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星河浩瀚 流川紫芒
“掌教師祖，弟子不知何為本命法相。”
青陽法相宗掌教道元上仙與初楠易二人站在一處斷崖上，前方是一片黑暗夜幕，隻有無盡繁星點綴空間，緩慢運行，耀耀生輝，似宇宙盡頭。
一方孤寂而冷清的世界。
道元上仙轉頭看向初楠易，笑道：“楠易，你可知上古時期，我人族自何而起？”
被道元上仙一句反問，初楠易更加疑惑，回道：“不知，弟子猜測，可是無數前輩拋頭顱，灑熱血，方才在上古時期為我人族爭得一方淨土？”
道元上仙隻是看著前麵無盡星宇，閉口不言，似乎在回憶往事，良久他張口說道：“楠易，我還未曾問你，你修道為何。”
這一次初楠易沒有半點遲疑，張口說道：“自是為了長生不老，自在逍遙。”
道元上仙點點頭，對初楠易的話不置評價。
“上古時期，洪荒初起，我人族亦是無數妖族之一，沒有人，獸，精，怪之分。但生而為人與周遭一切，先天性質的格格不入。”
“不同，帶來了理所當然的排擠。與其他種族相比，人族既沒有尖牙利爪，也沒有蠻力傳承，可以說是這方世界最弱小的存在，生活在生物鏈最底端。”
“生存的壓迫，現實的殘酷，當其他妖獸還在按照本能尋求繁衍生息時，人族大賢開始尋求一條出路，一條能讓無數人族同胞，如那些先天靈獸一般，長生不老，自在逍遙的路。這條路一走，便是無數輩人的前仆後繼。”
站在斷崖上，初楠易恍惚間好像從那黑暗星宇中看到了道元上仙口中的上古世界。
“人類短短百年的生命，對於那些壽元動輒數萬年的先天靈獸而言，與蟲子無異，但他們怎麽也想不明白，凡人之軀，如何屠龍！”
“經過數代聖人無數年的心血，終於人族聖者窺曉一絲天機，道得一法玄門——巫術。以血為契，以魂為媒，引天地之力，可奴役百獸。”
“至此，人族的通天仙路逐漸成型，開拓道路從未停止，巫術的出現，讓人族看見曙光，但這並不能讓人族獲得真正的自由，也沒有更加長久的壽命，反倒是每一位巫師皆成短命人。”
“一切契機，源自一句話，【順天修真，逆天修仙。】有人族聖者敬重天地，順天而為，終發現人族自身所具備的優勢，那就是感悟天地大道，人族，是先天道體，與玄機大道的契合度最高！”
“感知天地靈氣，是人族逆天修仙的征程開始。”
“隨著發現人族體質修行的秘密，無數道法應運而生，人族第一批修士出現，他們感悟天地道法，繁衍三千大道，每條大道皆有超脫之能，跳出生死輪回，合天人之為。我青陽法相宗的法相之途，正是受三千大道其中一門神通--法天相地所啟發，演化出的一種本命神通，如同妖族的先天神通一般。識得本命法相，便是識得真我，識得真我，方有可能凝結出本命金丹，入得仙途。”
一語驚醒夢中人，初楠易茅塞頓開：“識得真我，方能凝出本命金丹！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初楠易曾思考過到底何為金丹，受上一世固有觀念影響，百思不得其解，甚至產生懷疑，金丹，修行這些東西到底靠不靠譜，他的道心，遠沒有他自我認為的那麽堅固，隻是他自己還沒意識到。
但很快，初楠易又陷入疑惑當中，如何，識得真我？
初楠易疑惑的目光看向道元上仙，欲從他那裏尋得答案。
道元上仙含笑看著初楠易，抬手指向前方。
那一片無盡黑暗星宇。
“你要的答案，在那裏。”道元上仙抬手輕拍初楠易後背，一股揉力將初楠易向前推去，心神驚懼的邁步離開懸崖，初楠易以為自己要摔死，卻淩空而立，好似腳下是實地一樣，道元上仙手撚胡須，對初楠易笑道：“去吧。”
