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納哈出
紮乃吾在曆史上名聲不顯,卻是勸降納哈出重要角色,可眼下卻被朱小四一棍子敲碎了頭顱,圓滾滾的鬧到一下子就變了形,從中間凹下去一大塊,通紅的血液混著乳白的腦漿四處迸射,屍體卻還在動彈,在地上不停的抽搐著。
馮勝被濺了滿滿的一臉,此時他也顧不得擦拭,一雙虎目瞪得老大,哆嗦著用手指指著朱棣,“你……”他又驚又怒,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怔了好一會兒,使勁呸了兩口吐掉唇邊汙穢,用袖子在臉上恨恨的抹了一把轉身就要走,朱棣打了個眼色帳前的親衛立刻閃身把他攔住,馮勝回過頭來冷聲道:“怎得,殿下是要將本帥一起殺了嗎。”
“馮公真會說笑,本王豈是那不知輕重的人。馮公不是來要人的嗎?這人本王給你了,怎得不帶走呀!你看看,他還在動彈哩,抬回去說不準還有救哩。”看著馮勝那有火無處發泄的模樣,朱棣心中像是三伏天吃了冰棍一樣的爽快,不過腦袋都開花了,要是能救得活那才是怪了。
“罷了,這是殿下戰利品,本帥就不奪人之美了,您自己留著吧。”馮勝一雙虎目狠狠掃了攔他的燕王府侍衛,“以為本帥也不敢殺你們嗎?”
到底是一軍之主,話說的輕鬆,眼神之中滿滿的殺氣,兩個王府護衛縱然有朱棣這麽大靠山也不敢與之對視,正要讓開就聽外有人喊道:“大帥!大帥可在這裏嗎!沈陽來得急報!”
馮勝推開攔他的兩個人,從一個傳令兵手裏接過一封密保,迫不及待的打開,迅速的看完麵上露出一絲的喜色。朱棣在一旁笑問道:“是舅舅攻下沈陽了嗎?”
“哼,您又不是本帥麾下,無可奉告!”
“小姑父你趕緊的把我的眼睛鬆開,我什麽都聽不見了。”帳子裏麵傳來碧琳不滿的聲音。
馮勝看了一眼道:“那是馬侯千金嗎?跟著殿下呆在軍營之中,既危險又不方便。本帥與馬侯雖然交情不深,但是也不能坐視不理,殿下把她交給本帥,帶回府中交給小妾丫鬟照料。”
朱棣笑了笑,“無可奉告,送客!”
有道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親信紮乃吾剛剛的被明軍抓走,就傳來沈陽失陷的消息,將納哈出驚出一身冷汗。沈陽不僅是大軍後路,離老巢開元不過兩百裏,那裏還有十萬家眷,若開元有失軍心必亂,這仗還怎麽打,當下他一邊讓親兵封鎖消息,一邊讓把親兵請來商議。
納哈出和老朱差不多大年紀,可看起來要比老朱要蒼老的多,頭發幾乎白了一半,滿臉風霜,身體有些發福,已經不見當年的英武。
他兵強馬壯坐擁遼東之地,既不想做北元遏製大明棋子,更不想做大明的階下之臣,畢竟他是木華黎的子孫,最希望的就是做一個割據遼東的逍遙王爺,最好能和大明互市,用那些腥臭的羊毛和皮子從大明換來糧食布匹以及鐵鍋。
可惜兩邊人都不讓他如願,北元時不時的下旨逼他進攻大明,而大明一邊跟他談判一邊步步蠶食他的地盤,壓力之大常常讓他寢食難安,不然怎麽會老得這麽快。
有一段時間他真的決定投降大明了,可談的好好的,察幹卻突然給大明的皇子給殺了,納哈出真的很喜歡那孩子,雖然察幹不一定是自己的兒子,但是也很可能是自己的孫子嘛。
心中壓抑多時的不良情緒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口,納哈出挾恨出兵指望著一舉將明軍趕回關內,隻是蒙古騎兵再也不是祖上當年縱橫天下的無敵鐵騎,原本還歸咎在大明的火器上,今天紮乃吾和明軍硬碰硬的拚殺同樣落個慘敗,還被明軍生俘了,再聽說沈陽失陷,他的心情已經跌落到了穀底,他的意誌再次的開始動搖了。
長子察罕帶著幾個親信到了帳中,一聽自己說明當下的情況,一個個的都皺起了眉頭,納哈出看得出來他們眼中的惶恐,隻有察罕強硬表態要帶兵搶回旅順救援開元,跟明軍死磕到底,這家夥真是想替察幹報仇呀。
納哈出心中猶豫不定,就在這時一個親兵在帳外道:“王爺有高麗使者到!”
