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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和淚再求

  張汝舟驚訝一張口,忙指著李清照道:“嫂夫人她怎麽了?何以突然難受至如此?”


  趙明誠擔心娘子的安危,因此也並沒有聽到張兄的問話,而是一直伸手扶著娘子,忙低頭去仰視娘子的麵龐,關切問道:“娘子你怎麽了?你到底哪裏不舒服?”


  皓月見狀,自然是著急萬分,心裏想道:“方才小姐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之間低下頭捂著腦袋呢?”


  身子向前一步,皓月卻還是忌憚著看了看周圍的人,見阿福正傻站著看,又見張公子滿臉疑惑,再轉頭看趙相公,他正忙著關心小姐,對自己也不多加注意,因此便大膽起來,蹲下身去,伸手到小姐的身旁,輕輕撫摸著小姐,關切問道:“小姐你怎麽了?”


  李清照內心慌亂,自己正不知應該如何是好,突然聽聞張兄來自己麵前說變法一黨人這個那個的,自己又怎麽能受得了?


  不過雖然難受不已,李清照還是努力忍著,強行讓自己的內心冷靜下來,再轉頭去看相公,無力一搖頭,說道:“我沒事。”


  話一說罷,李清照隻覺得自己身體被撫摸著,多年以來的相處使她知道皓月又來安慰自己了。


  心裏登時覺得溫暖了許多,李清照覺得,關鍵時刻皓月還是自己的好妹妹。因此忙又轉過頭來看向皓月,伸手去撫摸著她的胳膊,搖頭道:“我沒有事。”


  李清照說她沒有事情,誰會相信?趙明誠看娘子麵色蒼白,心裏便是打鼓不斷,嘀咕著,娘子定然是被張兄的話語給激到了,娘子方才一心想著恩師如何,而張兄過來,卻說什麽變法之人如何如何,真是不會說話。


  再抬頭看張公子時,趙明誠可真的有些生氣了,不過他自幼書生氣慣了,發脾氣也沒有什麽太大動靜。


  不過此時他還並未發脾氣,卻聽娘子道:“今日清照身子欠佳,讓張兄你笑話了。”


  張汝舟也是受這沉重氛圍給感染了,忙說道:“不礙事,不礙事,我不在意。隻是嫂夫人身體不適,還請快些去看大夫啊。”


  李清照心裏自然知道自己是氣極至此,若問原因,那就是張兄那些個話。不過自己也不想過多去問什麽原因,而是一心想要讓自己先安靜下來,於是擺手搖頭道:“清照身子清照自己知道。方才我隻不過是有些不適,並無大礙,張兄方才牽掛關心,清照在這裏謝過了。”


  張汝舟擺手道:“嫂夫人說的見外話了,我們同為友人,哪裏說什麽謝不謝的。不過嫂夫人你真的沒有事嗎?”


  趙明誠在一旁,雖然有些生氣,不過轉念一想,心裏想道:“方才張兄所說的話也全出自本心,他也不知道娘子什麽情況,並非有意要這麽說來氣娘子的。所以娘子身體如何,也就怪不著張兄了。”


  李清照微微搖頭,輕輕笑道:“張兄對清照關心如此,清照實在高興,不過清照真的沒事,隻需多加休息一下就行了。”


  李清照口中說“休息”二字,顯然言外之意便是請張兄離開。張汝舟也聽出了嫂夫人的意思,忙道:“哦,既然如此,那嫂夫人你多加休息,汝舟也就不打擾了。”


  趙明誠道:“怎麽,張兄你要走嗎?”


  張汝舟道:“我其實來,就是想說,算了。”


  趙明誠斥責道:“想說什麽便說了,怎麽吞吞吐吐的?”


  此時情況真令趙明誠有些煩惱,他雖不怪張兄,卻也知道娘子所以難受全是因為張兄的話,因此多少也有些埋怨張兄,再加上方才張兄還開口吞吐,因此心急,一沒控製住自己便直接斥責了出來。


  斥責完畢,趙明誠便覺得後悔,可他還未道歉,卻聽張兄道:“陸兄要被發配走了。”


  一聽“發配”二字,李清照登時渾身一震,精神了起來,隻覺得就是陸兄要被“充軍”,於是立刻問道:“你說什麽?”


