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用刑
顧卿霜被綁在十字刑架上,麵對著西太後。說實話,她並不能完全猜到太後的來意,反正她們之間因為甄雨薇的事情距離撕破臉隻剩一層窗戶紙,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來者不善。
“哀家聽說後宮有人用布偶施巫蠱之術,傳言竟是堂堂的六宮之主,還想著是不是哪裏弄錯了,沒想到,還真是皇後你。”太後一邊飲茶,一邊緩緩說道,那故意放慢的、沉悶的語氣,和這令人感到窒息的地牢,有著某種難言的契合。
“此案尚未蓋棺定論,太後娘娘現在這麽說還太早了吧?”顧卿霜不緊不慢地答道。
“哀家並不關心真相如何,因為哀家很清楚,皇上要的本就不是真相,而是你顧卿霜的腦袋。”西太後放下了茶杯,很輕的瓷器碰撞的聲音,卻莫名讓顧卿霜感到心頭咚的一下。
對於太後說的話,就算她表麵上不露痕跡,心裏卻沒法反駁,也沒法說服自己。看來,白暮宸欲置她於死地而後快的心情早已是路人皆知,也隻有她總是還在自己騙自己。
到這一刻,也還是如此。
“皇上既然有自己的評判,那太後來這裏又是做什麽?”顧卿霜看著那張在跳動的燭光中如恒定不變的一潭死水的麵龐,白膩的脂粉將日漸衰老的麵容包裹得沒有一絲破綻,人妄圖用這樣的方式去欺騙歲月,可歲月終究不饒人。
“來給你一條活路。”太後似乎已猜到顧卿霜會這麽問。
顧卿霜卻露出了疑問的目光。
甄氏會這麽好心?
“隻要你識相給哀家想要的答案,哀家自有辦法讓你脫罪。”太後起身,走向顧卿霜跟前。她走得越近,臉上那一道道的細紋便在顧卿霜眼裏越顯得清晰。
一個正在衰老的後宮女人,她手裏緊緊握住的最後一根稻草,隻有權力。
“那個人,在哪兒?”
太後停在了最近的距離。
顧卿霜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緊張起來的呼吸。
“那個人……是誰?”其實心裏明明有了答案,但顧卿霜並不打算表露痕跡,裝傻是她的拿手,但這一招在此刻恐怕未必好用。
太後伸手捏住顧卿霜的下巴,尖利的護甲末段抵在顧卿霜清瘦的臉上,一絲很輕的痛意在底下的骨頭上蔓延開來。
“大家都是明白人,皇後就不用在哀家麵前裝傻了吧?皇上如此待你,你還要死心塌地地為他保守秘密嗎?”
“皇上的秘密?臣妾不懂太後在說什麽。”顧卿霜故作平靜,心頭卻是噗通一聲炸開。
原來,原來是為了這件事而來。難怪她甄氏要親自出馬了!
“這可不是哀家想要的答案!或者再說明白點,當年清心觀的刺殺,那個人並沒有死,而是你父親救走了她,所以這些年來,皇上才不敢動你、不敢動顧家,哀家說得對嗎?”太後反問道,更像是在套顧卿霜的話。
“如果真如太後所說,有那麽一個人的存在,那臣妾就更不可能告訴太後了。比起跟你做這個毫無保障的交易,不如直接跟皇上談更有把握,不是嗎?”頓了頓,顧卿霜補充道,“所以,臣妾真的不知道太後在說什麽。”
一旁的甄雨薇急了,一改平時謙卑恭遜的模樣,鼓著腮幫子罵道:“顧卿霜,你不要給臉不要臉!現在姑媽是在跟你商量,你要是再這麽冥頑不靈,可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顧卿霜瞥了一眼甄雨薇,又對太後說道:“臣妾愚鈍,恐怕給不了太後娘娘想要的答案了。”
“好一個嘴硬的丫頭!”太後陰沉沉的臉上扯出一絲笑意。她轉回身去坐下,手指攀上茶杯摩挲著,“世人都說顧家滿門忠烈,上陣殺敵衝鋒,個個都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硬骨頭,今日哀家就來看看,這顧家的女人又當如何。”
說罷,她向寶姑使了個眼色。
寶姑點點頭,從旁邊擺出來的一堆刑具裏挑出一根看上去極為結實的皮鞭,朝顧卿霜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與太後多年主仆相守,兩人眉宇間的神情竟有些異常地相似。
“你還有最後的機會,說實話,便能免除一頓皮肉之苦。”寶姑拉扯著手裏的皮鞭冷笑著說道。
