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劫與反打劫
子衿聽了點了點頭,從善如流的道:“那便是有勞張副總管了,不過,既然張副總管要回去了,也順道替我向你家老爺問候一聲,順道給他送去一碗稀粥,了表一下心意,也省得張副總管空著手回去,讓我過意不去。”
子衿說著,李尚德便已經極有眼色的用一隻有缺口的破碗,裝著半碗雜糧粥,給端到了張副總管的麵前。
看著這爛碗,隻有一半的雜粥,再對著李尚德那張似笑非笑,又幸災樂禍的表情,張副總管的臉色變化得頗為精彩,正當他想要開口拒絕的時候,又聽到子衿道:“稍晚一些,兆先生尚還叫了我過去,和他說說今天這裏的情況呢。”
聽到這一句,張副總管的臉色再度一變,鐵青著臉色盯著那碗雜糧粥半晌,然後在緩和了表情之後,硬擠出一絲笑意的才向子衿拱手道:“小的自當把此粥親自轉交給老爺,先在這裏代老爺謝過姑娘了。”
“那好,張副總管先請回吧,我便在這裏等著張副總管的好消息。”子衿受了他的禮也不矯情,淡淡的道。
張副總管一僵,當下便讓帶來的打手把破碗接了並喝令其小心端好,再次向子衿拱手,然後告退。
看著那一行人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架勢,別說一眾難民和李大爺,連齊三都覺得莫名其妙,聽他們的一番對話,像是隻聽明白了前半段,後半段都像是有聽沒有懂似的,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
最重要的是,那一個穿著一身富貴服飾的張副總管,來的時候那樣趾高氣揚,不可一世,走的時候像是夾著尾巴的落荒而逃,還竟然真的把那用破碗裝的雜糧稀粥給小心翼翼的端回去了,讓所有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而造成這一切的,都是眼前這位神情淡淡,臉色從容的子衿姑娘。於是,眾人好奇又熱切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期待她能夠為他們一解困惑。
但是子衿卻像是想到了什麽,一副出了神的模樣,絲毫接收不到眾人熱切的目光。
正當齊三想厚著麵皮打擾她的思緒時,卻被李尚德從旁邊流裏流氣的搭上他的肩膀,笑道:“你們是不是想知道我師父和那張狗腿所說的是什麽意思?”
張狗腿指的就是張副總管,在李尚德的眼中,張副總管就是張員外的走狗,指哪走哪的走狗。
眾人一聽,立即雙眼露出求知的光芒,令李尚德得瑟的道:“這種事情,你們問小哥我便是最明智的選擇。我師父雖然喜歡行善,但是卻不喜歡多話及解釋那麽多,因此你們問她,是基本不會怎麽解釋的。”
即使解釋,也隻會言簡意賅,要他們仔細琢磨琢磨,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與其這樣,倒不如直接來問他這個和師父最有默契的弟子,雖然,師父對外並不會直接承認他這個弟子,但是他還是非常忠實的擁護她這個師父的。
“如此,就麻煩李小哥解釋一下,子衿姑娘剛才是什麽意思了。”齊三也從善如流的拱手道。
他能看得出來,這李尚德身上的衣服並不是一般的貧苦大眾能穿得上的,並且他家裏極有可能是小有富餘的人家,所以能和他攀上點交情,必定日後行事也方便些。所以在言語上對李尚德恭敬些,並不違齊三的本意。
李尚德一聽,又感受到大家熱切的目光,當下也就不矯情的解釋起來,道:“剛才我師父不是讓那張狗腿帶著一個破碗,還隻裝著半碗的用雜糧煮成,還很稀的稀粥回去給姓張的麽?”
