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章 刺穿心臟
驚然推開姜九黎,可姜九黎以為我是在推拒他的懷抱,不僅沒有放開我,雙目中的怒火更勝剛才。
心中焦急,眼看著落塵就要打在姜九黎後背心,我急的驚呼:「九黎小心!」
姜九黎雙眉驟然蹙緊,也似感覺到身後襲來的勁氣,尚未回頭,身體周圍已御起令人生畏的氣場,落塵被氣場所襲,絲毫沒有表現出畏懼,而且攻來的氣勢更勝剛才,斬草除根,他今天是一定要把姜九黎從這個世界上抹除掉,積鬱了萬年的仇恨在這一瞬間徹底爆發。
彼此強勁的氣場在天空中觸及,立時爆射出令人睜不開眼的極芒,兩邊魔兵都被氣場相撞產生的影響彈向半空直至遠方,而處在兩個氣場中的姜九黎和落塵,以及躲在姜九黎身後的我,卻一點傷也沒有。
較量著法術修為,不斷有銀色和白色的氣流在兩個氣場里流轉,然後交匯,再次發出耀目極芒后,被彈到很遠處的魔兵們不幸又被波及,直向更遠的地方飛去,有些甚至被兩個氣場散射出的法咒刺穿身體血濺當場。
九大長老仗著自身抵禦能力極強,因此沒有因為兩個法術氣場相撞而造成傷害,全都等在距離姜九黎不遠處,伺機給落塵沉痛的一擊。這一等便是一個時辰,處於法術氣場中心的我都有些不耐煩,卻不是無聊的,而是緊張的,整整緊張了兩個時辰的我不感覺疲累,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緊怕姜九黎或是落塵一個疏忽就被對方佔了上風,真的不希望他們受傷。
一個時辰過去了,我有想過從姜九黎身邊逃開,可試過了。法術營造出的半球型氣場,根本不容許我半路逃脫。堅不可摧,所以說在外伺機幫忙的九大長老也只是觀望,不敢貿然幫忙。
法術從身〖體〗內源源不斷地輸出,姜九黎額頭上開始沁出層層汗珠,他本就有傷在身。此刻看上去要比落塵憔悴不少,因此熟勝熟敗已經可以預見。
心中焦急,擔憂地拉住姜九黎還在給法術氣場輸送法力的胳膊,悄聲耳語道:「這樣下去你會吃不消的。想辦法脫身!」
姜九黎直視著落塵,沒有因為我的話而回頭或者側目,但眼中波光閃動顯示了我的話產生了作用。手掌微微顫抖,手肘彎曲再一用力,更強的法咒從掌心度給法術氣場,落塵不敵姜九黎突來的攻擊,向後一個撤步。很快就穩定了身形,以姜九黎同等的氣勢將法咒反彈向我們。姜九黎似早就料到落塵會來這麼一招,回身抱著我迅速撤離。
然而,他畢竟身負重創,再怎麼掌握先機。還是躲不過落塵的步步緊逼,只差一步。我們就可以從兩個法術氣場里全身而退,落塵用盡渾身力氣的一擊,正中姜九黎后心,兩個法術氣場立刻出現不小的波動,落塵那發出雪白一樣光輝的法術氣場正以壓倒之勢吞掉姜九黎銀白的法術氣場,不堪被如此輕易地擊敗,姜九黎單手半抱住我的身體,另一隻手則空閑出來專心應對落塵的猛烈攻勢。
在雪白色法術氣場即將整個吞掉姜九黎時,姜九黎幾乎用盡了全身所有精力,艱難地抵擋住吞噬而來的雪白氣場,他臉上的汗水已像開閘的河流順著兩頰流淌而下。
意識完全脫出了理智,痛惜地用袖口幫他擦拭掉臉上的汗水,不期然姜九黎一口血噴在我的衣服上,心即刻像被萬箭穿心一樣刺痛難忍,側頭無意識地朝落塵吼道:「落塵你***有完沒完,就放他一條生路能怎樣?你們神仙不總是把萬物生靈皆平等掛在嘴邊嗎?難道魔界里的就不是生靈,就由著你生靈塗炭?你這麼做,和那些妖魔鬼怪的行徑有什麼不同!」
