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曹子陽
在這世界一角，生活著食五穀雜糧的凡人，凡人知天命，信天命，但從未向天命低下過頭。
皇黎城都，這天整個皇城上下張燈結彩，百姓盛裝出行，紛紛趕赴皇黎城——宣武門。
今天是可喜可賀的日子，是普天同慶的日子！是刀斬敵國鳩塍太子的日子！
無數宮女在皇黎城圍牆上揚撒百色花瓣，落英繽紛。
宣武門斷頭台上披頭散發的白衣人用他獨特的淡藍色雙眼冷視下方喜氣洋溢的人群。
隨著一名被人簇擁，身著黃金龍袍，頭束龍冠的男人出現在宣武門上，百姓的歡呼達到最高潮。
“天威頌德！皇武君安！我皇聖上！萬壽無疆！！！”
“天威頌德！皇武君安！我皇聖上！萬壽無疆！！！”
“天威頌德！皇武君安！我皇聖上！萬壽無疆！！！”
……
宣武門上武德之君理所應當接受來自子民的讚頌。
他金褐色瞳孔從蹬上宣武門就一直放在斷頭台上那個與自己纏鬥三年之久的敵國太子身上。
如今，他勝，為皇。
他敗，唯死，而已。
傲然的勝利姿態，今日他要看著敗者的下場。
隻需一個眼神，立於王者身後的宦臣躬身走到牆頭，扯開公鴨嗓，尖銳的聲音瞬時刺穿子民的竊竊私語。
“奉我皇命，斬鳩塍國太子晏鳩公！”
“奉我皇命，斬鳩塍國太子晏鳩公！”
“奉我皇命，斬鳩塍國太子晏鳩公！”
這句話在瞬間安靜的城門前不斷傳遞擴散。
宦官展開手中一直小心捧著的皇榜，上麵是鳩塍國太子晏鳩公的罪行。
“奉我皇命，斬鳩塍國太子晏鳩公！”已經傳到劊子手這裏，鳩塍國太子晏鳩公沉默著，閉上雙眼，在宦官刺耳的聲音中，在他一樁樁罪責下，劊子手喝酒噴刀。
滴著酒水的斷頭刀半遮刺目陽光。
宣武門上皇武君金色瞳孔驟縮，一匹白馬，一杆銀槍，一身銀甲，紅纓舞動，他策馬而來，皇城外，十萬甲士未曾攔住。
“鳩塍餘孽——銀龍將軍·鷺羽！”宣武門上，他幾乎是咬著牙叫出他的名字，若無此人，攻破一個小小鳩塍國何需三載！三月可破！
白馬纓槍如銀龍，下方人海誰敢阻擋！彈指間，馬上那人取身後弓箭，踏馬起，空中彎弓搭箭似白練！把那即將下砍的斷頭刀射飛！
“嘣啷啷！！”
晏鳩公睜開眼，淡藍瞳孔盯著那個向自己禦馬而來的白甲將軍，終於不想再沉默，他欲張口，那人卻已到了近前。
銀槍立地，左手壓腰間虹劍，他單膝跪地，聲音鏗鏘有力：“甲胄在身，恕不能行大禮！末將來遲！還請公主恕罪！！！”
一片嘩然。
宣武門上，隨君主來監斬的大臣們議論紛紛，下方民眾早已亂成一鍋粥，帝王怒起，他隻說一字拂袖而去。
“殺！”
無數埋藏在宣武門後，隱藏人群中的衛龍精兵張開獠牙，飛奔向斷頭台。
斷頭台上，劊子手為衛龍精兵所飾，他提起手中斷頭刀欲將白甲將軍一刀斷頭，銀槍舞動，白光一閃，他人已被槍挑成屍。
“晏鳩公”看著眼前被鮮血染紅的白甲將軍，他萬念俱灰。
他知道，她清楚，一切都是宣武門上那人的計謀。
十個她，也不如一個銀龍將軍重要！
鳩塍國已經滅了，因為所有人都相信銀龍將軍棄國叛逃。
但她沒信。
她知道，隻要銀龍將軍還在，整個皇黎城就沒人敢拿鳩塍皇族怎麽樣，那裏有她的母後，有她的皇弟。
她是沒錯，銀龍將軍沒逃。但銀龍將軍來救她。
送死。
不止是將軍死，公主死，鳩塍皇族所有人，也都將死在那個皇武君手裏。
支撐她的信念崩塌，她再無力支撐自己，緩緩倒下，她恨！
她恨這個來救她的人！
冰冷的甲胄滿是傷痕與鮮血，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敵人的。
耳邊是他的聲音：“情況危急，還請公主恕罪！末將這就帶你殺出皇黎城！！！”
她靠在將軍胸膛，全身燃燒起金黃色火焰，待火焰褪去，是一個麵色蒼白，相貌柔美的女子。
將軍見她身無一物，扯下身後披風，為其避體，一聲口哨，白馬邁步來到主人身前，將軍將她抱在身前，雙人單馬，手中銀槍亂舞，將衝至馬前的所有敵軍一一斬殺。
八十米！陪銀龍將軍百戰的白馬倒地。
三十二米！將軍徒步廝殺半個時辰。
十一米！將軍護公主衝出皇黎城都。
紅槍，紅甲，猩紅大門外，是嚴陣以待的十萬黑甲，他半跪在皇黎城門前，低下頭看著懷中虛弱不堪的公主，終無力前行。
一匹黑馬，黑槍，黑甲將軍自城中出來，黑馬前蹄刨地，不安分的站在白甲將軍身後。
