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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追逃

  受了一身皮肉苦,次日還得早起服侍燕禧,陳嵐一張臉早就皺巴巴的了。


  她並不知,夜間沐火離開後,沒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直接去見了巫皇。


  “如何?”巫皇坐在金椅上,身後是離泓,正在為他揉肩按摩。


  沐火見到離泓也是一怔,他竟是罕見地著了身黑袍,腰間縛著紅綾,頭發同西域男子般編成了條微微鬆散的長辮垂在一側肩頭,往日溫文儒雅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溢的妖豔與邪氣。


  可他的目光未敢停留過久,微怔之後立即開口道:“那個姑娘,臂上還留著守宮砂。”


  “這麽咱們都被騙了呢。離泓你看,這丫頭聰不聰明?”巫皇拉下離泓一條手臂,在他手掌上用力握了握。


  離泓半俯下身,淺笑附和道:“兄長大人看中的,自然不會是尋常之人。”


  沐火立在下首,依舊木著張臉,絲毫看不出情緒。


  待他退下後,巫皇仍握著離泓的手不放。


  他突然捋起他濕漉漉的衣袖,繃著臉問:“你竟也會被族傷到此等地步?這縛魔索……”


  離泓上臂纏繞著紫色的藤蔓,形狀宛如交錯的經絡,其下皮膚血肉模糊,一片猩紅,沒有一丁點要愈合的樣子。


  “畢竟我現在沒有全部的法力,”他理好衣袖,滿不在意道,“對方又恰好是那個人……”


  他著又向巫皇伸了手:“這個月的解藥你還沒給我。”


  巫皇盯著他沉默許久,從懷裏取出隻木盒放在他掌心。


  忙碌了一整,陳嵐一回到屋裏就開始忐忑不安地等待起來。可直至夜深,沐火也沒有到。她等得不耐煩,和衣臥下,剛入眠,就被人搖醒了。


  陳嵐睜開眼來,滿麵羞澀。


  沐火卻冷著張臉,突然低聲問她:“你肯不肯跟我走?”


  “走去哪?”陳嵐不解道。


  “離開炎國,跟我去煜國!”沐火狠狠抓緊了她手臂。


  “你瘋了……”陳嵐痛得咧了咧嘴。


  “我沒瘋!”沐火壓低了吼聲,一雙眼直直盯著她,沉沉道,“你被流焰看上了!若是不想淪為他的玩物,就跟我走,我給你安排後路!”


  陳嵐望著他,很快平息了眼底的恐懼。她亦滿臉肅然,開口堅決道:“我不能走。”


  她慘笑起來:“能到今這個地步,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又放棄了多少?”


  沐火冷冰冰望著她,也不再逼迫,隻歎了一聲:“好。”


  他伸手,指尖運力,“呼”的一聲運勁打熄了所有燈燭。


  陳嵐被他死死按在床上,隨後她感覺下身一涼,衣衫竟被他給扯了去。


  她驚得不敢一個字。


  “沐、沐火……”她尖呼,聲音如受了傷的幼獸,虛弱卻刺得他心底劇痛。


  “你還不如給了我!”沐火還是停了下來,沒有進入她,在她耳邊咬牙道,“你怎麽就不懂呢,葉冰嵐?”


  “可我也不想害死你!”聽到那個久違多年的稱謂,陳嵐終於放聲大哭起來。


  沐火擁緊了她,僵如鐵石,一動不動。


  沒有人知道,微微透出一絲縫隙的窗外,飄過一縷難以察覺的黑影。


  離泓掛著抹頑劣的淡笑,黑袍同暗夜融為一體,鬼魅似的出現在鎮魔塔內,步入一座陰暗無光的大殿。


  不多時,殿內傳出了激烈的怒吼聲。


  “葉冰嵐……”離泓玩味地笑道,“祿石你告訴我,她當真是霓裳皇妹的轉世?”

