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友情的代價(2)
第137章
友情的代價(2)
“羊胡子,老子把事搞大!你的人在老子場子裏鬧事,你還說老子把事搞大!這裏是哪個的場子啊?老子問你!你居然也敢來這裏鬧事!你隻怕腦袋不清白了吧?這麽個婊子,你還拿她當寶,不得了了是嗎?我最後給你說一句,老子現在就進去,一分鍾之內,你要是還不走,老子今天就辦死你個雜種。你信不信?今後你們哪個瞎眼睛的小麻皮敢動樊主任一下!羊胡子,我告訴你,你就莫在九鎮混了,老子天天喊兄弟去你的場子給你捧場。你看我們哪個玩得贏?給老子滾!還有這個臭婊子,你今後莫讓我看見,下次再讓我看見你,老子斷你一隻手!”
說完,我看都不看羊胡子,把槍收起來轉身就和地兒幾個一起走進了場子裏麵。
那天,在我的堅持之下,我和險兒幾個親自送樊主任回去,樊主任很是感動。
我們之間的關係也邁出了融洽的第一步。
對於老人或者兒童而言,九鎮的夏天是個地獄。
每年夏季超過40℃的高溫差不多有一兩個星期左右,而且除了溫度很高之外,濕氣也非常重。酷熱的溫度與氤氳的濕氣配合無邊,整個九鎮就像是被放進了一個大大的蒸籠,蒸得人頭昏腦漲,四肢無力。九鎮地區的人民嗜好吃辣椒也正是因為如此,如果不借助外力把體內的汗液加速排解出來,而隻是一味坐著吹空調電扇的話,很容易就會得熱傷風。
但是對於正值青春、活力無限的年輕一輩來說,夏天卻也有著夏天的樂趣。
比如我們兄弟消暑的最佳方案就是等到每天傍晚,太陽開始西沉的時候,去痛痛快快打一場球,讓身上的汗就像是水一樣滴下來,把每個毛孔裏的熱氣都散發得一幹二淨。
然後,兄弟幾個找家味道不錯的街邊排檔,把濕透的衣物往旁邊的椅子上一放,打著赤膊大馬金刀地坐下來,點上幾個愛吃的口味菜。重點是一定要有一份又辣又燙、下麵還用爐子熬著的小火鍋,辣得全身流汗,兩眼發昏了,再猛灌幾大口冰啤酒,酒一定要冰到瓶子剛拿出冰箱之後,遇到熱空氣馬上就會出現一層細水珠的程度才算是爽。
就這樣邊吃邊聊,慢慢地也就夜深了,回到家大桶涼水一淋,酣暢淋漓地洗個澡,往床上一倒,立馬就是個又香又甜的好覺。
到現在為止,我都非常非常地懷念這種生活,隻可惜時光已逝,物是人非,機會已經不多了。
那天我們也是一樣。
送完樊主任回家之後,我們幾兄弟一起去了九鎮地稅所的院子裏麵和每天都約的那些老球友打球。我還記得當天,自己的手感並不是太好,每每突破都找不到平時的節奏,就連空籃都很是投丟了一些。
不過,畢竟還是打得氣喘籲籲,出了一身舒爽的大汗。
打完球,我們按照老習慣去了相熟的紅軍大排檔,坐下來開始吃喝。
吃到一半的時候,我想在隨身的小包裏麵掏煙,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機和隨身的小包都忘記在了啤酒機場子裏麵。
本來這種事情,通常都有胡瑋賈義等這些小弟們去給我跑腿,並不用我自己費力。可那天偏偏鬼使神差的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我讓小二爺給了我場子的鑰匙,決定自己去拿。
結果這一去,我就再也沒能回得來。
吃排檔的地方就在十字路口,啤酒機室則位於十字路口旁邊的商貿城裏麵。兩者相隔並不遠,頂多也就兩三百米的樣子。
我連T恤都沒有拿,就打著個赤膊,在旁邊經常光顧的一個煙酒攤上賒了包檳榔,邊走邊嚼,邊和周圍相熟的朋友打著招呼。這樣的情況,是我人生中無數個平凡的日子裏麵最為平凡不過的一晚,我絕對無法想到會出什麽事。
但卻偏偏出事了。
我隻能說,人生真的是大起大落,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實在太刺激了。
因為離場子裏麵更近,所以我走的是商貿城的後門。後門前有一個三四米、供汽車出入的斜坡,這裏是沒有安裝路燈的。隻有旁邊一家賣小食品的店子裏麵的日光燈照著,但日光燈的瓦數也並不高,它提供的亮度最多也隻能照到後門前的那個斜坡,卻照不到周圍的其他地方。
我剛走到斜坡上的時候,突然憑空響起了一個尖銳的女人叫喊聲:“就是他!砍!”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我的斜後方響起,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我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已經降臨,甚至還豬一樣地停下腳步,下意識扭過頭對著斜坡旁邊那些黑暗的地方看了過去。
還沒等我的頭完全扭過去看清楚到底是什麽情況的時候,我感覺到自己赤裸的後背上突然一緊,頓時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
當那一刀從上往下劈在我後背上麵的時候,伴隨著一種撕裂般的痛苦,我甚至體驗到了冰冷的刀鋒從我背後兩條肌肉中間飛快劃過去的感覺。
直到那一瞬間,我才算是明白過來了,我他媽被人砍了!