眾人點頭。
李尚德接著道:“這就對了,師父的意思,就是那姓張既然敢派人來打劫,就要有被反打劫的準備。來搶我師父的東西,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來第一次可以空手來,第二次,可得雙手捧著好東西來了,否則,別怪我師父對張家不客氣。”
眾人聞言,還是麵麵相覷。隻有齊三聽出了一點門道,然後問道:“李小哥的意思是……”
李尚德陰測測的咧開嘴,笑道:“那姓張的既然派人來了,師父便讓他的人帶去那麽一份禮物,破碗,表示這裏的物資短缺,隻有半碗,還是很稀的雜糧粥,代表這裏的糧食不是大米,而是難以下咽的雜糧,並且還很少,要是那姓張的還不識趣,不乖乖把他家的糧倉開倉送過來,還有雙手捧上足夠的物資和錢財的話,估計兆先生那裏就會聽到一些對那姓張的不好的消息了。”
眾人一愣,不明白為什麽張員外會怕兆先生聽到不好的消息,還肯如此大出血的交出這麽多好東西來,米糧就已經是很貴的東西了,還要他奉上物資和銀兩?
“嘿嘿,你們有所不知。”李尚德的奸笑樣更深了,道:“那姓張的曾經千方百計的想上門討好兆先生,但無論他用盡什麽方法都不得其門而入,而這次若是得罪了我師父,恐怕以後他都別想有機會能在兆先生麵前冒頭了。所以恐怕這一回,比放姓張的血都要讓他肉痛了。”
至此,眾人才恍然大悟。才深深覺得子衿姑娘竟然用這麽小一的件事,暗中對張員外施了這麽一次大壓,逼得他不得不乖乖的把錢財的米糧都交上來,於是眾人更是從心中對她感激起來。
但對於此事,齊三卻是為子衿擔心起來。
她雖然不是他防備猜疑的那種偽善之人,在行善的時候,對付欺善怕惡的,欺行霸市的人也有她的手段,但是,她隻是一名遊曆至此的修道之人,根基不深,並且看著似乎修為也不怎麽深的樣子,如此得罪一個當地的地頭蛇,事後會不會遭到姓張的瘋狂報複?
此時,正在考慮著事情的子衿卻突然感覺到天外有兩道氣息劃過,她猛然回過神來,扭頭望向天邊,她的動作惹得齊三都扭頭去看,卻沒看到什麽,然後便聽到她回頭對李尚德道:“你在這裏盯著,別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妨礙了施粥。我有事,要先離開了。”
“弟子遵命!”李尚德裝模作樣的朝她拱手道。
子衿有點無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向齊三和李大爺點了點頭後,就解下了一拉糧食過來的一匹馬,上馬後就迅速向著氣息劃過的方向奔去。
齊三看著遠去的背影,心中難以平靜,覺得自己也應該行動起來了,堂堂一個男人,不能完全靠著一名女子來求生。於是他想了想之後,便和李尚德商量起來。
子衿不知道那裏的還有什麽事情發生,隻是騎著馬離開了眾人的視線之後,尋了一個無人的角落便下了馬來,讓馬自行回去。這些馬是她特意在素春園讓人訓練的,目的就是她隨意把它們放在一個地方,如果沒有意外都能自行回家,不必擔心擔心它們呆在原地,然後被人拉走。
在馬匹自己朝著素春園奔去之後,子衿便身影一閃,朝著氣息劃過的地方飛去。
如果她沒有感覺錯的話,剛才那其中一道,是她的師妹式微的,而另一道氣息比式微的強大不少,純正卻不平和,似是在追殺著式微一樣。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如此急切的從施粥點追過去,生怕修為不濟的式微,被此人給傷了。
她們三師姐妹是被師父一起派出花靈界修煉,分別派往仙,人,魔三界,除了人間之外,仙界和魔界都不是那麽輕易能進的,都需要機緣,所以在離開花靈界之後,三師姐妹為了不引起監視著花靈界的神仙們發現,是分開而行的,所以不知道她們的情況。
如今突然遇上,自然得相助一二。
