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斛律信
接下來的兩天中,閼於王宮中但凡是有點分量的人,蕭婧都見了個遍,但閼於王卻遲遲不肯召見,不知在打著什麽主意。
閼於的四位王子中,吉娜一母所出的兄長便是二王子吉泰,吉泰幼時曾墮馬受傷,落下了腿部殘疾。閼於人極為注重騎射功夫,想來他是沒有繼承王位的希望了。不過其母作為閼於王的寵妃,早早就求了閼於王將吉娜許配給忽闌,也算是為吉泰找到了一座靠山。若不是如此,一個殘疾的王子在王宮中是根本沒有立足之地的。
四王子赤那年紀小些,其母是閼於北部一遊牧族長的獨生女,因此注定是要繼承其外祖父的屬地的。也因為這個緣故,王位對他來說並不要緊,兄長間的劍拔弩張絲毫影響不到他。
從這兩天了解到的情況看來,不過是烏頓和忽闌兩虎相爭的局麵。隻是蕭婧總覺得事情不會是表麵上看起來如此簡單,而這種感覺,在她見到了閼於王後之後就變得更加明顯。
王後秉承的似乎是閼於最常見的火爆性子,因此見麵後便開門見山道:“我的兒子烏頓你已經見過了,覺得他如何?”
她這般直率,蕭婧隻好故作嬌羞地低下頭,低聲道:“大王子為人和善,自然是位好兄長。”她聲如蚊蚋,也隻好是站在麵前的王後勉強聽到罷了。
王後冷笑一聲:“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有一句話,是良禽擇木而棲,這種淺顯道理,你不會不明白的。”未等蕭婧回答,她又補充道:“那些撒嬌撒癡的樣子,拿去哄哄男人是方便,不要在我這裏賣弄!”
蕭婧這才抬頭直視這位閼於王後,方才刻意的表情已無影無蹤。
“我隻是聽聞,忽闌在朝中有斛律將軍的支持,這次又立下了這樣的大功,據我所知,貴國選擇儲君是極注重軍功的,難道您有更好的見解?”
王後用那雙與烏頓極為相似的眼睛盯著蕭婧,意味深長道:“這功勞究竟是誰立的,還不是在你的一念之間?”
蕭婧含笑道:“既然我才是那個最大的籌碼,那麽選誰都是一樣。”
王後被她的態度激起火氣,輕蔑道:“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就算沒有你的歸降,我的兒子遲早也會打下南邊的大片土地……”
“我以為,”蕭婧提高聲音打斷了她的話,“爭奪王位的戰爭,才是最要緊的,若要結盟,看不看得到結盟的好處倒是其次,畢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最要緊的是要看清盟友的實力,否則便不是良禽擇木,而是枉作嫁衣了。”
她分明是咄咄逼人,偏生還笑得雲淡風輕,讓王後不得不露出刮目相看的神情。正在王後想要說話時,宮人恰好前來通報,說是陛下要召見蕭婧。
待蕭婧隨那宮人去後,王後才若有所思地回到後殿。她甫一邁進後殿,屏風後便傳出男子沉穩的聲音:“你見過她了?”
寢殿內出現陌生男子,王後卻似並不驚訝,“不錯,倒是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真材實料。”一邊說著,她一邊走到屏風後,竟是毫不顧忌地坐在了那男子腿上,語聲中也帶了幾分嬌嗔:“這次讓忽闌搶了先,你要怎麽補償我們?”
那男子低笑一聲:“這算什麽搶先,你不是去說服她了麽?”
“若是那丫頭看上了忽闌,故意要和我們作對呢?”王後正說著,已經被那男子抱起來放在了床上。
隨著男子的動作,王後嬌笑連連,兀自沉浸於情欲中,竟將方才的顧慮都忘到了腦後。就在衣衫半解時,男子卻忽然說了一句:“那便是她自尋死路,我們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殺了那個老家夥……”
王後聞言猛然一驚,將那男子推開少許,聲音也有些發顫:“你說什麽……我和你說過許多次了,這樣不行!他好歹是烏頓的父親……絕對不行!若是事情敗露,你我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怕什麽?”男子道:“要找替死鬼還怕少麽?”
“忽闌為人很精明的,你在他身邊那麽長時間,這次還不是被他擺了一道?若不是我在老東西那好說歹說,怕是他現下已經成了儲君了!更何況,他這次立了大功,誰會相信他會對他父王下手?”王後氣急敗壞地說了好大一篇話,好不容易挑起的興致也沒了,隻氣衝衝地攏著衣服坐起身來。
“你呀,”男子循循善誘道:“現在不就有個現成的人選嗎?她要下手根本不需要理由,而且這樣,忽闌也會背上個引狼入室的罪名,就算說他是同謀也不會有人懷疑。”
王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才反應過來:“你說的是……”
她話未出口,已被那男子撲倒在床上。那人一邊撕扯她的衣服,一邊咬著她的耳朵道:“一切都包在我身上,隻要你肯製造機會……”
待到一個時辰後,那人才從寢殿出來,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又一個時辰後,蕭婧回到自己的住所,留在那裏等候她的婢女立即呈上一枚蠟丸,輕聲道:“是夏公子送來的。”
捏碎蠟丸,攤開小小的紙卷,上麵熟悉的筆跡隻寫了一個人的名字——斛律信。蕭婧不動聲色地看過後,立即將它湊到燈上,那個名字瞬間便化作了飛灰。
她終於明白,王後和烏頓是哪裏來的自信了。隻是,斛律信是一開始便是他們的人,還是後來被王後引誘而倒戈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她回想起之前和閼於王的一番談話,嘴角微勾,不知是笑意還是歎息。
不知前世看過的哪部電影中,曾有這樣一句台詞:“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隻要有爭鬥,就是江湖。”
前世她生活順遂,所以不能夠體會那樣的無奈,這一生輾轉於宮廷之中,才覺出這一番話的貼切。隻不過把江湖二字換作皇宮,其間的無奈歎息都是同樣的沉重。故國如此,閼於亦是如此,雖換了棋子,這一番江山局卻是一般無二。
她一人了悟又能如何,總歸逃不過身不由己四字,所以連歎息都不能,還是要打起精神繼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