不甚明白納哈出為什麽有二十萬兵馬卻隻有十萬家眷,再去掉老人和孩子,估計士卒之中得有一大半是光棍。都說蒙古人人皆兵,可是一旦碰上了真正的殺戮機器,老弱婦孺起不到半點的作用,反而隻會添亂。
開元小城,帳篷在城外紮得密密麻麻,當明軍的槍炮響起,牧民邊開始四處逃竄。高麗騎兵衝鋒在前,明軍方陣持著火槍緊隨其後,為不讓亂竄的牧民衝亂陣型,不時的開槍喝阻,那些牧民倒也識趣見了明軍變繞著走。
沒有遇到任何的抵抗,破敗的城牆不足六尺,老舊的城門根本用不著火炮,一捆手榴彈就炸了個稀巴爛,除了發現幾個守門士卒的屍體,沒有遭遇任何的反擊。
進城之後,變按照之前所商量好的迅速的搶占四門,搜捕納哈出極其主要將領的家眷,他們定然是住在城裏的。明軍的動作算是快的了,蒙古人的動作也不滿,不等明軍鎖城留在開元守城的五千蒙古騎兵,已經納哈出的家眷跑路了,也許這才他們真正的任務。
明軍沒有騎兵,這事兒也隻能拜托高麗人,如果實在抓不到納哈出的家眷影響也不大,即使老巢隻是一堆婦孺若是地方占據了,對軍心的影響也是致命的。
毛驤守在城中,一直到了傍晚高麗騎兵這才回來,納哈出的家眷竟然給他們抓住了,一個個的婦孺五花大綁的被押到毛驤的麵前。
毛驤轉著圈兒,挨個的打量一番,“這納哈出的女人還真是不少,不過眼光著實不咋樣,一個個粗手粗腳的。”
“毛僉事的眼光挺高啊,蒙古女人不都是長這樣,要說好看還得當數我們高麗婢,毛僉事若是有興趣回頭在下送你幾個暖床。”崔儉在一旁嗬嗬的淫笑著。
“那毛某就卻之不恭了!”毛驤拱了拱手道:“這次能順利攻破開元抓獲納哈出的家眷,貴軍居功甚偉,回頭一定在請都督在奏章之中為諸位請功。”
“作為藩屬能為上朝效力是敝國之榮幸!”崔儉言辭謙卑一臉的真誠。
“咦,怎得不見李樞密?”
“哦,他追擊敵人的時候,因為太過疲倦不小心墜馬了,好在傷得不重讓他在營帳之中休息了。毛僉事還是趕緊的先送幾個納哈出的家眷到沈陽,若是有蒙古人來攻,也好讓馬侯拿來做要挾。”
“還是崔僉事考慮的周到,毛某這就讓去辦,我等在城中休息一夜,明日五更便啟程回沈陽!等戰事結束,你我再舉杯痛飲。”
“那就不打擾毛僉事軍務了,這就告退!”崔儉從明軍營地出來,一路左瞧右看回到明軍劃給他們的營地,走到一個帳子跟前問道:“納哈出的家眷可還安生嗎?”
把手帳子的士卒回道:“安生的很,似是信了您的話。”
“那就好,李成桂呢?”
士卒麵色怪異的道:“嗯……押在您的營帳裏頭。”
崔儉點點頭回到自己的營帳,此刻高麗人的戰神李成桂被捆成了粽子丟在帳子一角,見崔儉回來卻笑道:“崔監軍快給我把繩子解開,勒得過血都不走了,全身冰涼冰涼的好不難受。”
崔儉不知道找來一個毯子給李成桂蓋上,“李樞密放心,下官無權處置你,你不遵大王密詔,回到京中自有大王發落,隻要再過三個時辰我便放了你。”
李成桂搖頭歎氣,“這是何必呢,我高麗怕是要亡在你們手裏了。”
崔儉卻道:“前日下官雖罵你兩姓家奴,但是下官知道您在遼東長大,對遼東的感情應該比我等要深厚的多,此乃奪取遼東絕好時機,大不了二一添作五跟納哈出平分。”
“平分?我也想呀,可是又有個什麽用!”
“您在戰爭上的本領,下官和家父都是佩服的,為何不借此機會戴罪立功,若大事可成您就是我高麗的英雄,必將名傳千古彪炳史冊!”