“你不該來的，鷺羽。”黑甲將軍沒戴頭盔，他年歲不過三十，端坐馬上黑褐色雙眼注視著地上此刻狼狽不堪的死敵，聲音單調，沒有濃厚的情感，就像一個人在飲酒。
白甲將軍微微側頭，喘著粗氣，他將懷中公主輕放地上。在公主半警示，半哀求的眼神中站起身，手裏再次拿起躺在地上的紅槍，轉身.……一道黑影直抽在白甲將軍的頭盔上，露出裏麵冷峻疲憊的麵容。
長發亂舞，一黑甲，一白甲，一方黑瞳氣定神閑，一方銀瞳精疲力盡。
“哼！”
黑甲將軍冷哼一聲，握著黑槍調轉馬頭向回走去。頓時無數衛龍精兵如同蝗蟲撲向那個還站立的白甲將軍。
長戈，短劍，羽箭入身，熾熱鮮血流盡體內溫度，昏暗意識中，他抬手從自己胸前取出一塊氤氳玉佩，上麵亦真亦幻似有一個“曹”字。
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白甲將軍高舉氤氳玉佩，將其捏碎道出生命的最後絕唱——保，鳩兒一命！！！
一陣清風吹來，白甲將軍手中玉佩隨風而散，他終側過頭，看了地上那人兒最後一眼。
淚水從眼眶湧出，她再壓抑不住情感，嚎啕大哭。
人死勢猶在，百兵不敢近前。直到一位從城門外，騎馬抹淚的俊俏小將軍到來。
他看著城門前站死的白甲將軍，麵露不忍，別過頭對身邊的士兵說道：“厚葬鷺羽大將軍！”
“是！”士兵得令。他們越過地上依然無力的亡國公主，將白甲將軍的屍首抬走。
小將軍騎馬來到地上公主前，出聲說道：“竟然得遇仙家寶物，可惜，你！你的父親！你的國家！你的將軍，都不是我大哥對手！”
小將軍對亡國公主一番嘲諷，策馬離去，兩名士兵相互對視一眼，欲把躺在地上的亡國公主押送大牢。正在此時，一道奶聲奶氣的話語自遠處傳來，瞬時傳遍整座皇黎城！
“士兵大哥！還請手下留人！”
天際靈光閃爍，一道長虹轉瞬而至。
皇黎城上下，包括回到皇宮中的皇武君，所有人都仰望天空，目瞪口呆的看著天空中那隻踏雲而立的白色巨鼠！在老鼠後頸上，竟還坐著一個年歲不過六、七的孩提。先前那句——“士兵大哥！還請手下留人！”正出自小孩之口！
所有人都倉促跪下，口中哆道：“拜見仙童！”
那小孩紅撲撲的小臉上笑嘻嘻，他像是和身下的白色巨鼠商量一樣，低下頭小聲道：“白靈前輩！就是那個白甲將軍，我欠他一個人情，師傅送給他一塊帶有我姓的玉佩，可許他一次心願。”
踏雲而立的白色巨鼠極具人性的瞧了地上那個全身滿是半截武器的白甲將軍屍首一眼，又看了看地上那個無力平躺的女子，竟張口說道：“所以，這個白甲小將軍是要救這個女子？”
一隻巨鼠，不僅能張口說話，聲音竟也悅耳動聽。
穿著一身墨白山水畫道服的小道士點點頭，說道：“沒錯，鷺施主最後的遺言的確是要護這女子無恙。”
巨鼠對著下麵女子吸了一口氣，亡國公主就像被人抬起來一樣，慢慢飄到巨鼠腳下白雲上。
它不曾理會下方數十萬精兵，飄忽而去。
皇黎城都，皇武君低著頭，冷冷注視地麵，他緊攥的雙手代表他此刻內心的悲憤。
人不成道，終成空。
權利，財富，性欲，這些誘惑在修士眼中敵不過一顆最下等靈石。
百靈軒峰，是方圓數萬裏最偉大的地脈，其上靈氣充盈，百獸開靈，更有一處仙家宗派，其名曰——大道宗！
肉眼凡胎者看不見煙霧幻境後聳立於百靈軒峰上的仙家宮闕，那裏金碧輝煌，氤氳靈氣盎然。
天邊閃過一道長虹，白色巨鼠帶著小道士和完全昏迷過去的亡國公主來到百靈軒峰一片看似普通的森林上方，它抬起右爪在空中劃幾道神秘符籙，隨著它一個“去”字，完全由白色靈氣構成的抖動符文化為一道白色靈光衝向森林上方空空如也的區域。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森林上方原本空空如也的區域隨白色符文的注入，跟隨白色符文的抖動頻率，一道道漣漪開始向四周擴散，好似這片空間是一灘平靜的水麵。
以符文為中心白色靈氣湧動，幾個呼吸，天門大開！
另一片空間中，是無數修士忙碌的身影，他們或憑空而行，或禦劍而行，或一步百丈。
這片空間，才是百靈軒峰真實的模樣，是百靈軒峰靈氣最集中的地方，是這天下最強大的二十四大修仙門派之一——大道宗宗門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