眉頭慢慢皺緊,似乎在思考我說話的內容,晃神之際,他周身強大的保護氣場已弱化許多,趁著這個空檔,我拉著姜九黎就像氣場圈外跑。
噗——
耳朵動了動,但拉著姜九黎逃跑的動作沒有任何停止,斜向後瞥了眼落塵,瞳孔不自覺縮緊,他居然也吐血了。
雪白的皮膚趁著他嘴角鮮紅的血液,竟給人一種絕世凄美的視覺衝擊。跑出沒幾步,身後便傳來落塵稍顯氣弱的聲音:「想跑,沒那麼容易!」
法術氣場瞬息移動,再次包裹住逃跑的我和姜九黎,我倒是沒什麼,只覺得有些氣虛,可姜九黎顯然已經挺不住,被落塵如此窮追不捨,他的臉色已經如同白紙片一樣蒼白,嘴角掛血,這情景和落塵搭配起來,倒很是相得益彰。
可以說,如果姜九黎和落塵不是敵人,他們若能走到一起,一定是絕配。
九大長老以池長老為首,早就侯在了法術氣場的圈外,此刻看到他們的大哥被困當場,不做任何思考就沖了上來,可是才碰到法術氣場的邊緣,就一起被彈送到半空中,依靠法力的支撐才平穩落地,再次合力攻擊,然而幾次下來都無果。
前看了看九人合力都無法攻破的法術氣場,后看了看已經逼至近前的落塵,側頭擔憂地望著正視圖克服湧出喉嚨的血氣的姜九黎,這時真恨自己的無用還有放虎歸山,早知道會有此時此刻的這一幕,我絕對不會把落塵放出大牢,再怎麼怨懟姜九黎,我也不希望看到他死。
撤步擋在姜九黎身前,仰頭看向越來越近的男人,絕然道:「落塵,你要殺他,就先殺了我!」
落塵銀白的眉毛皺起:「你以為我不敢殺你?你和姜九黎都是同樣禍害人間的妖魔,現在殺了你們,總比以後危害人間的強。」幾乎是在他話音才起之時,他掌中雪白的法術光芒已經朝著我的面門襲來,感受著刮裂皮肉的勁風,心竟出奇的平瀾無波,好似即將死去的不是我,而是與我毫不相關的另一個存在。
時間的沙漏在一點點流逝,我等了許久也未等到法咒刺穿心臟的痛楚和絕望,不由詫異地睜開眼。心想難道是落塵突然良心發現,放我們一條生路了?
睜開眼的剎那。我所有的希望盡數化為海上泡沫,成為虛無的幻影。只見無數法咒穿透我的心臟,不是不痛,而是刺穿的過程太過迅速,我都來不及感覺痛。身〖體〗內所有的痛感神經就已經麻痹了。
法咒的芒線猶如利刃,刺穿身體都不帶噴濺一絲血huā。大腦還可以思考,但身體已是完全不受思想的控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向後傾倒。耳邊聽著姜九黎近乎瘋狂的叫喊聲,想要撫摸向他側臉的手怎麼也抬不起來,只能側目看向他。他的模樣恐怖猙獰到了極點,然而我卻因為他這個樣子而感到微微心甜,因為,他是因為即將失去我,才會表現出如此失控的一幕。
回頭怨毒地瞅著落塵。為何非要如此咄咄相逼,難道斬妖除魔對於你來說,真的就那麼重要?可是,即使我是妖魔,我也會是一個善良的好妖魔。不都說神仙最為寬宏,為何到了我和姜九黎這裡。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能活著,真的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以為這個時候看到的落塵,一定是為他自己的「豐功偉績」而自喜,或者,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古董樣子。令我意外的是,我怨毒的目光看到的,竟是落塵眼角一滴才剛落下不及風乾的琥珀色淚珠,他流淚了……為何要流淚……