僅猶豫瞬間，初楠易便腳踏虛空，一步一步，向前方無盡的黑暗星宇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初楠易不知饑渴，不知勞累，隻想在這片黑暗星宇中找得真我。
腳步從未停下，隻顧悶頭趕路，仿佛過去無數年歲，初楠易才恍然停步，回首再看，後方已無回崖，亦無掌教。
站立星空之間，四下環顧，隻有耀耀晨星，八方黑暗。
“真我，去那裏尋？”初楠易腦中被疑惑充滿，不知恐懼，心神空靈。想向前再邁一步，卻發現腳步沉重，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
他盤坐虛空，怔怔看著不遠處一顆星球發呆。星球上除了荒涼別無他物，狂暴的風沙席卷整片陸地，沸騰的海水與火山相交，翻滾的烏雲驚雷閃電，降下無邊無際酸雨，這是破滅。
就如同初楠易此刻的道心，支離破碎。
忽然間一股強大的吸力自星球深海出現，直攝虛空盤坐的初楠易，恐懼終充斥心頭，他掙紮，怒吼，卻不論怎麽做都無濟於事，他反抗不了這股力量。
撲通一聲，冰冷的海水衝入口鼻，他依舊掙紮著，但任憑他如何掙紮反抗，依然沉向深淵。
肺裏衝進海水，他想咳嗽卻連這種本能行為都做不出來，窒息感死死箍住他的脖子，要致他於死地。
這一刻，初楠易眼中出現了洛菱秋的麵容，想起十年相伴，平淡如水，相敬如賓。
他想起了上一世撫養他長大的院長，在院長臨死之際，他連葬禮都未曾參與，隻因為身無分文，怕被其他人瞧不起。
“上一世，自己為何在乎他人眼光，做的都是違心之舉？活成了別人眼中的自己，而不是自己眼中的自己？”在黑暗的海水中初楠易手刨腳蹬，眼淚突然落下，溶於海水。
“我還不想死！！！”痛苦中，初楠易在心中呐喊：“我不甘心，上一輩子活的逆來順受，這輩子好不容易有機會成就仙道，怎能止步於此？”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要打破桎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成為自己喜歡的人。我的人生，豈能為他人所左右？！即便是死亡！也別想擋我！”
深海中，初楠易表情猙獰，形態瘋癲，紅白相間宛若惡鬼，他強壓本能五感，沉澱心神，努力運轉體內靈氣，滋養身軀。
於濤濤冷水，漆黑深海中，初楠易自我認知覺醒，以大毅力入定。
人從來不是高尚的生命，以肉為食，以血為水，從降生開始，那一絲成長離得開其他生命的消逝。
我非神佛，無憐憫眾生，割肉為鷹之情操，我乃人仙，奪天地造化之惡人，不受天命之自由仙。
“法來！真我相！成！”
睜開眼，無盡海水退去，星宇震顫，有龐然大物，星河為骨，紫芒為目，崢嶸龍角，玄蟒絕世。
一瞬間，群星暗淡，順化紫川星河，涓涓流入初楠易通天靈竅，紫目蛇瞳，眉心耀星。
深呼吸一口氣，初楠易心境狀態進入短暫的古井無波。
起身飄然，尋至斷崖，見掌教師祖，俯首施禮：“晚輩弟子初楠易，謝掌教師祖點化，尋得真我，成得法相。”
掌教道元上仙看著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初楠易，撚須輕笑，後大笑。
“哈哈哈哈！！我青陽法相宗！又出一位絕世仙才！”
麵對掌教的誇讚之詞，初楠易不喜不悲。
