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章
《175明玉》
以念香和徒明玉地位高低的差別, 猶如雲泥一般。
不管念香所為何來, 徒明玉都要為她的勇氣可嘉。
不過, 以徒明玉現實、偏悲觀的性格，也不禁猜測念香或許是舍不得那可能的潑天富貴，對於她的身份而言。
陸湛於她, 就是好大一塊兒肥肉。
徒明玉點了點頭，侍女便出去, 傳喚了念香進來。
徒明玉早知道念香這麽兒個人, 但見她卻是第一次。
隻見念香穿著青色的衣裙，素雅不施粉黛，卻掩不住清麗姿容。
那雙眸含水，盈盈動人，從外表看, 果是一個清新水嫩的小家碧玉。
陸湛還有點眼光，徒明玉打量著念香, 心裏不住點頭。
就連名字, 也有股溫柔繾綣的味道。
徒明玉思緒紛飛，麵上不露分毫, 定定端坐, 問著念香:“你這丫鬟, 所為何來？”
念香先行了大禮, 方敢跪著回答:“奴婢念香, 特來求於公主。”
徒明玉輕笑, “你要求本宮什麽？”
說完, 徒明玉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讓人看著就覺得，她在嘲笑旁人的癡心妄想。
念香雖然不曾得見，她穩穩跪著，隻能看見地上的鞋子。
徒明玉的繡鞋，描龍繡鳳，繁複無比，上麵還串著幾顆碩大的珍珠。
這已經不是腳踩的鞋子，而是珍貴的藝術品了。
念香看了，怎能不知，這邊是高高在上、身在雲端的鳳儀公主？
地位之差，令念香不禁心頭沮喪。
她在鳳儀公主徒明玉眼裏，恐怕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罷了。
這種自慚形愧，讓念香什麽也沒看見，就都覺得她的舉動，定被人看不起。
聽完徒明玉的帶點質問的口吻，念香破罐子破摔，鼓起最後的勇氣，說道:“奴婢來求公主，放過我家公子。”
話音一落，滿室寂然。
徒明玉的侍女都覺得不可思議，目瞪口呆。
可轉頭見徒明玉分毫不動，便生生沉住了氣。
心裏都想:且看公主如何！
心裏話一說完，念香好像又有了新的勇氣。
徒明玉的安靜，也給了她機會。
念香說:“公主身份高貴，奴婢每每見公子為了迎合公主，都是勉強自己，實在不忍。”
“公主既然與公子是表兄妹，何必如此折磨公子呢？”
念香這樣說，不怕大逆不道之言，惹來殺身之禍，還是有全身而退的把握的。
在陸湛那邊，她說的是實情，他隻會覺得念香心疼她，才這樣大膽冒犯公主。
而徒明玉，少不得看在陸湛這個嫡親表哥和未婚夫的麵子，對他的貼身丫鬟念香優容一二。
如果徒明玉真喜歡陸湛，怎麽好隨隨便便處置了他心愛的丫鬟？
念香胸有成竹，有著底氣，便看著格外不卑不亢。
徒明玉猜，她或許還想和自己有個鮮明的對比。
念香多溫柔體貼，小意殷勤啊。
相反，徒明玉金尊玉貴地長大，不折騰別人，就是好的。
體貼溫柔，關懷備至？想多了！
盡管如此作想，麵對念香的誠懇請求，也隻能形容為誠懇了。
不然，徒明玉第一個跟她要算的，就是一條不敬之罪！
徒明玉隻道:“你這丫鬟說完了？”
念香聞言，不禁錯愕，露出驚容。
就連徒明玉站在一旁侍候的婢女，也有些摸不著自家主子的頭腦。
偏偏她們從徒明玉的麵上，看不出分毫的東西來。
不理會這些，徒明玉直視著念香，灼灼逼人。
念香隻好猶豫著答:“完……完了。”
聽見此話，徒明玉搖搖頭，說:“我還以為，你有什麽驚天動地的大話呢？”
這話真不好回答，也沒指望誰回答。
徒明玉便說:“你這丫鬟，既然說完了，就快走吧！”
不用徒明玉端茶送客，一旁的侍女便揣摩著主子的心意，轟走了念香。