落塵抬手抹去眼角水漬,放在眼前看過後也是不敢置信地詫異,再次抬眼,我身後的姜九黎已近乎發瘋,掏干身體似的把他能用到的能力全部使了出來,盡數供給給法術氣場,強大的氣流涌動立刻反噬掉落塵的雪白氣場,落塵凝目回神,立即做好應對,兩人不一時又戰作一團,苦了我這個被刺穿心臟的人,身〖體〗內的血液都快流光了,還得看著他倆孩子似的鬥氣。
很快,姜九黎就發現了對於我的疏忽。他想要救我,又想要馬上血刃落塵給我報仇,兩者互為矛盾,一時在他迷亂的心裡也形成艱難的抉擇,憤怒讓他選擇了替我報仇,可一瞬又想起先救我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在胡亂應對了落塵一會兒后,他便尋隙抽身,奔到我身邊后,低身撈起在地上漸漸失去意識的我,向九大長老所候的區域奔去。
落塵仍死心眼的緊追不放,只是和剛才有所不同,他的眼睛不再是麻木而呆板,在眼底深處,正有一泉墨黑的水波洶湧而出,同姜九黎的法術交戰,似乎讓他沉睡的大腦有了些波紋,對於過往的波紋,只是太過迅速,他都無法捕捉到那些具體意指的是什麼,那波紋就悄然消失。
「為什麼……」姜九黎已把快要昏睡的我帶至九大長老身後,有九大長老的攔截,落塵一時無法近前,語氣莫名地哀傷,一雙眼睛穿過九大長老構成的圍牆,緊緊凝視著姜九黎懷中的我。「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心痛……」緊緊蹙起的眉宇說明他沒有說謊。
心痛?我要是知道你為何會心痛,那我不就成算命的神棍了?
垂眸,把頭偏靠在姜九黎肩膀上,藉由他的橫抱,身體雖然虛軟,但有了依靠,〖體〗內翻攪的痛感就沒有那麼難以忍受。
一口血嘔出嘴角,我抿了抿唇:「姜九黎,救我……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放過你!」說罷腦袋一歪,徹底沒了知覺,只是耳邊總是若有似無地回蕩著落塵愈加痛苦的聲音:為什麼我會心痛,為什麼我會心痛,葉葉……葉葉!葉葉是誰……葉葉是誰……我又是誰……
鼻息間淡雅馨香,是我熟悉的香味,是專屬於姜九黎身上的味道。
睫毛眨了眨,隨即眼睛塹開一條縫,朦朦朧朧看到發出柔和光芒的物體,一顆顆,像月亮一樣排布在眼前。視線從模糊漸漸清晰,我看清了那些形同月亮般發出朦朧光芒的物體是什麼。
夜明珠,大顆大顆的夜明珠,全都鑲嵌在房間四壁上,把整個房間烘托得好似月宮一樣溫婉而柔美。
眨了眨眼睛,身體意外得動不了,好像被千金的重量壓著,又好像被無數條麻線捆著。胸口很痛,像被萬箭穿心一樣的刺痛。
萬箭穿心……總算想起自己為何會心痛。我竟然還沒有死,看來落塵當時還是手下留情了,要不就我這體質,估計神醫在世,也救不活了。
我沒死。這就好,人家怎麼說還沒嫁人呢,這麼死掉豈不是虧大了?
