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沒有如果
法警把梁林拖著帶了出去,依稀還能聽到走廊上回蕩的叫喊聲,“哥……哥……”
梁寬隻覺天旋地轉,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撐住桌子才能勉強站直。
正午天色開始轉陰,黑子靠在車門上已經抽了好幾根煙,口幹舌燥的時候才見梁寬從火葬場出來,手裏抱著一隻盒子,上麵貼了名字和日期。
清早帶了一罐熱騰騰的豬骨湯出門,中午卻是捧著這一盒骨灰回家去,也算是陪他走完最後一程吧,隻是這一程走得過於艱難,他得眼睜睜看著自己唯一的親人一步步走向死亡,生離死別,活生生被拆散,梁寬是打碎牙強行往肚子裏吞。
黑子看了梁寬一眼,他微微低著頭,麵無表情,但眼神裏的陰沉有些濃重。
“先上車吧。”黑子替他開了車門,梁寬抱著骨灰盒坐進去,進去之後便像虛脫般靠在後座上。
黑子頓了頓,等了一會兒才問:“寬爺,現在回宅子?”
後座上的人卻不啃聲,黑子也就不問了,自己發動車子,可在輪子轉動的那一秒聽到後麵傳來涼涼的聲音。
“回趟老家吧,我答應梁林要把他送回去。”
就在梁寬回老家時,徐東跟溫漪拍完婚紗照回來,媒體把他們的婚紗照發到了網上。徐氏因為之前侯大偉跟楊立新貪汙的醜聞,帶來的不利影響而低糜的股價一下子漲了好幾個百分點,徐江海跟徐東總算是鬆了口氣。
外人不知道內情,隻當兩人結婚多少有點感情。而且兩人也算是俊男美女,還賺了不少迷弟迷妹,祝福他們的人還不少。
梅瑤看到這些之後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很久都不出來,直到她接到一個電話之後,這才急匆匆的去了機場,買的是去S市的機票。
梁寬不喜歡看手機,尤其今天他的心情還糟透了,但是黑子有看到,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梁寬,隻見梁寬雙目空洞呆滯。
周以倩在網上看到這梁林的息後,她沒有哭,但拒接了楚陽約她一起看電影的邀請,蒙著杯子睡了個天昏地暗。
周以沫也在網上看到了梁林被執行死刑的新聞,她當時的心情有些複雜,一邊覺得死有餘辜,畢竟他害了兩條人命,一邊又覺得生命軌跡有時候過於殘忍,還記得去年梁林還因為周以倩要給她一些教訓,結果秦葉要了他一條腿。
周以沫後來甚至想,如果當時李思思沒給秦葉打電話,她會在梁林手裏落得什麽下場?
蕭紅也看到新聞,這些天她一直在誠惶誠恐中度過,生怕梁寬找她的麻煩,但看到案子終究結束了,她難免的長吐了口氣。
對於梁家兄弟她都沒什麽好感,這梁林的手段她也算領教過了,根本滅絕人性,而且不顧後果,膽子這麽大,大抵也
是覺得上麵有人護著,所以才敢如此目無法紀,可是到頭來還是栽了。
梁林估計臨死都不願相信自己最終會落得如此下場。
蕭紅看著新聞打了通電話,電話很快接通,是個女人的聲音,“小紅,有事嗎?”
蕭紅隻是看著遠處的落日輕聲叮嚀:“沒什麽事,隻是天氣涼了,記得給小衛添衣。”
之後她便去了殯儀館,之前答應過侯大偉替他辦身後事的,她不能反悔。
自凶案發生後侯大偉的屍體一直留在殯儀館,現在凶手正法了,案子也算了結了,剩下的便是一些手續和流程上的事,其中第一樁便是要讓死者入土為安。
侯大偉十幾歲就孤身來了S市,這些年也幾乎沒再回去過,老家那邊早就已經沒什麽人,警方便把電話打到了蕭紅手機上。
上午,天色陰霾,蕭紅去了警方指定的殯儀館,沒有任何儀式或者追悼會,屍體領出來後直接在火葬場就火化了,一小時後工作人員抱著一隻盒子出來。
“家屬吧?人沒了,都在這,先入土為安吧。”
蕭紅從工作人員手裏接過來那隻骨灰盒,四四方方的一隻,上麵簡陋地雕了一些花紋。
人生大夢幾十載,風光也好落魄也罷,最終大家的去處都是一樣的,無非是一捧黃土一架白骨。
蕭紅用手摸著盒子上的紋理,紋理很粗糙,因為是直接在殯儀館買的骨灰盒,並不是出自名匠之手,也並非什麽珍貴材料。
她不說話,在這件事情裏麵的立場有些尷尬,很多心情隻能擺心裏。
最後她還是給周以沫打了個電話,因為很多事,她一個人辦的話,會很麻煩。
周以沫到的時候蕭紅抱著那隻骨灰盒在車裏坐了很久,眼圈有點紅,但並沒有哭,應該是被火葬場上空的煙熏紅的,周以沫知道她就算跟侯大偉沒感情,但畢竟認識一場,現在人沒了,心情不好也正常,“走吧,去給他找一塊好點的墓地,畢竟……死者為大。”
沒有追悼會,沒有葬禮和任何儀式,周以沫找人在郊外的山上買了快朝南的墓地,位置挺不錯,也算沒有虧待侯大偉。
