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無力回天
第350章
無力回天
人的憤怒,本質上都源自於自己的無能。
當一件事或者一個人,給你造成了極大影響,可你卻又偏偏無能為力的時候,你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憤怒。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老鼠翻臉,哪怕是還在跟著三哥混的時候也一樣。
三哥與老鼠有仇,而且一山不容二虎,兩人之間注定會有一戰,這個道理誰都明白,但我和老鼠並沒有任何仇恨,他也的確不是一個讓人討厭的人。
出來混江湖,沒有那麽多的非黑即白,敵我分明。
“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你不和他玩,我就不和他玩。”
這種思維實在是太幼稚,隻有小孩子拉幫結夥玩鬧時才會這樣,別說是我們這種本來就靠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過日子的流子。哪怕是一個正常的成年人,如果踏入社會之後還是這樣想問題的話,那麽他這一輩子也就完了,注定不會有出息。
對如今的胡欽來說,最重要的是我們這個團體的利益,是要好好照顧到身邊這些與我同進退,共甘苦的兄弟們,保證他們的忠誠不會白給,他們的付出會有收獲。
這才是我最大的責任,也是核心的根本。
除此之外,一切都可以轉圜,一切都可以商量,一切都可以交易。
所以,不管三哥與老鼠鬧到了什麽地步,隻要不牽扯到我或者是我的人,我都絕對不會插足到這塘渾水裏。
這和當初險兒得罪了向誌偉,如果不是我的話,三哥也絕對不會出麵幫忙一個道理。
所謂慈不掌兵,義不理財。
當老大就要有老大的魄力,無論我和三哥之間是否還有感情,對於大局而言,都絲毫不重要。可隻要我做出了傷害自己所代表的這個團體利益的幼稚舉動,那麽不管是出於什麽理由,都一定會有人反對我。
真要幫三哥,除非我選擇離開自己的這個集團,再次回到三哥的懷抱,成為當初那個受庇在他蒙蔭之下的小孩。
可,我是胡欽,我不是皮鐵明,也不是地兒。
胡欽的做法是:我一直都保持著與老鼠派係之間良好的互動關係,哪怕他是三哥的仇人,哪怕他又和我的仇人黃皮交往過密。
保持這種關係有幾個好處:一,可以讓我和九鎮的勢力產生直接聯係,而不是被九鎮徹底排除在外。
二,出於對老鼠個人能力的看好,雞蛋永遠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
三,畢竟當年把我趕出九鎮的人是三哥,而我從來沒有想過真要把九鎮拱手讓人,有朝一日重返九鎮,把九鎮當做我們集團的真正根基,並以此為支點來撼動市區江湖,是我們不可動搖的戰略目的。而老鼠是三哥最大的對手,於情於理,對我都有價值可言。
當然,老鼠也和我是一類人,理智堅定,近乎冷酷的實用主義,他當然同樣深刻理解這其中的道理。
我們兩個從來都不曾刻意點明,卻也心有靈犀的達成了一個默契:彼此之間,絕不為敵。
但是現在,這種看似鬆散,實際卻非常穩固而堅定的戰略合作夥伴關係,卻在我本人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之下,一夜之間被摧毀得支離破碎。我殫精竭慮,近乎是押上了全付身家搏命一賭,這才好不容易從市區堪稱絕望的處境中突圍而出,掙到手的一點點優勢,轉眼間就飛流直下,重重危機,一觸即發。
當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無力回天的深深挫敗感。
這由不得我不勃然大怒。
最近的這幾天以來,我原本一直都在和險兒商談著下一步的行動之事。
經過幾番權衡思考,我終於決定要對金子軍動手了。
在莎莎的穿針引線之下,我先是暗中與關長山李傑阿字達成了利益同盟,然後又在名為白鯿魚實際屬於關二的柳畔人家那個包廂內,我使出渾身解數,連哄帶逼終於搞定了和尚。
如今我已經順利接受了和尚作為投名狀交出來的全部賭場生意,地下賭檔的這塊盤子上,已經板上釘釘烙上了九鎮六帥的印記。
為了向和尚表達自己的誠意,我還對外以受降的名義吸納了和尚的部分班底,並且讓領頭的曹公雞和飛機兩人繼續參與了賭場的管理運營。
再加上早在與義色翻臉時,就證明了自己完全能夠獨當一麵的胡瑋已經歸來。
而且,因為海燕出事,廖光惠方麵也終於打破沉默正式出手,砸掉水雲天,挑戰了皮春秋集團。
經過長期的耕耘和等待,現在無論人手還是時機,都到了足以讓我全力展開反擊,好進一步向廖光惠表忠心求獎賞的地步。
既然心頭大患方五莫之亮的蹤跡找不到,那麽就不如幹幹脆脆的來個擒賊先擒王,直接針對罩著兩人的幕後老板金子軍。
和尚跑了,廟畢竟還在。
廟拆得多了,兩個和尚又怎麽敢不自動跳出來。
差不多整整兩三天,我都在和險兒兩人商量這件事,我們一致認為要玩就玩把大的。
直到大概晚上十點半的樣子,正是談到躊躇滿誌,興奮不已的我,突然接到了周波打來的電話。
電話中,周波告訴了我,他當時所能摸清的一切事情經過。
聽起來,一切都合情合理,符合邏輯,完全是一出經過了多層發酵才驟然爆發,出乎了任何人意料之內的偶然事故。
當時,周波問我,接下來應該怎麽辦?是馬上動手抓大屌,還是準備直接斬草除根,與老鼠開幹,又或者是什麽都不做,先等洪波搶救的結果出來再說。
最後,他又說,是否需要他連夜過來我這裏一趟,當麵給我說。
我告訴他,讓他在醫院陪著洪波,不惜一切代價,以搶救洪波為主,其他的事先放一放。
周波猶豫了片刻,再繼續堅持,說等明天天亮之後,洪波的結果一出來,他還是過來我這裏一下,我把九鎮放心交給他管,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他責無旁貸,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
我不置可否的安慰幾句,掛了電話。
然後,麵對著險兒的詢問,我都來不及回答,強行壓製著心中的怒火滔天,立馬交代了兩件事。
一,胡瑋親自出動,連夜趕回九鎮,翻江倒海也要把小滿給我帶回來,並且,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二,由險兒坐鎮指揮接待周波明天的到來,而我,將要馬上趕去醫院。
但是,我見的不是洪波,是老鼠!
因為,這件事確實沒有任何漏洞,看上去就是巧合。
隻不過,這個世界上也許有巧合,但我卻從來不相信巧合。
如果相信的話,我早就已經死掉了七萬八千遍。
九鎮四鷹,尾大不掉,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拋開一騎絕塵,已經是越來越有大哥風範的周波不談,另外的洪波張飛爐子三人,也差不多是鐵板一塊,除了我之外,包括小二爺險兒在內都幾乎已經調不動他們。
我並不蠢,有些事我不管,不代表沒有留後路,有些事我不想,不代表我不防!
不久之前,義色出事的那天晚上,在周波之前,我也曾經接過一個人先打來的電話。
那個人就是洪波!
小二爺險兒調不動張飛爐子,是因為他們差不多已經自立山頭;而調不動洪波,一是刻意為之,二則是因為自從當年那次打架,我救他之後,在洪波的心中,我就是絕無僅有的大哥。
除此之外,別無分號。
所以,在沒有任何一人知道的情況下,從頭至尾,洪波都是我的人,是我釘在九鎮這塊鐵板上的一顆釘子。
現在,我很想知道,這顆釘子為什麽就這麽巧合的被拔了?
拔的那個人,又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