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俘虜
顧卿霜想道謝,卻覺得眼前這個姑娘略略有些眼熟;“多謝救命,我們,是不是認識?”她胸口微微起伏著。
那姑娘二話不說,拉著她胳膊就往某處走,知曉她在幫著自己,顧卿霜沒有掙紮,跟隨著她轉過回廊,進了一個房間裏。
“你先在這裏躲著,這個房間是平時放雜物的,我先去樓下看著,等,等沒事了再來叫你。”她說話聲音裏還有些微微的顫抖,隻是眼神堅定著,仿佛在給自己灌輸著意誌。
“我跟你一起去吧,下麵打的那麽凶,我……”
“他們的目標是你,找不到你花樓裏的人也安全。”那姑娘有些急了,皺著眉頭看著她,“你在這裏好好等著。”說罷,她匆忙轉身。
顧卿霜沒再說什麽,門吱呀呀慢慢關好,便隻剩下一片黑暗。在這間屋子裏,似乎聽不到外麵任何的爭吵。
不知過了多久,門突然間開了,薑姨和清風在前,目光中全是擔心:“霜兒,沒事吧?”薑姨趕忙進去拉著顧卿霜出來,“唉,幸虧花影告訴我,你躲在這裏,不然我們都以為你被那幫北夷蠻子給帶走了。”
想來花影應該就是剛才救她的姑娘了吧。顧卿霜拍拍身上的土,打量了一圈薑姨和清風:“你們都沒受傷吧,我看,我不能繼續在這裏了,不然那幫人很快就會回來的,四殿下呢?”她望著清風詢問道。
顧清風看了一眼走廊盡頭:“應該還在樓下呢,他,受了點傷,鬼醫正給他看呢,不知道有沒有……誒,阿姐……”未等他話說完,顧卿霜就推開他衝下了樓,萬一像她上次那樣,中了毒的話,她真的是欠他太多了。
樓下一看便是進行過激烈的打鬥,一片狼藉,店裏的小二和姑娘們正在幫忙收拾著,顧卿霜看到這樣的場麵,實在心有愧疚,薑姨已經幫了她太多太多,結果如今卻連累她到這種地步,還有那麽多不計後果幫助她的人,她倒是真不清楚自己究竟何德何能。
鬼醫與白暮秋果真坐在一處偏僻的角落裏包紮傷口,傷的是胳膊,不過看樣子刀口很深,白暮秋整張臉都有些失了血色。
顧卿霜驚慌著走過去:“鬼伯,有沒有事?沒中毒吧?”
看她焦急神態,鬼醫逗笑幾聲:“放心吧霜丫頭,這小子身體不錯,就是失血有點多了,待會讓嬌娘給他煮點大補湯就成了,好,包紮好了,記得別亂動,別碰水,吃點清淡的啊。”他一句句交代好,拎著藥箱走去了別處。
白暮秋微微皺著眉將手臂收回,擺了個舒服的姿勢,旋即笑道:“顧姑娘不必擔心,這點小傷對我來說不算什麽,還好,他們這次沒有將刀塗上毒藥。”這便是萬幸之幸了。
顧卿霜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救我這麽多次,就為了知曉清心觀一事?還是說,你別有所圖?如今,也不用繼續瞞我了吧,想知道什麽,你便問吧。”就算是塊石頭,如今也該柔軟了,她沒辦法再不去相信一個屢次救她於危難的人。
也許,他隻不過是想知道一些事情罷了,對她來說也沒有什麽損失,秘密與多一個人共享,或許心中沉重便少幾分。
白暮秋看著自己手上的胳膊,思慮片刻,淡淡一笑道:“我想知曉,顧姑娘,是否從小便在清心觀修行?一直到……入宮前?”他眼神中仿若有光,是那種十分期待的目光,想要探尋到事情的真相。
顧卿霜身子略帶些警惕地往後移了些,更多的是疑惑:“殿下怎麽知道的?”她微微笑著,“難不成,是殿下調查過我的過去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問呢?隻是,他為什麽要調查自己呢?
白暮秋緩緩搖頭:“我不曾調查過你,隻想知道,是,或者不是。”他目光如炬,似乎一刻也不想移開,“顧姑娘,我隻想得到你的確認,與清心觀血案無關。”他隻是想聽她親口確認,沒有半點別的意思。
良久,顧卿霜終於點點頭:“的確,”她心想不過是個過往,也沒什麽不好說出口的,“幼時我的確在清心觀修行,隻是那時有眼疾,須得山上的素心師傅每三日熬了湯藥來服,怎麽?四殿下還有什麽疑問嗎?”
白暮秋怔愣片刻,驀地錯開臉去,低頭看著自己的傷口,緊閉著雙眼不讓別人看到他此刻情形:“其餘的事情,我還會像顧姑娘尋求答案的。”
見他低著頭,顧卿霜以為是傷口如何了,剛要開口詢問些什麽,樓梯處傳來一個男子聲音:“那個黑衣人醒了,要不要現在問問他?”
