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留下來

  我坐在休息室,權海倫坐在我對麵,她時不時就出去看權禦,然後滿臉焦慮地回來。


  我安慰她:“別太擔心了,醫生不是才說過,他狀態挺好的嗎?”


  權海倫搖了搖頭,說:“我們已經沒有錢再給他買一顆心髒了,何況他也不具備再次手術的條件。”


  我說:“會好起來的,如果真到了那時候,錢不是問題,我會付的。”


  權海倫皺了皺眉,抬起了頭。


  畢竟她性格易激惹,加上那隻恐怖片一樣可怕的眼睛,我不由得一愣,本能地警覺起來,問:“怎麽了?”


  “你總是這麽冷漠嗎?”她問。


  我說:“如果和你比的話。”


  見她不說話,我又道:“但我不會拋下他的,會一直付錢,也會再給你們一筆錢。”


  她依舊沉默。


  我想了想繼續說:“你可以告訴她,這錢是你從其他渠道得到的,而我得知他生病並沒有其他表示。”


  她皺眉望著我。


  我朝他笑了笑,說:“我要回國了,以後如果沒有意外,不會再來了。”


  權海倫這才開口:“你想擺脫他。”


  “這不叫擺脫。”我說,“這是他應該得到的……這是我欠他的。”


  權海倫沒說話。


  她這麽安靜可真難得,我說:“我並不愛他……這話不是為了討好你,而是事實。


  權海倫依舊沒說話,隻是眼睛發紅。


  她臉上沒有哪怕是一點開心。


  顯然,盡管她潑辣、蠻橫、甚至瘋狂,她對權禦的愛都柔軟且認真。


  “因為不愛他,所以沒辦法陪伴在他的身邊,所以應該把他讓給深愛他的你。”我說,“也是因為不愛他,所以沒辦法回報他的感情,就隻能用金錢回報他。”


  當然,這不是全部。


  給他錢,主要還是因為虧欠他太多。


  權海倫依舊不吭聲,沉默地流淚。


  “經過這件事後,相信他肯定能夠意識到你的好。”我說,“祝你們幸福。”


  權海倫搖了搖頭:“你知道嗎?唐叔得了癌症。”


  我說:“我知道。”


  隻是她幹嘛突然提起這個?

  “他一定沒有告訴你,唐叔是他的親生父親。”權海倫說。


  我先是有些愕然,但想起唐叔對權禦的感情,又覺得理所當然起來:“竟然是這樣嗎?那似乎也不錯,畢竟唐叔很愛他,而且還活著。”


  “是的,可是他是在前不久,唐叔試圖把心髒給他時才知道這件事。”權海倫擦著眼淚,說,“唐叔從小便疼愛著他,用盡一切辦法保護他。他是最近才知道,唐叔為何如此,也感到很高興,因為我們的父親對他非常糟糕,他不配做任何人的父親。現在覺得自己仍有一個親人,而且還是愛他的父親,他非常珍惜。”


  我明白了:“他還不知道唐叔的病。”


  “是的,”權海倫點了點頭,眼淚簌簌而落,“從他醒來後,他就沒有再見過唐叔,一直在問我他在哪裏。我知道他在哪裏,可他快死了。”


  “……”


  “如果是平時,你這樣說我會非常高興,”權海倫說,“天知道我有多恨你……可是現在他太需要你了,我無法安慰他。”


  權禦醒來已經是早上的事了。


  此時我剛剛掛斷侯少鴻的電話,他是問我怎麽還沒有離開,因為他已經到了J市,並說:“我家人很希望能見見你。”


  我簡直驚了:“為什麽?”


  “你覺得呢?”他問。


  “你不可能把我跟你的事告訴他們了吧?!”但願他別幹這種瘋事。


  侯少鴻笑了:“這語氣聽著像是要吃了我。”


  “豈止是吃了你。”我說,“我會把你打成殘廢!”


  侯少鴻大聲笑起來。


  他這麽一笑,我心裏就安定了幾分。


  果然,笑過之後,他說:“我妹妹和你是同一專業。我家人希望她能到F.H實驗室工作,因為我家企業沒有她喜歡的職位。”


  “你妹妹?”


  “對”他說,“前些日子陪我參加生日宴會的那位。她今年剛剛碩士畢業,想先進行工作。”


  我說:“她可以直接來應聘,我不需要見過你家人。”


  “我家人希望你能關照她一些,畢竟兩家人關係很好。而且也從來沒有正式見過你,就麻煩你這種事,還是有些失禮。”侯少鴻笑著說,“何況還有另一個私心。”


  我問:“什麽私心?”


