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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廖光惠(1)

  第128章


  廖光惠(1)


  “怎麽了?三哥怎麽說?”


  “三哥什麽意思?”


  “胡欽,我們接下來怎麽搞?”


  對於兄弟們的詢問,我張了張嘴卻沒有回答出來。


  望著周圍這些期待的眼神,我知道從某種程度來說,三哥之於他們就像是之於我一樣,也是一種依靠、一種寄托。


  我現在失望了,但是我怎麽能夠讓他們也失望?


  我隻能故作高深地微笑著搖了搖頭,把右手食指豎著按在了嘴唇上麵,示意他們安靜。然後低下頭在手機上按下了一串熟悉的號碼,拿著電話再次遠遠地走到了一邊。


  我現在沒有依靠了,但是我要在場的人都知道,他們是一直都會有依靠的。


  那就是我,胡欽。


  “喂!小欽啊!哈哈哈,這麽晚了,還沒事打我電話幹什麽啊?稀奇啊。哈哈。”


  電話一接通,裏麵就傳來了一個平和而豪爽的聲音,讓人聽了之後就會產生一種被信任和親熱的舒服。


  “喂!廖哥啊,不好意思啊,這麽晚還要打擾你,很久沒有去場子裏了,還好吧?”我也馬上帶著笑意,用我所能表現出來的最尊敬的口吻回答道。


  “哈哈,小欽。你也曉得很晚了啊。就不要和我囉唆了,你未必是因為想我這麽一個老家夥深更半夜給我電話啊。有事吧?說吧!沒關係的。你這個小屁股,我一直蠻喜歡的。有事就說?”


  廖光惠並沒有回答我的客套,而是開門見山地給我說了。不過這樣揭穿我虛偽的口吻卻並沒有讓我感到一絲拘謹,相反讓我覺得很是親熱,有種被看得起、被當作自家人的感覺。


  廖光惠果然不簡單!


  再裝下去,我胡欽就實在不怎麽聰明了,我也馬上下意識地決定了要開門見山:“廖哥!我現在在市裏,我出事了!想求你幫幫我!”


  兩三秒的沉默之後,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廖光惠的聲音:“隻是小事,小欽你深更半夜的也不會輕易來找我。這樣吧,你過來談。我現在陪幾個朋友打牌,明珠大酒店的桑拿部,七樓。你到了之後直接上來就是,打我電話。就這樣了,我等你!”


  說完,“哢嗒”一聲,廖光惠馬上就掛了電話。


  “嘟”“嘟”“嘟”,電話裏麵傳來一陣陣被掛斷的忙音,僅僅是電話裏短短的幾句話,廖光惠卻已經讓我體會到了什麽叫做被人牽著鼻子走卻又無法抵擋。


  終於把想法說出口,也終於把自己放到了再無退路的絕地之後,我卻情不自禁感受到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卻又異常清晰的危險直覺。


  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但是我該怎麽辦?

  望著腳下滾滾東去的源江水,我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轉身快步向車邊等候著我的人群走了過去。


  “怎麽樣?”


  險兒走了上來,兩個漆黑發亮的眸子在遠處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其實,險兒也是很聰明的一個人,他也許沒有小二爺的分析能力,但是他卻非常的敏感。


  望著他的眸子,我突然覺得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隻好淡淡地一笑,拉開了車門:“大家上車,去明珠大酒店。”


  兩輛車子的發動聲分別響起來,在江邊拂麵而來的夜風中,那片倒映水麵、碎成千百片的月光在後視鏡中漸行漸遠。


  廖光惠,我來了。


  明珠大酒店是我市第一家五星級酒店,也是我市的標誌性建築之一。裝修富麗堂皇,非常豪華。


  還記得,在有幾年之間,能否出入明珠大酒店,甚至就代表著一個人在這個市裏麵的地位與身份。


  開了大概二十來分鍾,我們就看到了明珠大酒店聳立於夜色之中好似風帆一樣的高大身影。


  泥巴和袁偉把車停好之後,我交代袁偉帶著大家先去二樓的飲食部吃飯。然後就隻帶著險兒,我們兩個人坐電梯來到了七樓。


  出了電梯,我和險兒來到了桑拿部大廳一角的茶座外麵。


  站在那裏,我拿出手機,正準備給廖光惠打個電話,問問看他具體在哪個房間。一個身材非常好、穿著套裝的漂亮女人徑直對著我們走了過來:“對不起,請問兩位先生,你們有位是胡先生嗎?”


