
鈴鐺啊了一聲,搔搔頭,瞧著自己主子睡著了,暗暗鬆了口氣,道:「就我和公主,我們悄悄出來的,劉嬤嬤也不知道,現在不知道著急成什麼樣子呢……」鈴鐺臉上有些擔憂。
藍爍心中咯噔一下,所以,她們主僕二人應是專程去找他的了。
「怎麼了嗎?」鈴鐺小心翼翼的問。
藍爍回神,「沒事,你去門口,找找我隨身的那個護衛春蟬,要她過來。」
「哦。」鈴鐺出去之後,很快將春蟬帶了來。
春蟬躬身,「主子。」
「趙廷之大人離這裡還有多遠?」
「方才陸大人派人去請,趙大人如今在官所,今日是上元,路上擁堵,免不得繞路,回太傅府上準備一下,再到這裡,大概需要一個時辰的功夫,這前後已經半個多時辰了,想必快到了。」
「嗯。」藍爍點頭,道:「你留在這裡,等趙大人到了之後告訴他,公主我暫且帶走了,明日送去太傅府上,此事攸關公主清譽,你要妥善處理,另外讓彭護衛備車,我馬上要離開。」
「這……」春蟬愣了一下,「好吧。」
倒是鈴鐺,立即道:「不行啊,藍大人您要帶公主去哪?」
藍爍瞧了鈴鐺一眼,視線若有所無的掃過自己衣袖,鈴鐺一瞧愣了一下,「這個……」
到底,藍爍不是別的登徒子和紈絝子弟,鈴鐺沒堅持很久,咬牙道:「那好吧,但是宮裡和太傅府那裡——」
藍爍道:「我自會處理。」
鈴鐺鬆了口氣,「那就好。」
吩咐人疏通的角門,藍爍拿來斗篷將白笛包裹好了,直接抱著從角門離開,上了早準備好的馬車,等趙廷之來的時候,藍爍早沒了人影,只剩下春蟬給他傳話。
趙廷之當真也是書呆,聽聞藍爍將白笛帶走,愣了一下之後,道:「這樣的嗎?也好也好,正好我工部還有些事情,藍大人我還是很信得過的,那他明日是將公主送回太傅府上?」
「是。」春蟬應了一聲,「但事關公主清譽,趙大人還是要帶一人當是公主回府做做樣子,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嗯。」趙廷之點頭,「也好,就你吧。」
春蟬一愣,仔細一瞧左右,的確也是沒什麼人,一時無語,「是。」
……
藍爍還是將白笛帶回了雙桂街那座藍家宅邸,依舊安頓到了那院子中。
四進的院落,有些大,藍爍抱著白笛從門口到了院子里廂房內,距離著實遠,將人放下的時候,已經有些氣喘。
尚幸早通知了這邊準備的十分妥當,藍漓又派了頌先生過來,等白笛安頓好,又為白笛檢查了傷勢,確定一切沒什麼大礙,頌先生離開之後,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期間,原本只是握住藍爍衣袖的白笛,不知何時早已經牢牢抓住了他的手,人卻還睡得香甜。
藍爍坐在床榻邊上,靜靜的陪著,乘著這段時間,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緒和語言,有些話,他還是要告訴她的,等她醒了之後。
只是白笛睡得很沉,一路顛簸也是沒醒。
他瞧著白笛握住自己的那隻手,從一旁拿來絲帕,有一下沒一下的擦拭著白笛的手腕,那個位置,原本是被陸泛舟握過的,他真是沒想到,自己的佔有慾和嫉妒心會那麼重,當時真恨得想將那陸泛舟給丟出去,事實上他也的確將人趕走了。
擦拭半晌,藍爍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無奈苦笑一聲。
藍爍瞧著白笛那張美麗的臉龐,光潔而飽滿的額頭,纖細的睫毛,挺翹的鼻尖,如櫻花一樣的唇瓣,心中一盪,想起方才白月笙說的話來。
沒有什麼是一個吻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可以吻兩次。
若是……等一會兒她醒了,真的可以那樣?