墓碑落成之後侯大偉算是入土為安了,蕭紅跪下去磕了一個頭。
下山後周以沫又陪蕭紅去了一趟警局,把猴大偉生前的遺物領了回來。
辦案警察交了一隻透明的塑封袋,袋子裏裝了一身帶血的衣服,一張通往洛杉磯的過期機票,還有一部手機,另外又提了一隻小號拉杆箱,裏麵裝了侯大偉逃亡美國時帶的行李。
“家屬能領回去的東西都在這了,你檢查一下,沒問題的話麻煩在這張單子上簽個字。”辦案警察遞給蕭紅一隻筆,蕭紅簡單看了看。
單子上列了所有從凶
案現場帶回來的東西,隻是上麵幾項已經作為證物被封入證物室。
警察見她遲遲不簽字,以為有異議,於是開口:“當時從現場拿回來的不止這些,隻是有一部分家屬不能帶走,我給你簡單解釋一下吧。”
警察拿筆在單子上指了指,“護照經過核查確定登記的是虛假信息,所以不能讓家屬拿走,現場發現的大量現金因為牽扯到另一樁包庇案,雖然嫌疑人已經認罪,但案子還沒最終判下來,所以這筆現金暫時由我們局裏保管,等調查清楚之後再作決定。”
警察的態度還算親善,大概是看在周以沫的麵子上吧。
蕭紅怔怔看了單子一眼,沒言語,拿過筆在上麵簽了字。
之後周以沫直接將她給送了回去,還細心的留下了幾個保鏢在暗處保護她,畢竟侯大偉的案子牽扯的可都是大人物。
蕭紅拎著袋子和行李箱回了家,家裏冷冷清清。
她拿著東西進了房間,窗簾拉著,開了燈,把東西扔到床上,蕭紅也隨之一頭栽下去,閉著眼睛沉思幾分鍾,最終還是爬起來把行李箱打開。
箱子裏裝了幾身換洗衣服,簡單的洗漱用品,電腦,還有錢包,錢包裏少量美金和人民幣,幾張早就被凍結的銀行卡,其餘沒人任何身份證明,並無特別之處。
蕭紅又打開那隻袋子,一件血衣,幾乎已經被染得看不見原來的底色了,隻剩一大灘一大灘幹涸的褐紅色,風幹之後料子有些發硬,但還是能聞到上麵的血腥氣。
蕭紅頓覺有些喘不過氣,把衣服重新裝進袋子,又把裏麵那張機票拿出來。機票早已過期,日期停留在他出事那晚,目的地是美國洛杉磯。
蕭紅想要是當晚他趕上那趟飛機之後會怎樣?現在是不是應該還活著,甚至拿著那一箱子現金正在洛杉磯重新開始生活?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命運之神把他的路都截斷了,隻到那,到那便是他的終點,他最終被梁林用一把匕首結束在那間很少有人去的公廁裏。
檢查報告上顯示他遇刺之後沒有立即停止呼吸,在受傷到斷氣之間起碼還有半小時,從凶案現場可見也確實如此,可是他還是沒能逃脫死亡。
不知當時他有沒有在裏麵呼救,或者呼救了卻沒人聽見,畢竟那間廁所的位置比較偏,一般很少有人去,可蕭紅猛然想起來一件事,他從袋子裏掏出他的手機,開機,裏麵還僅存一點電。
手機密碼已經被警方解了,蕭紅翻到通話記錄,點進去……
而他最後一個電話打給了蕭紅,沒人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做,人都已經不在了,這大概會成為一個永世之謎,可是意識混沌間蕭紅隻覺得心裏壓抑,呼吸困難。
把手機重新裝進袋子
,給黑子打了個電話,很久那邊才接通,一反既往的簡短,冰冷,“什麽事?”
蕭紅說,“你在嗎?有件事想跟你說。”
黑子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梁寬,“我在外地,你有什麽話就在電話裏說。”
蕭紅忽然想到,黑子可能是跟梁寬在給梁林辦身後事,“林少爺是不是已經下葬了?”
黑子嗯了一聲算是回答,蕭紅頓了一下說,“寬爺一定很難過,還望他節哀。我知道我沒資格參加林少爺的葬禮,替我給林少爺上株香。”
就算是有資格,蕭紅也不會想給梁林上香,黑子可沒忘,蕭紅最好的姐妹就是被梁林給害死的,她是沒能力替那姑娘報仇,要是有的話,隻怕早就那麽做了。
知道蕭紅說的是場麵話,黑子不走心的嗯了一聲。
蕭紅又說,“警察剛才通知我去將侯大偉的遺物給領回來了,要怎麽處理,我聽寬爺的吩咐。”
是為這件事找他,黑子抬頭再次看了一眼梁寬問,“都有什麽?”
蕭紅說,“一個行李箱,裏麵有衣服電腦現金等,還有手機……”
黑子說,“現金你留著,畢竟你給他辦喪事也要花錢,其他的送到寬爺的佛堂,我們估計過兩天才能回來。”
因為之前梁寬說了,要等梁林過了頭七才回去。
蕭紅答應,將那些遺物收拾了一下,都裝進行李箱裏,拿了鑰匙拎著行李箱出門。
黑子收了電話,邁步向梁寬走去,“寬爺,剛才蕭紅來電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