  “你已經恢複單身了,雖然才不久,但他們家也有一個單身多年的浪蕩子。”他說,“提前了解一下或許能成為一個機會。”


  我說:“我不會再結婚了。”


  “他們也肯定不會現在就提。”侯少鴻說,“隻是有這可能。”


  “……”


  “你知道的,”他規勸道,“侯家和蘇家一直都是朋友,走動得很密切。每年逢年過節我們這些晚輩都會互相拜訪,你需要參與進來。”


  我說:“好,我知道了。”


  侯少鴻又開始笑:“這語氣還真不情不願。”


  我說:“我一直都不喜歡交際,而且……”


  我正想說,而且我真的一點跟他在一起的意思都沒有。


  但這話還沒來得及提就被權海倫興奮的聲音打斷了:“他醒了!”


  我一愣,她已經把我從椅子上拽了起來:“你快進去!快點!”


  我被她推搡著走了幾步,最終還是用力推開她,說:“我知道了,等一下就進去!”


  我都惱了,權海倫便不敢再說話,站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我對電話裏不斷詢問的侯少鴻說:“我現在有點事,先掛了。你可以跟趙寶寶要我的行程安排時間。”


  侯少鴻卻沒有掛,而是語氣有點涼涼地問:“是前男友?”


  我一驚,下意識地左右看去,並沒有見到任何可疑人影,隻有權海倫瞪圓了眼睛,疑惑地看著我。


  我問:“你在哪裏?”


  “什麽我在哪裏?”侯少鴻說,“‘他醒了’,那位小姐會這麽激動,肯定不是因為這個‘他’在睡覺。昏迷……還能讓你主動改變回國的行程,隻有那位傳說中的真愛前男友了。”


  我說:“你調查我?”


  “不能算做調查。”侯少鴻說,“隻是想了解自己是否有機會。”


  我沒說話。


  不是不能否認愛權禦,隻是著實不想給他機會。


  如果一定要在這兩人之間選一個,那我肯定寧可選擇深愛我的權禦,而不是這種扭曲關係的侯少鴻——雖然後者對我的幫助更大。


  “好了,別生氣。”侯少鴻笑著說,“我就先不打擾你跟他了,希望他身體健康。”


  我說:“你別這麽陰陽怪氣,聽上去怪怪的。”


  “好吧,”他說,“我果然不適合強忍心痛地祝福別人。”


  “先掛了。”


  掛斷電話後,我問權海倫:“你有什麽話想說?”


  她這半天一直表情複雜地看著我。


  權海倫愣了一下,推開門說:“沒關係,快進去吧!”


  我看了她一眼,隨即走進病房。


  顯然,肯定是我剛剛跟侯少鴻的對話太曖昧了,引她多想。


  也好,她最好認為我已經跟侯少鴻好上了,自己也加把勁兒。


  權禦這會兒還戴著氧氣管,所以我進去後,根本沒辦法跟他有任何對話。


  隻是他虛弱地望著我,眼裏綻放著歡喜的光,手指不斷挪動著,試圖握住我的。


  想到他現在悲慘的境遇,我也不免心疼,握住他的手,說:“別怕,我在這裏陪著你。”


  他明顯鬆了一口氣似的,微微牽了牽嘴角,露出一抹討好的笑。


  我見狀便說:“不隻是我,你妹妹也在外麵,她非常擔心你,甚至給我下跪,求我不要走。”


  權禦目光微凝。


  “這樣的她真的很讓人心疼,”我有些心酸,說,“我已經沒那麽討厭她了,相反覺得很感動,她這麽愛你。”


  權禦還是沒說話,隻是望著我。


  可能是因為我在流眼淚,他望了我一會兒,眼眶也開始發紅了。


  我連忙拿起床頭櫃上的布,說:“別哭,你現在不能太激動。”


  說著,擦了擦他的眼睛。


  這時,權禦的嘴巴動了動。


  我停下動作,仔細看著他的嘴。


  很快,就分辨出,他說的是:“你不必勉強……”


  我說:“我不勉強……我隻是想說,雖然她這人瘋瘋癲癲的,不太體麵……但她的愛很美好,令人感動。”


  而那個不體麵的,愛著我的人,已經被我親手送進了墳墓。


  我也不想刺激權禦,雖然我的確有自私的念頭,便話鋒一轉道:“當然,我也願意陪著你。”


  說著,我輕輕撫了撫他的臉,以示溫柔。


  從病房出來,我告訴權海倫:“我下午還是要回國,然後最晚後天會再趕來。”


  權海倫問:“為什麽?”


  “我要給公司開會。”我說,“這是計劃好的,很重要的會議。”


  “公司?”權海倫露出滿臉疑惑,“什麽公司?”


  “F.H。”我說,“你不知道麽?我老公把它送給了我。”


  權海倫明顯一愣,隨即目光似乎是下意識地往我身後的病房看。


  我跟著扭頭,見病房門緊閉著,安安靜靜,便問:“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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