眼睛轉了轉,脖子動不了。所以只能看到床頂有限的範圍,不過通過這有限的範圍就已經足夠讓我判斷出我身在何處。大顆的夜明珠鑲嵌的壁燈,還有這床幔飄飛的大床。雙唇不自覺抿緊,我現在是在姜九黎的卧室,肯定沒錯,這令我很氣憤,因為這張床上不久前才躺了另一個女人。
張了張嘴。喊出的聲音只是幾個沒有意義的單音節,不知道有沒有人會聽到,不過很快貼靠到我嘴邊的涼滑瓷器,說明我這幾聲沒有意義的音節還是有些作用的。
清水入口,潤喉的同時。也讓我略感乾澀的頭腦開始緩慢運轉。聞著鼻息越來越濃烈的香味,我試著問道:「姜九黎。是你么?」
整個卧室內除了偶爾床幔飛起帶動的摩擦聲,很難再聽到其他聲響。半晌,靜默了太久的空間內,總算響起一道沙啞的聲線。
姜九黎俯身到我頭頂,眼中布滿溫柔的波痕:「都怪我不好,是我把你弄成了這個樣子,葉葉,不管你打我還是罵我,我都接受,從今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只要是你說的,我都會無條件尊崇……」抬起我等同於無的手臂,將手心輕輕放到他的臉側,摩挲磨蹭著,動作極是愛憐和輕柔。
我半張著嘴無法相信似的搖搖頭:「你真的是姜九黎?」
「嗯?」姜九黎迷惑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水光瀲盪,那樣子要多純凈有多純凈。
在他的迷惑里,我自嘲搖頭,他不是姜九黎,起碼他不是我大部分時間看到的那個姜九黎,此時的他,正處於第一人格里。
乾咳了幾聲:「我還要喝水。」
姜九黎聞聲立刻放開我的手,一陣手忙腳亂后,一杯微溫的清水送到我嘴邊,借著他的手勢喝下,甘甜的味道,好像加了蜂蜜和一些藥材。
等我把杯中水全部飲盡,姜九黎拿過一張帕子為我擦拭掉嘴邊流淌下的水漬,眼中有著疼愛,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火苗。
瞄了眼他乾淨整齊的穿著,視線投落在他的胸口上,有些擔心地問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對自己的重創毫不理會,姜九黎把我扶靠在他的胸口,愛憐地拂過我的頭髮:「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險些喪命,都是我的錯,從前就是因為我的一劍害得你差點亡命,現在又用法咒來刺穿你的心臟,我真的是做了太多錯事,葉葉,對不起,對不起……」隨著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我感受到脖頸中正被一滴一滴熱燙的液體潤濕烤灼。
驚詫地瞪大眼睛,他、他說什麼!?一劍亡命……刺穿心臟……對不起……這、這……這些是他做的嗎?不是!我記得很清楚,這些都是落塵對我做過的,可姜九黎為何會說,這些都是他做的?
思維亂糟糟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就好似隔了一層糯米紙,只要稍加潤濕,即刻這層隔膜就會消失,所有一切不清晰的地方也會瞬間清晰起來。
找不到潤濕這層糯米紙的方法,我此刻的精力也不適合追問,只好嘆氣道:「這些都不是你的錯,我也有責任,不要自責了,人生在世,對不起別人的事情多了,只要記得,凡事對得起自己就夠了。好了,咱們先別說這個,你給我換間卧室,我不喜歡這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滿鼻腔全是姜九黎身上的體香,可我就是能夠聞到一股專屬於女人身上的異香,就好似是從紫衣身上散發出來的一樣。
姜九黎銀灰色的眸子閃了閃,很快就有一層陰鶩籠罩上來,我一驚,即刻擺手,卻發現手怎麼舉也舉不起來,不由急道:「如果你不願意給我換,那我就住這好了,你別不高興。」語落繼續驚悸地盯著他的眼睛,很怕他又恢復到那個變態的第二人格,雖然,他第二人格的時候我已經習慣了。
不幸的是,想要姜九黎保持第一人格難,恢復第二人格卻相當容易,不管說點啥帶有刺激性的話,或者只要一個不足為奇的動作,就能把他的本能給激發出來。
頹喪地看了看一副死了爹娘臉的姜九黎,別開目光專心致志打量起一顆大的離譜的夜明珠,這比之我上次去賭場嗨皮的那枚還要大,要是能把這顆據為己有,嘿嘿嘿……
「你就那麼不願看到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