  張汝舟看著嫂夫人激憤的樣子,又看看趙兄的樣子,也是十分激憤,驚訝雖然,卻也是難掩憤怒之意,因此心裏倒有些害怕了,心知人在情緒高漲之時行為不由自主,便是向後退了一步,哆嗦一下,說道:“陸兄因堅決擁護守衛祖宗舊法,因而被朝廷免了太學生身份,而被發到地方去當兵去了。”


  趙明誠一瞪眼,十分認真問道:“今晨我回家之時,陸兄還沒事的,怎麽突然這樣?”


  張汝舟道:“我哪裏知道,腳前腳後的事,你剛一走,官兵都至,要將陸兄押下去,我們隻能幹著急。”


  李清照道:“如此說來,現在陸兄又在何處?”


  張汝舟道:“官員們都要收拾收拾,一個書生身無長物,也不用多收拾什麽,現在隻怕陸兄已經在出京的馬車上了。”


  趙明誠低頭自語道:“若有馬車倒還好一些。”


  突然一搖晃腦袋,他再次盯住張兄,問道:“張兄所言,真是實情嗎?”


  李清照聞言便看著相公,動了他一下,心裏想道:“你可真不會說話,你這個意思,好像張兄有意要欺騙你似的。”


  不過事情關鍵,趙明誠又是向來想什麽說什麽,因此也不多加注意,於娘子的動作壓根就沒感覺到。


  張汝舟心裏一哼,心想:“趙兄不相信我。”不過也不較勁,而是直言道:“當然是實情了,我親眼看到陸兄被押下去了,在場同窗皆可作證。”


  李清照忙與張兄道:“相公他一時氣急,因此問話不考慮,他這樣問我都問了好幾次了。”


  張汝舟淡淡一笑,並未多加理睬。


  趙明誠腦袋也是一懵,頓時周圍事物都晃了幾晃,停了半晌,這才回神來與張兄道:“哦,我知道了。”


  張汝舟心裏想道:“氣也氣他們夠了,我該走了。”於是忙道:“既然趙兄與嫂夫人身子都不適,那汝舟明日再來訪,這就先走了。”


  也不等二人回答,便是一轉身,大步遠去。


  皓月忙扶住小姐,阿福忙扶住公子,四人一同移動到床邊去,皓月扶小姐坐下來,阿福扶公子坐下來,都去倒水來,服侍公子小姐喝了水,又見小姐公子鬆了一口氣,這才放心。


  李清照卻是茫然若失,眼中無神,看著前方,隻覺得內心更加悲傷了。


  趙明誠一咬牙,道:“皇上怎麽會這樣做?一個太學生,有什麽身份?他說個什麽話,你怎麽就那麽放在心上?還要將這個學生押下去充軍?”


  一提“充軍”,趙明誠內心更加慌了,說道:“陸兄他會不會戰死沙場?”


  李清照聞言,更是哭泣道:“我又哪裏知道?去了邊關便是九死一生了。”


  阿福道:“公子嫂夫人言重了,阿福今日在外麵也多少知道一些,有些學生還有低級官員是被驅逐出京城,不過也不至於充軍打仗。”


  趙明誠睜大眼睛,盯著阿福看,道:“你說的是真的?”


  阿福點頭道:“自然是真的了,我可不敢欺瞞公子和嫂夫人。”


  趙明誠聽罷,好似好受了許多,額頭上汗珠滾落而下,也是喘著粗氣,眼睛望著空處。


  李清照內心想道:“不去打仗便好了,充軍發配,想必活不成了。而陸兄不論做什麽,隻要不這樣也就好了。”


  雖然稍稍寬心了,李清照再一想想,方才張兄前來與自己和相公說的那些話,簡直令自己難以忍受。


  趙明誠自己稍稍舒服了一些,登時又是心頭一緊,要趕緊來安慰娘子了,他心知娘子此時定然還在生氣之中,因此忙道:“娘子,你有事嗎?”


  李清照呆滯住,搖搖頭,微微說道:“沒有事。”


  趙明誠道:“方才張兄說的話全然出於無心,你大可不必在意。”


  說不在意,自己怎能不在意呢?自己父親在朝中好好的,此刻卻要被免官回家,而且還要刻名字在石碑上,立碑與天下,讓人們都知道,爹爹是被皇上免官的,讓爹爹受盡天下人辱罵指責,自己心知這樣,又如何能不在意?


  什麽聽聞皇上聖言,又轉了心思,想著變法有利,還不是那些人見風使舵,做成牆頭草了嗎?