而且,更神奇的是,在這樣的百忙之間,我居然還一眼就從人群裏麵認出了白天那個叫做英姐的年輕小潑婦。
我是一個有著極佳判斷力的人,這不是吹牛,而是經曆了無數次生死關頭之後才能得出來的自信。
那天,我天生的敏銳判斷力救了我的命。
被砍之後,我並沒有向前跑。
我知道如果自己向前跑了,今天就百分之百躲不過這些人的追殺。因為前方是商貿城,而此時此刻商貿城內的所有商家都早就下班了,那裏已經成為了一個遠離人群、一片漆黑的死地。
不管我被砍成什麽樣子,不管我的呼喊求救聲有多麽巨大,我的兄弟們都絕對不可能聽見。
那樣的話,我注定是必死無疑。
當時我腦海裏麵僅有的一個念頭就是:回去,無論如何都要回去,哪怕是榨幹身體裏麵的最後一絲力氣,我都要回到兄弟們的身邊。
這才是唯一安全的選擇。
所以,幾乎是在那把刀還沒完全脫離我的後背之時,我就閃電般地做了一件事。
我猛地向前飛快地跨了兩步之後,轉過身向斜後方一個反跑,順著斜坡從上往下衝到了他們的人堆裏麵。
五個人!
五個拿著明晃晃的砍刀和鐵棍的人!
那個叫英姐的潑婦就站在人堆最中央,麵目猙獰,大聲地叫喊著什麽……
沒有一個人想到,我居然敢反身衝著他們跑過來,所有人都短暫地呆滯猶豫了一下。借著這個機會,就像打球的時候扛著人上籃一樣,我用盡全力將身體靠在了擋在前方的兩個人胸膛上,猛然發力將他們撞開,穿過人縫,往大街上跑了過去。
在即將衝過人群的最後時刻,我也還是付出了代價,回過神的對手們紛紛揚起手中家夥,劈頭蓋腦衝著我招呼了過來。
我的肩膀和手臂上分別被砍中了,不過因為全力衝刺的關係,那兩刀隻是順著皮肉掠過,並不算重。起碼,比起我跑進商貿城內將會付出的那種代價要小得太多了。
“別讓他跑了!砍死他!”
背後響起的無數喝罵和腳步聲嚇得我恨不能多長兩條腿就好,不敢再有絲毫其他多餘動作,一鼓作氣對著紅軍大排檔跑了過去:“武昇!快點過來幫忙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麽喊武昇的名字,但是就是無緣無故地喊了。
路兩邊乘涼的,吃宵夜的,打麻將的,散步的,人們紛紛恐懼萬分地尖叫著四處躲避。
後麵那幫人中也不知道是誰突然變聰明了,居然把手裏的鐵棍對著我就扔了過來,“當”的一聲,鐵棍絞在了我的兩條腿之間,絆得我一個趔趄,整個人直接向前翻了下去。
手臂上剛剛砍出來的那條刀口,被粗糙的水泥地麵蹭得翻開了更大的口子,我親眼看著鮮血從裏麵汩汩流淌了出來。
當刀和棍紛紛落在了自己身上的時候,我反倒不覺得疼了。
躺在堅硬的地麵上,我用雙手緊緊抱著頭,把膝蓋彎到胸膛上麵,盡可能地遮擋住了重要部位。當時,我的心裏隻是在想一件事:千萬不要死!千萬不要死!千萬千萬不要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突然又聽見了英姐有些倉皇的大喊聲:“走走走走!”
然後,就像是雨點般落在我身上的刀棍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飛快跑走的連串腳步響動。
我把手從腦袋上鬆開,掙紮著將腦袋抬起,透過眼睛前麵流淌而下的血簾,我模模糊糊看見了無數人影正對著這邊狂奔而來,其中跑在最前麵的那兩道熟悉身影。
那是……
那是地兒和險兒!
我努力地想讓自己坐起來,不要在兄弟們麵前太過丟臉。但是手剛撐在地麵一用力,就馬上傳來了一股劇痛,痛得我渾身一軟,整個人又再次往地麵摔了下去。
沒有預料中的疼痛,我的腦袋反而摔在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麵。
“險兒,你們先別追!送他去醫院!”
小二爺聲嘶力竭的怒吼聲在離我耳邊很近的地方響起,黏糊糊的血從額頭上不斷流過眼睛,弄得我很不舒服。我努力睜開了被鮮血模糊的雙眼,這才發現,原來此時此刻,自己已經被小二爺和武晟緊緊抱在了懷裏。
三雙眼睛對視的那一刻,我情不自禁地朝著他們笑了起來:“來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