  我和險兒有點意外地對望了一眼:“啊!我姓胡,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


  “哦,胡先生!您認識廖總吧?廖總交代過我了。麻煩二位跟我來。”


  “哦,那好,謝謝你了。”


  廖光惠還真的有麵子,不管到哪裏,別人不是叫他廖總就是廖哥。


  在我和險兒的暗自感歎中,那個女人把我和險兒帶到了茶座後麵的一間VIP房。


  房間中間有一張很大的台子,我估計是玩牌九的,旁邊還有一張小小的自動麻將機和一個按摩椅,另一邊是一套看上去就很舒服的真皮沙發,沙發前擺了一張小小的茶幾,我和險兒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二位先生想喝點什麽?廖總交代了,要招待好您!”


  “不用了,謝謝你。廖哥什麽時候過來?”


  “那好吧,二位就先請坐,我去通知下廖總。稍等!”


  過了兩三分鍾,那個女人又過來了,後麵還跟著一個服務生,拖著一個盤子,端了兩杯茶過來。


  “胡先生,我剛剛幫您通知廖總了,再過十分鍾,他馬上就過來。麻煩您二位稍等了。這是廖總幫你們點的茶,二位慢用。”


  茶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深紅色,紅得很圓潤,喝下去也很圓潤,香氣撲鼻。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喝大紅袍,卻讓我一直喜歡到了現在。


  那個女人很是健談,不斷地和我們東拉西扯,明明隻是三個陌生人而已,可她卻有本事怎麽說都不冷場。


  看得出來,對於廖光惠她是很尊敬的,這種尊敬甚至都延及到了我們兩個平時她也許望都不會去望一眼的小毛頭的身上。


  說心裏話,我和險兒都是很樂意和她多聊聊的。


  但可惜,現在確實不是很好的聊天時機,我很委婉地給她說了,我們希望單獨待待。那個女的給了我們一人一張名片,然後非常熱情地說要我們下次來玩聯係她,這才很有禮貌地轉身走了出去。


  名片上印著“李樂,桑拿部經理兼公關部長”,我當時以為是五星級酒店裏麵很大的一個官,類似於宣傳部長之於政府。


  很多年以後,直到袁偉手下的一個姑娘也給了我一張同樣內容的名片之後,我才明白了原來部長就是媽咪,古時叫作老鴇。


  我居然曾經陪著一個老鴇聊了半天的人文曆史。


  我把三哥電話裏麵說的話和我的想法都一五一十告訴險兒了,我真的很需要一個人來商量一下。險兒陰著臉半天沒有回答我,最後說了一句:“胡欽,我們也別太難為自己,沒有什麽的。實在都不行,大不了等下找啟明多調幾把槍,打死幾個,把小二爺搞出來了,我們一起跑就是的。哪個都不好過,逼上沾坨屎,大事幹不成!沒有什麽的!義色,老子算是把他看白了!”


  這是險兒第一次叫義色,也是我們兄弟裏麵所有人第一次把三哥的稱呼改成義色。


  險兒說的是最差的一種方法,但是看著他冷靜卻又狠毒的樣子,我的心卻慢慢平緩了下來。


  是啊,有什麽呢?小二爺怎麽都不會死吧。實在不行,殺幾個人還怕救不了他出來?大不了一起吃花生米唄。


  到這個時候,我才真正感覺到自己的頭腦,在整晚此起彼伏的劇烈衝擊之下恢複了正常的運轉。


  其實,我之所以今天敢前來找廖光惠,是因為我們之間有過一個不算是秘密的小秘密。


  這個秘密同樣也就發生在他把和老鼠合作的事情通知給三哥的那天,在三哥轉身離去之後,當時依舊在場的我和廖光惠還說了兩句話。


  而這兩句話,我從來就不曾給其他任何人提起。


  當時,我真的隻是想要緩和三哥與廖光惠之間的關係。我看見三哥轉身離去的時候,廖光惠的臉上也帶了幾分慍色。於是,我趕緊一步上前,扶住了廖光惠還沒來得及關上的車門,一邊百般殷勤地幫他將車門合上,一邊陪著小心說:“廖總,你放心,我會跟三哥好好說說的。”


  就在那一霎,我感到正在被自己推得緩緩合上的車門突然停了下來,廖光惠一手撐在車門內側,眼神中閃爍著一種極度複雜的光芒,有些意外,有些驚訝,有些得意,有些防範,卻又好像帶著一些類似於欣賞的味道,死死盯著我看了好幾秒鍾之後,他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了往日那種和藹有禮的笑容,衝我點了點頭,說道:“好好好,謝謝你了,小欽,今後到市裏了,有時間就過來到我那裏去玩啊。”


  我天生就是一個心思很重的人,廖光惠當時的那句話、那個神情,都讓我想了很久很久。


  我揣摩出了他不曾明言、蘊含在背後的那些意思,雖然我不敢確定。


  但,這也是我今晚唯一可以依靠的資本了。


  正在我和險兒討論著的時候,包廂門突然打開,廖光惠穿著一件白色的浴袍,手上端著一杯茶走了進來。


  “廖哥!”


  “廖哥!”