  “邪物!你還不快給我滾!”祿石怒罵著趕他走。


  離泓欣賞完他的滔怒火後果然心滿意足地走了,來到地底更深一層的密室。


  室內被開墾出一片池子,池內鮮紅的軟體動物不停蠕動著吐出氣泡,互相撕咬吞噬。


  他望著它們出神,突然撕下衣袖,控製出一隻血紅的怪物,將其直接按在了臂上傷處。


  糜爛的傷口滋滋作響,紫藤纏繞生長,不斷吸收怪物身上的紅色血液,待那怪物化為一灘膿水後,又收縮回原本的大。


  他的傷口卻根本沒有好轉。


  南宮憶在密室外等他。


  “主子,飛瓊刺殺四皇子失敗被抓,巧兒姑娘偷偷出了死士營……”他瞥到離泓裸露在外的手臂,匆忙低下頭匯報,不敢多看一眼。


  離泓不言不語毫無反應,像是根本沒聽到,提著宮燈獨自走上台階。


  更深露重,丁若羽縮在四皇子燕祀府上的假山後,緊盯著來往巡邏的一隊隊官兵。


  四皇子掌控兵權,常年帶兵駐守北防線,抵禦雪國突如其來的進攻。近日卻抱恙回了皇都烈火城,燕祺怕他有心奪位,暗中指派鬱飛瓊潛入他的府邸進行刺殺。


  誰料燕祀早有防備,府中高手如雲,直叫人進得出不得,連丁若羽都開始懷疑,自己能進來,是四皇子府上高人特意賣的破綻,好來個甕中捉鱉。


  子夜前動的身,這會兒她無故脫逃的消息怕是已匯報到了巫教內,丁若羽明白回去後不會有好日子過,可是她全然顧不到那麽多了。她當時心急如焚,隻想著要盡快救出鬱飛瓊。


  但沒多久,她自經過的下人口中聽聞,飛瓊被離泓給帶走了。


  那又是個不好惹的,何況兩個人原就有仇。丁若羽立時便想離開,卻發現府內戒備森嚴,愈發不好行動。


  就在她等得腿開始發酸時,胳膊上被人碰了碰。


  她驚慌失措,忍著沒叫出聲。淡淡月光灑下,她看到離泓就站在她身邊咫尺處,低了頭輕輕道:“我帶你出去。”


  之後他將臂上挽著的紅鬥篷披在她身上,牽著她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四皇子府。


  離泓也披著紅鬥篷,步子走得飛快。丁若羽趕忙挽緊了他,跑著堪堪跟得上。


  出府很是順利,可出去之後,他們後麵卻跟了一大隊追兵。


  “兄長!”丁若羽難以置信地叫道。


  “過會兒再問。”離泓帶著她走街串巷,從別人家的馬廄裏偷了匹馬,載了兩人自空曠長街疾馳而過。


  那些追兵不知從哪兒也弄到了馬,緊追不舍。


  離泓奮力揮著馬鞭,忽然“嘶”了一聲。


  丁若羽回頭看他,卻見他仍麵無表情,未見痛苦之意,似乎剛才是自己走神聽錯了。


  身後人開始放箭,箭頭抹了磷火,看上去詭異之極。離泓帶著丁若羽竭力閃避,腿上中了一箭。他恍若未覺,猶在盡力揮鞭。


  終於他將其餘人帶上了一座綿延山脈。


  離泓一把拔了腿上的箭,箭頭倒鉤,撕扯下一大塊血肉,染得他雪白的膝褲紅糊糊一片,看得人心驚膽寒。


  丁若羽挽住了他手臂,扶著他不讓他倒下。


  對麵,領頭之人騎著匹白馬,又向前邁了兩步,方停下來笑吟吟道:“大國師,咱們這麽快又見麵了。”


  月色清冷,映出那人俊雅臉龐,他的聲音清潤如泉極是悅耳,丁若羽聽過一次便記得了。

  果然,離泓也笑起來道:“祭司大人別來無恙。”