  趙明誠見娘子的臉色依然蒼白,心裏想道:“我還是沒能讓娘子的心好受一些,隻怕我的話還沒有說到位吧。”


  於是撓撓頭,又伸手過去,在娘子腰處一勾,這次娘子肚子已大,自己再不能像以前那般輕鬆完全摟住娘子,將她攬入懷中了,卻也是用力向娘子身旁靠過去,在娘子耳旁說道:“張兄方才所言全都是胡說的,我去大堂時,場麵是熱鬧了一些,不過也沒有他說的那麽厲害。”


  趙明誠心裏想著,自己能說一些寬心的話,好讓娘子也鬆一口氣。


  不過李清照根本就難以鬆懈,她啜泣一聲,說道:“大堂上熱鬧與否,我又在乎什麽?我隻在乎,家人如何了,爹爹此時正在想什麽。


  相公你也不必勸我,我知道,張兄方才來時興高采烈,想必不過說謊。況且你聽這嘈雜的聲音,大堂那邊一定很是熱鬧了。”


  皓月心裏著急,此時也不顧什麽主仆身份了,直言道:“什麽興高采烈,我隻覺得張公子是故意過來氣你們的。”


  阿福也點頭道:“我也覺得是,他隻顧自己說話,全然不顧公子和嫂夫人的感受。”


  趙明誠心裏一顫,想著確實如此,不過此時娘子正在傷心處,不可在她麵前說什麽消極的話,因此回頭斥責道:“你們倆人說什麽呢?”


  皓月與阿福相互一看,都低下頭來不說話了。


  李清照點點頭,心裏想到:“他們兩個人說的對,張兄好像就是來氣我們的,我的情況他又不是不知道,怎麽就一點也不注意,而是直言說話,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呢?”


  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他說了什麽?他好像說大堂之上富貴人家都來慶賀了。


  他好像又說守舊一派人的名字都要刻在石碑上以昭告天下了。


  他還說……


  說什麽?什麽都別說了。


  李清照腦袋又一次混亂起來,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忙伸手去扶住自己的腦袋,李清照將眼睛閉上,好是痛苦的樣子。


  趙明誠哭泣著撫摸娘子的身體,關切道:“娘子你怎麽了?”


  李清照不理相公,心裏著急之至,臉也憋得通紅,心裏想道:“事情到了最後一步了,不親自去求公公是不行的了。”


  一開始還覺得自己去求公公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此時想起張公子說的話,李清照便不住地進行對比,公公端坐前方,接受人家的朝賀,爹爹呢?狼狽回家,收拾舊衣服,就要回老家去度晚年了。


  不行,自己再不出手相救,爹爹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就算自己求不成也要去求,豁出去了。


  李清照悲痛難忍,對皓月道:“快拿紙筆。”


  皓月聞言,登時去準備好,放在桌子上。


  李清照幹脆站起身來走過去,提筆蘸墨,手指輕輕一晃動,啜泣一聲,便在紙上揮筆寫了下來。


  一麵寫著,李清照內心一麵傷痛,為何公公權力這麽大,權力大也就罷了,還要將爹爹給打回老家去。


  京城之內就真的容不下他們二人嗎?二人之中非要走一個人嗎?

  寫到情緒高漲處,李清照又想起方才張兄所說的話來,朝堂之上人人都來拜賀了,富貴人家,王侯將相,是不是隻要是權貴就都來了?


  李清照想著公公手中權力之大,便是內心寒冷,於是又寫下一句:炙手可熱心可寒。


  啜泣了一聲,接著寫下去,寫到最後,終於忍不住,烏鴉反哺,羊羔跪乳,自己更是念及父子情誼了。自己雖是女兒身,不是男兒,卻也是父女情深了。因此自己鬥膽向公公請求了:何況人間父子情。


  提筆寫罷,李清照終於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將身子癱軟在前方,大口大口喘著氣。


  趙明誠走近來看,將詩讀完之後,登時悲躁難耐,與娘子道:“有你這首詩,爹爹必定答應。我們現在就去與爹爹說情去。”


  李清照搖頭道:“此刻不行,還等晚上人都走了以後。”


  趙明誠想了想,方才自己去求情就失敗,想必因為這個。哎,自己情急就衝動,真沒想到娘子細心,可比自己強多了。


  李清照將頭垂了下來,心裏想道:“今日一求,不是成功,便就再無辦法了。皇上聖言,我們這些小輩不可輕易去辯駁。皇上人也不是隨便就能見到的,因此今日求情,必要成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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