  在我的眼神示意下,險兒也頗不自在地緊跟著站了起來。


  “哎呀,小欽,等了半天了吧。我剛好一手好牌,舍不得放。哈哈哈,險兒也來了啊,坐坐坐!”


  “廖哥,你坐!”


  “坐吧,和我還客氣個什麽。坐,都坐!”廖光惠走了過來,兩隻手按著我和險兒的肩膀,三個人一起坐了下去。


  “小欽,你和險兒,今天怎麽了?有事就說,啊,看我可不可以幫你們什麽忙。”我遞給了廖光惠一根煙,他邊點煙邊對我說道。


  “廖哥,我們兄弟今天出了點事。小二爺被人抓了,我們實在沒有辦法隻能過來求你了,你是市裏的龍頭老大。如果廖哥實在覺得麻煩的話,我們幾兄弟今天晚上也就隻有自己去拚命了。”我開門見山地說道。在廖光惠麵前玩虛的一點用都沒有,他活透了,我那一點小算盤最好擺都不要擺。


  “怎麽?小二爺被人抓了?不是公安唦?”廖光惠沒有任何吃驚的感覺,依然很平淡地望著我。


  “不是。是城北的方五。”


  “哦,我聽過這個人,怎麽回事?”


  “是三哥要我們過來辦事的,為了將軍那個飯店的事。廖哥也知道,隔壁市裏的將軍在我們這裏開了一個叫‘將軍肚’的飯店,開始是和方五合作的……”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訴了廖光惠。


  廖光惠聽完後,穩穩當當地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兩口茶:“小欽,這個茶還不錯,叫做大紅袍。著錦衣穿紅袍,這在古代是貴人啊。來,你和險兒兩個喝喝看。”


  我已經不敢耍絲毫的花招,老老實實地坦白心跡尋求幫助了。我實在不太明白為什麽廖光惠還要顧左右而言他,但是又沒有辦法,隻得和險兒端起杯子,一人喝了一口。


  “廖哥,你是大哥。我隻是個小麻皮,這麽高檔的東西,我還不懂。我今天最擔心的就是我兄弟的命。廖哥,我胡欽今天求求你,能不能出麵幫我一個忙啊?”我有些著急,也有點惱火廖光惠曖昧不清的態度。


  “哈哈哈哈哈哈,小欽啊。你和義色一個樣子,和我年輕的時候也很像。聰明,但是不沉穩。我是真的喜歡你,你直接,簡單,有義氣。要是別的事,都好說。方五這個人也不是個什麽不得了的人物。”廖光惠又喝了口茶,我的心卻已經開始有點冷了下去。


  “但是將軍這個事,我真的不是不幫你,我實在是也不怎麽好插手。你曉得將軍當時要開店找的哪個不?找的我啊。他瞧我廖光惠不來,要靠著方五。本來道上有些朋友在傳的話就不好聽了。現在搞出問題來了,我廖光惠無緣無故地屁顛屁顛跑過去幫他將軍擦屁股,我怕臉麵上說不過去啊。是吧?小欽。”


  廖光惠的話在情在理,滴水不漏。他這麽一說,我和險兒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了,他說的都是事實,我估計三哥不找他幫忙,很可能也有這個原因在裏麵。


  “再說了,你為什麽不找義色呢?憑義色兩個字,搞下方五應該還是沒有多大問題的,你們畢竟是跟著他混的。我插手也不太好。”話鋒一頓,廖光惠接著又說道。


  三哥今天在電話裏麵給我說的話,除了我們六兄弟之外,我原本是不想告訴別人的,就連賈義和胡瑋都不知道。不管怎麽說,三哥看著我長大,這麽多年來都待我不薄,在別人麵前說我和他之間的事,我的心裏也不會好過。


  但是,在廖光惠麵前,最好打動他的方法就是說實話。無論如何,為了小二爺,我別無選擇,必須還要再努最後一把力。


  “廖哥,我曉得,到了你這個級別,一般這些小事你出麵是真的不太好的。我也實在沒有辦法了。來之前,我給三哥打了電話,三哥現在正在搞招標,有些事不太好正麵出馬。開始找您之前我也想了很久,道義上您沒有任何幫我們的義務,現在我也隻能和您實話實說了,您生意做得這麽大,又是道上的掌舵大哥,白道上也都是您的朋友。我們六兄弟什麽卵都沒有,一口飯還是靠著您和三哥吃的。您幫我們救出小二爺,我們也沒有什麽好報答廖哥你的,將軍那個店子也不是我們的,我們說不上話。但是,隻要廖哥你和你下麵的人今後有什麽不好出麵的事,我們可以幫你做,包括殺人!今後,我們幫你看場也不收一分錢了,隻要有人鬧事,所有的責任損失都由我胡欽來背。隻求廖哥你今天無論如何提我一把,我求你!”


  說完,我一把推開麵前的茶幾,跪在了廖光惠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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