在追蹤的時候,子衿特意收斂了自己身上花靈的氣息,如若隱入無形,如果不是熟悉她的人,絕對察覺不了她的存在,所以她才能放心的追上去,但因為不知道這追殺式微的人是什麽來路,子衿也自知會保留一定的距離,以策隨時出手救下式微。
她早前在凡人麵前不能用法術離開,所以導致了她現在隻能感受著殘留在空氣中的氣息來追蹤,直到她一路追蹤到一個名為芙蓉城的地方時,隻看到那一直追殺式微的氣息站在城頭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麵一隊迎親的隊伍,神情還頗為猙獰。
子衿的身影隱在一顆百年大樹之後,此樹生長的時間已久,自然有一點靈氣,而她則可以和此樹的氣息相融合,所以即使離那追殺之人極近,也沒有讓他發現她的存在。
子衿上下打量了那人,發現他的裝束和天界的仙人無異,廣袖長袍,墨發束冠,身上的陽罡之氣濃烈,但本應是神仙的俊美麵孔,卻是被一條條觸目驚心的疤痕給占滿了,令他現在盯著下方的迎親隊伍的神色,像是恨不得把人揪上來剝皮拆骨一般,令人看上去猶如從地獄而來的惡鬼一樣。
見此,子衿挑眉,凝神看向那隊迎親隊伍,果然發現那抬著的花驕裏,有著一點式微的微弱氣息。看這男子如此憤恨的神色,估計若不是式微附身到那驕中女子的身上,恐怕此男子會不顧一切,直接就衝到這隊伍中,把式微給拖出來殺了。
子衿眯著眼睛盯了一會,發現那男子一直懸浮在城頭不去,像是不等著式微冒頭不肯罷休般,盯著那迎親隊伍送進了一家姓蘇的府第,看他那動作,甚至還有夜探蘇府,將式微逼出來的模樣。
子衿沉吟了一下,左右看了看,便身影一閃,往城外十裏處一個帶著靈氣的地方而去,將早前剛來到人間所發現的,一條正在作惡的小花蛇從葫蘆中放了出來,看著那還暈暈乎的小花蛇躺在草叢中一動不動,子衿便身影迅速閃離。
果不其間,在子衿回到之前藏身的大樹上時,她放出來的小花蛇才從葫蘆迷香國清醒過來,想起自己莫名其妙被人襲擊得暈了,立即憤怒異常的散發出濃烈的妖氣。
它的妖氣,立即便被懸浮在城頭上,盯著蘇府的男子發現,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蘇府的方向後,就頭也不回的往十裏外的,正散發著妖氣的地方而去。
子衿也趁此機會,潛進了蘇府之中,看看式微如今的情況,發現她真的附身在剛嫁進來的新婦方玉笙身上,但那氣息卻是被打傷了般的虛弱不少。
因為不是致命,並且她們還聽了師父的教誨,若不是生死關頭,特別是剛到新的地方時,三師姐妹盡量少碰頭,以防身上的花靈之氣在相聚之時會變濃,引來敵人的注意,所以子衿並未現身和式微相見。
子衿分別看了看這蘇府中的眾人,發現這府中之人的心思大多都是好的,隻是這蘇家少爺蘇稟夜,以及表少爺蘇澈,給她有點和式微之間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但想到這是屬於式微的機緣,她不好插手太多,便隻是看過後就離開了,她還得去監視著剛才那名男子,防止他擺平小花蛇之後,又來找式微的麻煩。
閃身來到城郊,便聽到那男子大喝一聲:“妖孽,還不束手就擒!”
子衿立即閃身過去,看到那男子手持利劍,向小花蛇砍去,小花蛇也不甘示弱,張嘴向他噴吐出一口毒煙,那男子身影一閃的避過,利劍卻脫手而出,直刺向小花蛇,卻不知那小花蛇這一招是虛晃一招,在噴出毒煙的下一刻就閃身鑽進了地裏。
等到那男子發現之時,就已經再也尋找不到那小花蛇的蹤跡,令那男子在原地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子衿原本還以為這男子會在四處再繼續搜尋這要逃的小花蛇,卻沒想到他一摔袖子,竟然就直接返身向芙蓉城飛去,估計是打算今晚不先把式微揪出來不罷休。
想到式微如今的情況,子衿眼眸一深,便計上心來,悄悄的尾隨這男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