念香被關在院門外，仍舊難以置信。
卻改變不了現實，隻得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不同於念香的失神，徒明玉在承恩公府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宮中。
垂頭喪氣過後，徒明玉重整旗鼓，把這些日子以來，通過接觸所有的承恩公府眾人，包括承恩公陸琪，他的長子陸涵，次子陸湛，還有老夫人，以及承恩公夫人，利用她自身的特殊能力，得到了的所有信息匯總。
徒明玉把承恩公府所有謀反篡朝的匯總信息，再加工一番，以合理的理由出現。
做好了這些，徒明玉便去拜見了皇帝。
之前，徒明玉不忘向宮外承恩公府傳話，她有事情，有一段日子，不能和陸湛一起聯係感情了。
等見到了皇帝，徒明玉遞上手中的資料。
皇帝一看，詳細無比。不僅有承恩公陸琪謀反的證據，還有他謀反的計劃，實施方案步驟時間。
一閱過後，皇帝龍心大悅，不由說道:“我兒不知勝過多少男兒！”
其實，皇帝更想說的是，徒明玉比太子強多了。
這感想一出，皇帝就不由有個不切實際的期盼，怎麽不是太子和徒明玉調個性子呢？
要是徒明玉為男兒身，皇帝哪裏還需要發愁？
偏偏皇帝兩個兒子，太子文弱，二皇子則是小家子氣。
倒是女兒，徒明玉有治國安邦之才！
這念頭一閃而逝，皇帝提起精神，調兵遣將，做了布置，就準備去圍剿承恩公府，把人捉住再說。
證據確鑿，皇帝可不想放縱了反賊，也無意以身犯險，來個引蛇出洞。
他可愛惜自己的性命了，不想要拿寶貴的生命做誘餌。
哪怕會被有心人揣測是清算功臣，也無所謂了。
皇帝自覺無愧於心，該信的自然會信。
不信的，他是皇帝，又能如何！
那些昏君還無緣無故降罪臣子呢，不也是理直氣壯。
明君不代表做什麽都要完美無缺。
等到官兵圍住了承恩公府，捉住了陸家所有人，連帶陸琪的黨羽同謀都被下了大牢。
這一消息，才石破天驚，傳遍了朝野上下，前朝後宮。
陸湛被人從被窩裏挖出來時，該大怒不已。
轉眼間成了階下之囚，還有些如在夢中，恍恍惚惚。
倒是他的父親陸琪，兄長陸涵，有些明了一切的無可奈何，頹喪淡然。
陸湛雖然受到父親兄長的微妙影響，不把皇室放在眼中。可他確實不知道自己的親人，有蓄意謀反的行徑。
等到一家子男丁在大牢裏團聚，陸涵對陸湛說:“接受現實吧。”
陸琪讚同地點點頭，也說道:“小哥兒，你享受了家族的富貴，也該接受家族敗亡的後果。”
陸湛聽了，若有所思，咬緊牙關，低聲說:“你們……是不是……”謀反？
如果沒有出事，陸湛還反應不過來。
可一出事，看陸琪兩人並不覺得冤枉的態度，再想起他在家中有意無意見到的奇怪事陌生人。
這麽一組合，一聯想，陸湛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是詢問，卻更多的是肯定的語調。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陸湛就不指望還有別的可能了。
謀逆大罪，除了一死，別無選擇。
宮中，陸皇後得了消息，去見皇帝，想要給陸家求情。
太子也去了，也想為陸家求情。
可是皇帝統統不見，隻讓他們回去。
陸皇後無法，等徒明玉來請安，就指望著她，說:“鳳儀，你舅舅家出了事，快去求求你父皇！”
陸皇後是清楚的，皇帝肯見徒明玉。
陸皇後這般急迫，除了擔心陸家所有親人的安危之故，還有唯恐自己與太子地位不穩當之緣由。
徒明玉聽了，心頭無語，陸皇後遇事，隻知道求情，她就沒有想過，要去打聽打聽陸家的罪名嗎？