  大祭司一襲白衣,此刻揮了揮手,有屬下下馬,遞給他一根綠寶石般晶瑩剔透的法杖。


  他接過法杖握在手中,騎著白馬,月光下似仙人般神聖奪目,讓人睜不開眼來。


  丁若羽呆呆望著他,不敢相信世上竟能有這般絕代風華的人物。


  “這是趁我病要我命啊……”離泓緊攬住她腰間,向地上不知扔了件什麽東西,抱著她飛掠上了山。


  “轟隆”一聲巨響,先前他們站著的地方漫開一大片紫霧。


  離泓麵色慘白,神色是她從未見過的嚴峻。兩人毫不停歇,沿著山道蜿蜒而上,又穿過一大片密林,來到一處低矮的灰綠色荊棘叢外。


  “自己能否跳過去?”離泓指了指一處生得稍微有些稀疏的荊棘問道。


  丁若羽應著,也不多言,飛身而過,落入其間環繞的一大片空處。


  離泓點了點頭,退後好幾步,也衝了過來。


  然而他腿上傷勢不輕,又沒有及時處理,這一躍並不能完全到達中間的空地。


  丁若羽捏了把汗,趕忙在地上掠起,飛起身來拉了他一下。


  離泓半伏在她肩上,歎了口氣。


  丁若羽便按住了他,強行替他上藥。


  “沒必要。”離泓阻止道,自己撕下衣衫上破碎的布條,草草捆綁住,暫時止了血。


  他仰頭望向前方險峻的荒山,試了試山壁上垂下的粗壯藤條道:“有沒有力氣帶著我攀上去?”


  丁若羽點頭,咬住了嘴角。


  山壁近乎垂直,她實際上並沒有多少力量。好在離泓也不是完全不能走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總算登上了山頂,但他腿上剛包紮好的傷口又裂開了,變得鮮血淋漓。


  丁若羽扶著他,歇息了好一會兒。


  “他為什麽要殺你?”她忽然問,剛問出口,又後悔了。一個雪國一個炎國,都身居高位,一見麵就動手,還會有什麽原因好問的?


  離泓沒有笑她,隻是輕輕道:“可能他覺得當初是我殺了他未婚妻,害他被貶入雪域。他想怎樣,也都隨他了。”


  他眼中並沒有委屈,像是看淡了這一切,什麽也不在乎。


  丁若羽看得有些心酸,竟不再如初時般畏懼他了。


  離泓沉默良久,才起了身道:“走吧。”


  荒山山頂,鬱鬱蔥蔥。不多時來到一處巨大空洞旁。丁若羽顧不上驚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跟著離泓沿著空洞內壁的藤條滑下了洞底。


  洞底地勢同樣奇特,此時他們身前擋了一塊然的綠藤屏障,藤蔓上爬滿了閃著藍光的綠蜘蛛。


  丁若羽瞧得渾身發麻,卻見離泓換下了腿上血淋淋的布條,又重新撕下衣料仔細地將傷口裹好。


  他拿血布條吸引蜘蛛,將它們全都引到一邊,才扒開綠藤,讓丁若羽先行進入。他隨後也跳進屏障內,衣衫上卻沾了幾隻蜘蛛。


  丁若羽心猜此物劇毒,慌忙替他撣掉,卻見最後一隻蜘蛛鑽進了他衣袖內。她硬要拉開他袖子,離泓見來不及阻止,也隻好任她胡來。


  衣袖內他的手臂亦是慘不忍睹,那隻蜘蛛便在潰爛的血肉上大快朵頤。


  她也顧不得蜘蛛的毒性,竟拿手指去挑,硬生生將其拽了出來,扔在地上,狠狠用鞋底連著那一塊腐肉給碾成了渣。


  “你也是個亂來的。”離泓居然還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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