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那個重八
胡惟庸從馬桶上起身,用潔白的棉布擦幹淨屁股,一手抱著肚子一手提著褲子上了床,妻子忙把準備好的湯婆子送到被窩裏,放在他的肚子上,這才感覺好了一些。
昨天蜷川新右衛門告訴他,倭國的商船已經到了應天,就停靠在秦淮河的碼頭上,船上有上千裝扮成夥計的武士,隨時可以聽他調遣。
胡惟庸便準備在這幾日動手了,方案他都想好了,找個由頭把皇帝引到他的府裏來,將其斬殺之後,宮中的內應會控製皇後、太子和百官,假傳聖旨接管城防。他沒有想更遠,若是能做到這一步,便是老天爺保佑了。
不巧的是,從昨天下午開始自己便突然不適開始拉肚子,定是天氣驟冷隻喝了一杯涼茶便受不住了,今天一早讓人往中書省送了折子請病假,他躺在床上琢磨著如何讓自己的計劃更加完美。
他哪裏知道自己遞上去請假的折子,早就換成了報祥瑞的奏章,皇帝帶著百官要來他家裏看祥瑞,接著就有了“雲奇告變”和“塗節反水”的戲碼,這會子韓成正帶著神機營來抄他的家呢。
一隊士卒在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上小跑著,身上沒有閃亮的盔甲,身下沒有高頭駿馬,可是那步伐整齊沉默不語的士卒,偷著一股難言的肅殺之氣。
天下太平不過十年,應天的百姓不是沒見過大場麵,平常也是免不了與巡街的兵馬指揮使司的兵丁打交道,可這樣的精銳士卒卻極少見,用腳趾頭大約也猜得到朝廷裏麵要出大事了。
一個正在掃雪的老漢連忙的扔掉手裏的笤帚,大手狠抽了一下還在和鄰居的孩子相互扔雪球的孫子,“作逼倒怪,回頭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老漢拎住孫兒的衣領子,一把拉回了院子裏。然後躲在門縫裏往外瞧,嘴裏嘀咕著:“可不下五千人哪,都往官老爺住的地方去了,真的是出大事了!”
老漢說的不夠準確,這五千神機營是往勳貴們聚居的地方去了。出了西安門不遠便是老朱給勳貴們蓋得福利房。除了魏國公徐達少數幾人,絕大多數的勳貴都在此聚居,自然也引來很多的官員在這裏居住,不然怎得套交情升官發財呢。
平常還覺得這是老朱為了照顧他們方便上朝,眼下一出了事才發現這是住在籠子裏了,管你的親兵護衛有多凶悍,有五千神機營的便能整鍋的端了。
湯和自打封了公便心滿意足,已經讓家裏的開始收拾東西了,他幹脆連朝都不上了,趁著這幾日和老友敘敘舊,順便借幾輛馬車,誰叫他的女人多呢。光小老婆就有百八十個,再加上其他的女眷,沒有幾十輛漂亮馬車是不行的。
昨天剛剛去了常遇春家裏借了十輛回來,兩個人倒顧上敘什麽舊,光說馬度那點破事了,常遇春還要拉著他一起去找皇上求情。
湯和拒絕了,馬度和汪廣洋被送到詔獄的那天他又不是沒求過情,連太子說了也是沒用。他總覺得這事兒透著蹊蹺,卻又想不出哪裏不對。
他隻瞧得出來老朱那天看似生氣,可眼底卻沒有憤怒反而有些得意,他覺得馬度會沒事的,不然他家的那個虎婆娘大概沒心思邀請自家的老婆走之前再去開一次茶話會吧。
今天他準備到徐達的家裏再借幾輛馬車,剛剛走到府門邊上就聽見門外響起一陣整齊的腳步聲,接著就聽見自家看門的親兵笑道:“喲,你們不是神機營的兵嗎?大冷天的不在營裏好生的待著,跑咱家來看門拍馬屁也升不了官兒,咱家公爺和公子都是正派人,才不吃你們這套。”
湯鼎是不是正派人不知道,可是湯和絕對不是,一個正派人會娶這麽多的小老婆,老朱是出了名的色中餓鬼,可是宮裏真正有位分的女子也就這麽多而已。
湯和一出門果然見門前有數十人個神機營的士卒堵在門口,一個個的扛槍帶炮全副武裝,不過人人麵色冷峻似乎不像是過來看門拍馬屁的。
老朱問道:“今天是湯鼎輪休嗎?他回來了?”