徒明玉說:“母後，我不會去求父皇饒了陸家，也勸母後別去費這個勁兒了。”
陸皇後很是生氣:“你一點也不記著你的舅舅，還有你的未婚夫，湛兒你也不管不顧了。”
徒明玉搖頭:“陸湛沒了，父皇會給我另指一個更好的夫婿。”
陸皇後的臉上露出“你怎麽可以這麽無情”的神情，頂著控訴的視線，徒明玉依舊不緊不慢道:“至於舅舅，他犯了謀逆大罪，我可不敢給他請求。”
“更不願意，給他求情！”
如果陸琪成功了，就算徒明玉有一半陸家的血，她身為前朝公主，能有如今的日子過？
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麵對根本利益衝突的敵人，求情？不是很可笑。
聽到“謀逆大罪”四個字，陸皇後恍若天塌一般，臉色全是震驚。
徒明玉瞥了她一眼，真心勸告:“母後還是先去打聽打聽情況，再來籌謀吧。”
說完，徒明玉就請辭了。
被她震得頭昏腦漲的陸皇後無意理會，急急忙忙派人去打聽陸家的罪名。
還派人給太子傳話，讓他也探聽一二。
自聽聞陸家出事，陸皇後這著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心，終於有了片刻安定。
即使是被壞消息，涼透了心扉。
等到陸皇後和太子聚在一起，把各自得到的消息一說，他們傻眼了。
這怎麽辦？舅舅（哥哥）怎麽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
太子和陸皇後心裏控訴陸琪，難受不已。
他們也不是傻子，讀了幾頁史書，亡國的太子皇後，還能有啥好果子吃？
就算陸琪願意成功之後，饒妹妹外甥性命，也不比現今！
他們心裏麵不是不怨恨，不是不埋怨的。
可是，等到陸皇後和太子去天牢探望了陸家的男丁女眷，看到自己的老母親（外祖母）那樣憔悴落魄，還有一向疼愛寵溺（慈愛溫和）的哥哥（舅舅），以及一向親近的侄子（表哥）。
他們不由得軟了心腸。
這不是沒成功嗎？
他們不痛不癢地想。
轉而就升起了請求皇帝網開一麵的念頭。
好歹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
這麽想，陸皇後和太子就這麽做了。
這次，他們終於見到了皇帝。
沒等陸皇後發話，皇帝就問太子:“你想輕饒陸家？”
麵對皇帝審視的目光，太子直覺千鈞壓身，心裏緊張。
但想起可憐的外家人，他還是咬著牙，點點頭。
皇帝很是失望。
他沒說答應不答應，就讓陸皇後和太子出去了。
其實，皇帝根本不可能答應輕饒謀逆之罪。
這個口子開不得。
可他放任太子行動，得到的結果，卻讓皇帝徹底失望了。
他繼而想起了徒明玉的暗示，甚至是明示，她想要繼承皇位。
皇帝想到徒明玉的才幹，想到兩個兒子的不成器，不由猶豫了。
沒過多久，廢太子、立太女的聖旨就頒布下去了。
徒明玉朝中不知埋了多少人，讓皇帝不得不同意。
其實，這也是讓皇帝徹底下定了決心，不再猶豫不決。
反正不能反抗徒明玉的將來即位，皇帝也就高興的接受了。
悲催的同意，比起高興的接受，還是高興的接受，更符合皇帝的心裏預期。
當然，徒明玉沒有選擇，直接登基，保全了她和皇帝的父女之情，也是原因之一。
皇帝心胸寬廣，還是承認這一點的。
得了皇帝的冊封太女，陸皇後、文武百官等等的質疑，徒明玉輕輕鬆鬆就壓了下去。
等到天盛帝死後，徒明玉以太女身份坐上皇位，成為創造曆史的女帝，還是光明正大的繼承皇位。
此事，為曆史永遠銘記，流傳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