她迅速轉頭看向白暮秋:“什麽黑衣人?”她猛然間想到,之前被花影打暈的那個北夷人,她從雜物房裏出來的時候,沒見到那個人,她還以為是逃跑了,沒想到……
花樓後院的柴房門一打開,就聽見一個男人咳嗽的聲音,還有潑水聲。顧卿霜跟在薑姨和清風身後,進去一看,果然是那個北夷人,如今他被五花大綁在一個十字柱上,手腳都被鐵鏈牢牢實實地拷著,半點也動彈不得,大概是怕他自殺吧。
薑姨上前拿起一根鞭子,沾了沾旁邊的鹽水,嗖的一聲抽打在了北夷人的胸前,可那人連哼都沒哼,隻是微微皺了下眉頭,看來是訓練有素的。
清風製止住薑姨:“別打了,他們都是北夷的死士,經過了北夷三十九道刑罰篩選出來的,什麽都不怕,隻是嘛,這功夫的確差了點。”他一手握了握另一隻手的手腕處,有些得意,“可能身材,的確是缺憾吧。”
薑姨不屑看他一眼:“你小子,上了幾年戰場就變得如此自大,看來這戰場還真是害人不淺。”說著,她又舉起鞭子在那人身上狠狠一抽,“讓你們侵犯邊境,讓我們老百姓都過不了安生日子,我呸!”
顧卿霜微微歎息:“他不說話也不是辦法,我們得弄清楚,他們究竟是誰的人,我想,在京都一定有人接應他才對,不然北夷人不敢在我們的地盤上如此猖狂,隻可惜,看他神情,似乎聽不懂我們中原話?”
她仔細望著那北夷人的眼睛,試圖讀出一點蛛絲馬跡來,可對方一直瞪著他,那神情,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關鍵是,她還不止對自己如此,包括清風。看起來,他是對整個顧家都恨之入骨了。
薑姨有些為難:“那,誰會懂北夷話啊?”她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接著看向清風,“誒,你們跟北夷交戰的時候,總要說些話的吧,你懂不懂?”
顧清風連忙擺手:“軍隊都配有專門的士兵,他們說的話太難懂,別說我了,就是大哥都聽不懂幾句。關鍵有的時候,他們還會用密語交談。”他擺了擺手,實在是無能為力。
三人正在犯難,白暮秋突然從外麵進來:“不如讓我試試,我懂一點北夷話。”他淡淡說著,看了顧卿霜一眼,眉目含笑,接著,他走到那個北夷人麵前,說了幾句話,可是,那北夷人還是動也不動,隻是雙手突然緊握成拳,眼神中透出一絲緊張。
顧清風見沒什麽反應,微微不屑:“四皇子,您怎麽連北夷話都懂?隻是,這小子嘴硬得很,我看他是不會說了,咱們得想一個另外……”
北夷人突然張口說了一句什麽,讓眾人都驚奇起來,白暮秋目光一凜,眼神中透出那麽一絲興奮:“你們都先出去,我和他單獨談。”說罷,他看向顧卿霜和薑姨。
顧卿霜帶頭先行離開,清風倒是覺得有些蹊蹺,一直留著不肯走,結果被薑姨揪著耳朵帶了出去,順便關好柴房的門。
顧卿霜走向一邊,揪了一片柳樹葉,放在手上把玩起來,她總覺得,好像有些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但她希望,那人不會是他,不會是他想要置顧家於死地,隻要不是她,無論是誰她都能接受。
清風扁著嘴巴走到她身側,看起來依舊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姐,那個四殿下,到底是真的假的?皇室裏的人怎麽會懂得北夷語?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他從小跟著父親上戰場,自然對宮中的事一竅不通。
顧卿霜看著手上樹葉發呆:“他是皇上的兄弟,不太受寵,從小便東奔西走,你隻要知道這些就夠了,別的,我也不清楚。”想了想,她對他的了解的確隻有這麽多而已,的確,她如今也沒搞清楚他的底細。
清風重重一歎:“阿姐,你怎麽和鬼伯一樣?都說這個白暮秋不是壞人,可他連北夷語都會,這難道不夠讓人懷疑嗎?還有,他為何要屢次三番的幫你?不是另有目的又是什麽?”
見清風憤慨激昂,她也隻是清淺一笑:“大哥也會北夷語,難不成你也以為他對朝廷有什麽目的?好了,你先去幫鬼伯將我的藥配好,後日我便要回宮去了。”說著,她輕推著清風的肩膀,看他不情不願的遠去。
其實清風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隻是她從白暮秋靠近自己那一刻便在思慮,他究竟會有什麽原因來接近自己,可他救自己的次數多了,一切,似乎也顯得沒什麽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