顧卿霜咬了咬牙,“這裏可是地牢,太後恐怕沒有權力濫用私刑……”
話音未落,便是一道鞭子狠狠地落在身上。
顧卿霜猝不及防,差點叫出聲,卻在緊要關頭咬住了下唇,將驚叫聲吞回去。
寶姑當然知道自己那一鞭的力道,可顧卿霜竟然連哼都不哼一聲,這股倔強勁兒似乎激起了寶姑的鬥誌,她不再等太後的眼神和臉色,掄起鞭子朝顧卿霜身上狠狠地抽打過去。
堅韌的皮鞭落在顧卿霜身上,隔著那層薄薄的衣衫,底下的皮膚很快鼓起一道道紅腫的血痕。
寶姑不斷地抽打,也越來越順手和來勁,鞭痕反複疊加覆蓋,很快鮮血便從傷口裏冒出來,滲透了衣衫。
疼痛刺激著肌膚,灼熱感也隨之加重,好像有人在皮膚上塗了辣椒油一般。
顧卿霜本是金貴的千金小姐,哪裏受過這樣的刑責?卻硬是咬著牙不出一聲。身上的每一道傷口都好像在灼燒著表皮,尤其是當滾燙的鮮血從紅腫的傷口裏慢慢地往外流淌,混合的溫度令這種疼痛感變得緩慢而熱烈。
甄雨薇看出顧卿霜臉上強忍的痛苦神情,得意地說道:“我勸你最好識相點,乖乖把姑媽想要知道的事情告訴她,還可以給自己留條活路。”
顧卿霜放鬆牙關,抬起頭來看了甄雨薇一眼,冰冷的眼神讓甄雨薇莫名一震。
“寶姑。”甄雨薇叫住寶姑,上前從她手裏拿過鞭子,站在顧卿霜麵前。顧卿霜那道眼神讓她心裏七上八下的,她沒法就那麽直愣愣地站著看著她。甄雨薇冷笑了一下,好像是刻意要忽略掉對方的眼神。
她揚起鞭子打在顧卿霜身上,平時看上去嬌貴柔弱的一個人,沒想到力氣竟然那麽大,一鞭子下去,顧卿霜身上便是皮開肉綻。
她再怎麽不吭聲,疼痛的反應卻無法抗拒,涔涔冷汗不斷地從額頭往外冒,甚至濡濕了全身上下。汗水貼著皮膚和衣服,也混合著血水,很快,顧卿霜身上大半衣服都被血色染透。
腦袋也是,沉甸甸地,怎麽抬也抬不起來……
“不愧是顧家的人。”太後淡淡說了一句,可意猶未盡的尾音,顯然是快沒有了耐心。
甄雨薇見狀,心裏也急了,為了達到目的,太後不惜親自來這髒兮兮的地牢,雖然她還不太明白究竟是什麽人這麽重要,值得太後走這一趟,但她心裏清楚這件事的重要性。
必須要讓顧卿霜開口才行!
可是就算鞭子都要抽斷了,顧卿霜也是咬著牙不肯開口說一個字。甄雨薇氣急敗壞地扔掉鞭子,走到刑具台前精挑細選,拿出了一盒鹽,又扭身走回來,挑著眉對顧卿霜說道:“還是不開口嗎?好,我就看看你能忍多久。”
說著,她扯開顧卿霜的外衣和襯裏,除了褻衣遮掩的部分以外,裸露出的肌膚都已傷痕累累,就連褻衣也被染得血跡斑斑。
她湊近顧卿霜跟前,小聲說道:“你最好,最好別開口。”
顧卿霜看見甄雨薇嘴角咧開的笑容,仿佛她並不是為了替太後得到一個答案,更重要的是折磨顧卿霜。
甄雨薇抓了一小撮鹽,細細密密地灑在顧卿霜的傷口上。粗鹽半融在血水裏,好像用塗了辣椒油的針頭紮進神經裏,火辣辣的刺痛感隨著鹽融進傷口裏的程度而加劇,而每當這種感覺稍微緩解下來,新的一把鹽又灑在了另一道傷口上。
劇烈的疼痛感令顧卿霜陡然咬緊牙關,剛才從額頭滲出的細密汗珠此刻已如豆大,自臉上滾落下來。她再怎麽忍著不肯叫喊,發自內心的痛苦神情卻沒辦法掩飾。
甄雨薇退後兩步,帶著泠然的笑意盯著顧卿霜。
“姑媽,這丫頭的骨頭還真是比我們想象的要硬。都用刑這麽久了,還是半個字都不肯吐露,您看……”說著,甄雨薇回過頭去看著西太後。
杯子裏的茶已經涼了。
太後用手指劃拉著杯蓋,突然停頓下來,目光看向一邊——熊熊燃燒著的火爐給寒冷的地窖帶來唯一的溫度,也留下灼燒的酷刑。
甄雨薇立馬明白了太後的意思,笑了一笑,扭轉身走到火爐前,將放在邊上的鐵塊放進炭火深處,鐵塊很快就被燒得滾燙。甄雨薇操著鐵條將鐵塊從火爐裏抽出來,舉到顧卿霜跟前。
整個鐵塊通紅,滋溜溜地冒著白煙。
“民間都說皇後娘娘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與皇上並肩,更是儀態萬方,母儀天下,不知道毀了哪一樣會更令皇後心痛呢?美貌,還是儀態?”
甄雨薇一邊說,一邊將鐵塊湊近顧卿霜的臉。
滾滾熱氣迎麵撲來,令顧卿霜虛弱的身子陡然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