道元上仙拉過初楠易，笑眯眯的說道：“走走走，帶你去見見你的師尊，哈哈哈哈。”話落，道元上仙與初楠易的身影在懸崖上消失。
青陽法相宗主殿法相殿中，隻有洛菱秋一人靜靜打坐，忽然間，穹頂諸天星辰圖群星閃耀，化一條龍角星蟒，身形無比龐大，在下方的洛菱秋看得真切。同時青陽法相宗外，一條星河為骨，紫芒為目，頭生龍角，宛若紫川的星蟒幻象自上而下俯視整座青陽法相宗，頓時，宗內有數股荒獸氣息翻湧，最後卻被人強行壓下。
諸天星辰圖異像散去，掌教道元上仙與初楠易出現在洛菱秋眼前，外麵的星蟒幻象也立時散去。
道元上仙不做停留，帶著初楠易與洛菱秋起身飛出法相殿，飛向宗內十六主峰——天箐羅蘭。
不多時，三人落在主峰下屬一處小山峰上，道元上仙高聲說道：“法明師侄，法明師侄，快來看看，我給帶來個好徒弟呀！”
身後的洛菱秋見得掌教高興的模樣，心中又驚又喜，驚得是掌教這般看重夫君，喜得是，掌教如此高興，夫君必有好事。
小山峰丈高一千九百米，一座山峰自下而上卻包含一年四季，山底聞春，寒水叮咚；山腹盛夏，蟲鳴燕飛；山頸淒秋，瓜果飄香；山頂寒冬，風雪絕命。
此刻，山頸一棵果樹上，一個四歲孩童正趴在枝丫上摘果子吃。
掌教道元上仙見狀哎呀一聲，帶著初楠易洛菱秋二人直接降其麵前，上前拽下吃的滿嘴流汁的孩童，頗有威嚴的說道：“法明師侄，師叔叫你，沒聽見麽？！”
那孩童紮著兩個衝天揪，粉雕玉琢，一時間竟看不出男女。聽到掌教訓斥，頓時嚇得杏果落地，覺得嘴裏的果肉也不香了。
沮喪個小臉，看著道元上仙，委屈地說道：“晚輩弟子周不易，見過掌教師叔！”
掌教道元上仙依舊板著個臉，突然對一旁傻站著的初楠易說道：“楠易，快來拜見你的師父，法明真人。”
饒是初楠易心境已達古井無波通明之境，被掌教道元上仙這一句話也噎個夠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期待已久的師父會是個四歲孩童！
但此刻，道元上仙表情嚴肅，他不敢造次，硬著頭皮，對還流著哈喇子的孩童跪地磕頭，道：“弟子初楠易，見過師尊。”
那孩童好像才注意到初楠易似的，緊忙甩手在掌教道元上仙衣服上擦擦小手，又用手抹了兩下沾滿果汁口水的嘴，還是一手果汁地扶起初楠易，說道：“哎喲喲，快起來我滴好徒兒。”
感受手上濕滑，初楠易確定自己真拜一個不大聰明的四歲孩童為師了，他差點哭出來。
強忍淚水在小師傅的攙扶下初楠易起身。掌教道元上仙見此又恢複到往日和藹可親的模樣，笑眯眯看著二人說道：“好，好，好，我紫陽一脈百多年，總算有個傳人了！”又對法明真人說道：“法明，這可是個好苗子，你要是不給我好好教導，回頭你看我罰不罰你！”小師傅撇著嘴，一副被迫屈服於惡勢力的委屈模樣，隨後道元上仙又對初楠易說道：“楠易，你別看他現在此等模樣，這與他修行的一部道法有關，實際上他已三百餘歲，金丹後期，修行主法《紫微塵星混元錄》已經到了四境十二重，距離元嬰，一步之遙！”
初楠易點頭，示意理解，掌教道元上仙看著初楠易了感欣慰，忽的又吹胡子瞪眼惡狠狠對他這無比貪玩的法明師侄說道：“我這便走了，那女子乃是你徒弟的夫人，這二人我便交給你了，若是內門弟子大比上我發現楠易修為不達靈宮，你看我收不收拾你！”說罷，掌教道元上仙飄忽而去，留下站在原地，瞪著一雙大眼睛惡鄒鄒看著初楠易的法明真人。
低頭歎口氣，初楠易隻覺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