“唉……你精通漢人的學問,難道不知道螳臂擋車蚍蜉撼樹的道理嗎?在廣寧有二十萬明軍正在集結!”
“那又如何?我高麗也能集結十萬大軍,加上納哈出的二十萬人,還有三十萬呢!”崔儉神秘兮兮的道:“你可能不知明國連年征戰國庫空虛,應天傳來消息說,明國的皇帝開始向老百姓借錢了,簡直千古未有的滑稽之事,可見明國已是外強中幹,這才是我父和大王下定決心最大的原因。”
如果馬度和老朱知道高麗人決心攻遼的原因,一定會抱在一起齊齊的吐一口血。
崔儉捏著下巴繼續道:“明軍在遼東撐不了多久的,隻要我們能和納哈出堅持半年,明軍一定會退兵的。就如當年高句麗三拒隋煬帝,就連大名鼎鼎天可汗不也是在遼東弄了個灰頭土臉。”
“可高句麗最終不還是被唐給滅了!”李成桂搖頭歎氣,“別想那些不著調的,你若是能平安過了今夜再說!”
“怕是不難,那個毛僉事很是幫忙,我們的營地和他們的營地就隔著一條筆直的長街,他倒是信的過咱們,今夜若不將他殺個片甲不留,怎麽對得起他!”
遼東的深秋已經很冷了,北風呼嘯著將戰旗吹得獵獵作響,高麗軍的營地其實並沒有紮多少的帳篷,除了最外麵的一圈做障眼法,中間的空地上此刻馬裹蹄人銜枚,崔儉鎧甲整齊,一手提著馬韁一手安撫著胯下的戰馬。
一個個身穿黑衣的斥候陸續歸來,到他身邊匯報情況,一切都和預料中的一樣,明軍沒有半點的異常,還把兵力分散在四門把手,從他這裏就能看得見火把下麵那一個個筆直又略顯僵硬的身影。
崔儉的嘴角露出一絲的冷笑,今晚他將打響高麗收複遼東的第一戰,重現高句麗的輝煌,他自己也將名載史冊。
“殺!”他怒吼一聲,腳下一磕馬腹衝倒身前的帳子,第一個出了營地,剩下的高麗士卒緊隨其後,裹著毛皮的馬蹄敲在黃土的街道上嘭嘭作響。
這條還算寬敞的街道差不多有兩裏長,足夠他們將馬速提到最快,即使現在被明軍發現了他們也來不及做任何的準備,也許來不及睜開眼睛就會變作他們的刀下亡魂。
凜冽北風像是刀子一樣刮在他的臉上,他依舊在不停的催促著戰馬,兩側低矮簡陋的房屋不停的後退,沒有一個明軍衝出來攔截他們的去路。
可明軍的營帳已經近在咫尺,那營帳外麵沒有壕溝,沒有拒馬,甚至連巡邏的守衛都沒有。崔儉一提韁繩馬兒躍入明軍的營地,他再次把手中的橫刀高高的舉起,“殺!”
他沒有心機火燎的衝入帳篷廝殺,而是從邊上策馬而過,手中的長刀一甩就割斷了固定帳篷的繩索,帳篷隨之塌了下去。作為領頭羊他需要帶隊深入敵陣,才給明軍帶來最大的殺傷。
可身後卻傳來手下的驚訝的喊叫,“沒有人!”“帳篷裏麵沒有人!”
沒有人?怎麽可能沒有人!難道都去四門把手了?這不符合常理。
心頭隱隱的感覺不秒,崔儉縱馬衝入一個帳篷裏麵空空如也,不然這麽大動靜明軍應該已經行動起來了。他舉刀劃破帳篷縱馬衝出來,迫不及待衝入下一頂帳篷同樣沒有人,這一刻一股透體的寒意從尾椎骨直衝腦門,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一個不好的念頭在心頭升起,中計了!中計了!
崔儉連忙的劃破帳篷衝了出來,正要掉轉馬頭讓手下撤回的時候,卻見眼前的帳篷一個個都是亮的,裏麵人影綽綽,他心頭不由得一喜,喊道:“在這兒,他們都在……”
話隻說到一半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當一陣寒風掀開門簾的時候,他隱約的看見一個黑洞洞的炮口,和明軍士卒獰笑的麵孔。
轟……火光迸射的一瞬間,崔儉似乎看到了無數黑點向他射來,他坐在馬上歇斯底裏的慘叫一聲,“啊——”長長的呐喊戛然而止,卻又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