理智告訴他,那不是君子所為,他應該發乎情止乎禮,可內心深處涌動的思潮卻又是不一樣的聲音,他今日種種,怕早已不是發乎情止乎禮了吧?
燭火跳躍之中,白笛的臉沒了一開始的蒼白,看著紅潤了一些,那紅嫩的唇瓣微微抿著,似乎是在吸引自己上前品嘗一般,鬼使神差的,藍爍傾下身子,他的黑髮,隨著他傾身的動作垂下,和白笛那隻辮子堆在了一起,發上的緞帶也垂落在枕側。
他的眼角在跳動,心中也暗暗低喊糟了糟了,但卻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眼見著便要覆在那紅潤如櫻花一樣的唇瓣上……
卻在這時,白笛忽然睜開了眼睛。
白笛心跳加速如雷,其實她根本就沒睡著,一路裝著睡賴著藍爍,沒想到藍爍會帶她到這裡來,心中還想著,自己在睡著的時候會不會聽到藍爍表露什麼心跡。
可她顯然是想多了,藍爍這個悶葫蘆,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說也就罷了,氣息卻也逐漸朝著自己靠近,她太過好奇,一時沒忍住便睜開了眼睛,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
他……
他這是要親她嗎?
看著那雙澄澈的眼眸,藍爍渾身一僵,狼狽的別開視線想要起身。
白笛肢體的反應比她心頭的想法要快的多,抬手便抱住了藍爍的脖子。
她的手臂本就受了傷,這一下之後牽動傷口,疼的臉色發白,低哼了一聲,藍爍自然不敢動彈,又是擔心又是著急,「痛不痛?你且先放手,我去找人來看看。」
白笛也為自己這下意識的動作意外尷尬,可聽到藍爍那話,她心裡頓時涼了大半截,那抱著的手又豈會鬆開?她破罐子破摔的想著,都做了多少丟人的事情還在乎多這一件嗎?
她那雙澄澈乾淨的眼眸看著藍爍,聲線委屈,慢慢道:「又要跑了……是不是?」
「我——」藍爍僵著。
「你什麼?」白笛低笑,眸中卻帶淚,「你不想理我你就不要管我,你不要出現,你要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任我自己在那裡不就是了嗎?反正廷之舅舅會去接我,你幹嘛多此一舉帶我到這裡來?」
藍爍頓悟,「你一直醒著。」
「是又怎樣?」白笛低哼一聲,「我便是痛死了,又與藍大人有什麼關係?你不想與我有牽連,就不該這樣吊著……一再牽引我的情緒,我年紀小,不如藍大人沉穩,藍大人一直這樣與我不清不楚,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可你招惹了我,卻又不理我……」
她明明只是平靜的敘述,卻似乎包含無限的委屈在其中。
藍爍語塞,方才整理的思緒和語言,全部被她打亂了。
「我一直覺得我很堅強,我可以忍受任何事情……」白笛認真的看著他,慢慢道:「可今日我才發現,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我不知道這樣下去,我會不會發瘋,會不會瞎了……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覆就那麼難嗎?或者藍大人此時便直接起身,管我什麼痛不痛,我自會明白藍大人的意思,從此不再與藍大人有什麼干——」
她說的那麼直接,那麼傷心,藍爍心中如被刀割,幾乎是下意識的低頭,便將她那些傷心的話語全部堵在了喉間。
白笛渾身一僵,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置信。
藍爍是潔身自好的人,這吻,便真的只是輕輕觸碰了一下唇瓣而已,瞧著白笛那嚇壞了的表情,藍爍也是有些懊惱,他與白笛到底年齡差異不小,想必也是將她給嚇到了吧?想著便要起身,豈料白笛忽然反應過來,連忙收緊手臂。
她手臂受了傷,藍爍自是不敢輕易用力起身,心中一嘆,他吻了吻她的唇瓣,鼻尖,額頭,最後將吻落到了她的眼睫上。
「你這傻丫頭,明明是公主,卻這麼傻氣,你都說的什麼話,是要為我發瘋,為我哭瞎了嗎?我藍爍何德何能,讓你如此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