一個總旗上前一步啪的敬了禮,“回公爺咱們不是跟著湯指揮回家來的,而是奉旨戒嚴的,請公爺和家裏人不要出門,否則……”
一個護衛道:“否則什麽!你還敢對俺家公爺動手不成,俺家公爺要去魏國公府,趕緊讓開……”
話沒有說完,就聽見一聲脆響,那護衛頭上氈帽就飛了出去,頭發也散開了亂糟糟的披在頭上,這護衛目瞪口呆喉結動了動後麵的話硬生生的吞回肚裏。
那總旗的手下也已經把槍端起來,熟練的打開擊錘和藥池,槍頭明明晃晃的刺刀指著湯府的眾人。
總旗再次敬了個禮,“下官奉旨行事,得罪之處還請公爺海涵,改日再來府上賠罪。”
湯和卻大笑道:“哈哈……你奉旨行事有什麽好賠罪,有時間和湯鼎一起來家裏喝酒。都他娘的給老子滾進來,別丟人現眼了。”
湯和笑嗬嗬的轉過頭老臉卻又立刻皺成一團,一個親兵湊上來道:“公爺,這幾個混賬不給您麵子,小的待人收拾他們一頓!”
湯和橫了他一眼,“你以為湯鼎是神機營指揮使,神機營就是咱家的了,弄清楚了這是皇上的兵!別看他們隻有五十人,可也不瞧瞧人家手裏拿的什麽,咱家這三百私兵都不夠給人家塞牙縫的,不想全家死絕就給老子老實一點,看好前後門誰要是敢出去往死裏揍。對了,到我書房裏頭把望遠鏡拿到後院閣樓!”
湯和腳下生風快步往後院而去,上了一棟三層的閣樓,這是他家裏最高的一棟建築了,他扶著欄杆向街上眺望,發現被神機營堵了門的不隻他家,心便放回了肚裏,嘴裏輕聲的嘀咕,“常家有、鄧家也有、馮家也有,這堵李家門的是不是多點……”
“公爺!望遠鏡拿來了!”
湯和接過單筒望遠鏡調好焦距,目光再次沿著街道掃了一遍,忽然像是錯過了什麽,又猛地往回調了調,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你果然還是那個重八,下手還是那麽黑,胡惟庸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與別家不同,胡惟庸的家此刻被圍了裏三層外三層,整整兩千神機營士卒,外加五百錦衣衛。錦衣衛到底是個什麽戰力不好說,可兩千神機營士卒足以擊潰上萬普通的步卒。
當發現自家突然被包圍了,胡府的管家立刻稟告到胡惟庸那裏,正在思考著如何弑君奪權的胡惟庸聞言被踩了尾巴的貓突然的跳了起來。
也顧不得肚子疼了,直接從床上跳了下來,光著腳丫子踩在地上,使勁的搖晃著管家道:“你說什麽?家裏被人圍起來了!”
“是的,老爺,整個院子都被圍起來了,怕是有兩千多號人!”
胡惟庸臉色驟然間變得蒼白,聞言不由得跌坐在床頭,微微一怔之後又問道:“領頭的是哪個?”
“好像是錦衣衛韓都督和信國公家大公子,手裏都是拿的火器。”
胡惟庸似乎稍稍鬆了一口氣,“趕緊的給我穿衣裳,去後院把那個領頭的倭人找來。”
這時有人掀開了簾子,隻見蜷川新佑衛門鑽了進來,“在下已經來了,胡丞相似有什麽壞消息要跟我說吧。”
胡惟庸卻笑了笑,“對本相來說是壞消息,可是對蜷川君你來說是好消息,你心心念念的燧發槍已經來了,就在門外隻看你有沒有本事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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