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蛻變
正在幻想中遨遊的我,硬生生被這個冰冷的聲音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不看他,我大眼睛閃啊閃,說道:「我不是不願看到你媽,是因為你根本就沒有媽,我怎麼看?」好吧,我承認我在扯開話題,冷笑話說的不是一般的冷,但我真的不想再和他吵架,正面交鋒,就我現在的體力,根本吵不過他。
姜九黎眼神狠厲地瞪著我,大有一種將要把我拆吃入腹的架勢,不自在吞了。口水,別開眼繼續打量那顆夜明珠,發誓等身體好了離開前,一定把它打包偷走。
被忽視,姜九黎長吸一口氣,輕嘆著收起眼中狠厲,把我靠在他胸口的頭挪了挪,當我更舒適地靠好后,他便向後也仰靠在床柱上,脫了鞋,鑽進我的被子。
皺了皺眉,他這是要幹嘛?趁火打劫?
我說:「姜九黎,你有雙重人格你知道么?」
「知道」伸手扣住我的側腦,更緊地將我貼靠在他的胸口后,又次開口道:「叫我九黎,以後再這麼直呼名姓,我就讓你一輩子在床上度過。」
砸了咂嘴吧,他這話怎麼聽著那麼邪惡?我考慮了一番,說:「……黎黎!」
姜九黎眼角陰了陰:「九黎!」
「九……黎黎……」說罷覺得有趣,兀自在那裡傻笑起來。
姜九黎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無奈模樣,長嘆道:「傻了吧唧的女人,怎麼就那麼惹男人喜歡……」聲音溫款,垂頭兩片柔軟的唇瓣貼了過來,舌尖抵入唇縫,撬開貝齒,長驅直入,溫柔地和我的舌糾纏起來。
身體受了傷,又沒有力氣,不一時就開始氣喘吁吁。偏頭想要躲開,扭到了脖子。擰眉痛哼了一聲,出口的卻是一聲飽含魅惑的呻吟,聽在姜九黎耳里,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雙手捧起我無法扭動的臉頰。將一吻加深,同時貼靠過來的身體也愈加炙熱,隔著衣服,我清楚的感受到他抵在我腿上的粗硬。
「九……九黎……不……放開……放開……我……九、九黎……痛……痛……」真的好痛。他半側的身體都已經壓了過來,麻木的身體被他壓得痛楚連連。
姜九黎驚然翻身坐起,我的頭不期從他胸口滑落。嘭的一聲撞到床欄上,緊緊閉目隨後睜開,我齜牙咧嘴面目極是猙獰,梗著脖子,怒瞪姜九黎道:「姜九黎你個老混蛋。我擦你全家!」
本來姜九黎還為給我帶來的意外傷害而痛悔不已,此時聽我這麼說,忍不住邪笑起來,無恥道:「等你身體好了,我全家隨便你擦。」緊抿雙唇。姜九黎食指微彎抵在鼻端,忍笑忍得嘴角直抽抽。
眉角抖了抖。他全家不就他自己么?「有那麼好笑嗎?再笑我就割了你的根讓你永遠也不能擦!」
收起臉上笑意,姜九黎重新恢復冷然,乜斜著瞅過來:「如果你不怕守活寡你大可以試試。」
「哼——胡說八道!」淡哼一聲,瞥眼繼續盯著大大夜明珠不錯目,連那顆小的都能值個九萬兩,這顆還不得把傾城雅悅買下來?
夜明珠柔和依舊,看著看著思緒就又飄向了遠方,忽而意識到一個問題,姜九黎貌似把我本來關心的事情越拉越遠了,這個陰險狡詐的老混蛋!
收回視線,白了姜九黎一眼:「你為什麼會有雙重人格?」想逃避話題,沒門!
姜九黎挑眉,抬手捏了捏我的小鼻子,皺眉隱忍,我現在屬於高位截癱,連脖子都動不了,也就只能任隨他擺布了,等我好了,哼——繼續擦你全家!
捏著我鼻子的手放開,姜九黎笑道:「小東西鑽起牛角尖來就跟頭老黃牛,拉都拉不回來。」
我斜目:「知道還不從實招來!」
姜九黎輕輕躺靠在我身邊,單臂支起滿頭銀灰髮絲的頭,另一隻手搭在蓋在我身上的被子上,有一下沒一下拍著,活像個哄小孩子入睡的奶爸,見著他這個動作,我不自覺蹙眉,但沒說什麼,仍等著他「從實招來」。
不回答,他先行向我拋出一個問題:「你更喜歡哪個性格的我?回答了我就告訴你〖答〗案。」
我動了動眉毛:「你能確保我回答哪一個你都會告訴我真相我就回答。」
「好。」姜九黎很容易便答應了。
見他答應的如此容易,我卻猶豫了,不確定地說道:「應該是……第一人格吧,就是比較溫柔的那個……」抬目觀望了一下姜九黎的神色,果然,他那臉拉得又跟個毛驢似的,黑的都能滴出墨汁兒來。在他發怒之前,我急切補充道:「不過呢……我覺得你這個第一人格要是放在別的人身上或許會更可愛些,可是你……你真的不適合溫柔,所以針對你來說,我覺得你的第二人格更討喜,起碼與你這個人很搭調,所以……我喜歡你的第二人格。」就是那個和變態沒啥子兩樣的性格。
姜九黎臉上慢慢爬上喜色,雖然不是很明顯,但同適才那死了老子娘的形容相比,現在簡直就是聖徒了。
乾咳著掩飾掉真情流露,姜九黎說:「你真的喜歡?」
我眨了眨眼睛,連思考一下都不帶:「是啊,我喜歡。」喜歡和愛不同,隨便說也不用負多大的責任。
姜九黎扯起一邊嘴角,邪笑道:「這就夠了,至於我具備雙重人格的真相,你知不知道也沒多大關係,所以,我還是不告訴你了,關鍵是和你說了你這理解能力也不見得能聽懂,乖,再睡一會兒,多睡睡身體就好了,我還等著你來擦我全家呢。」單手在我身上的被子拍了拍,一句話沒說完姜九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卻是溫暖至極的一個笑。
我一口氣憋在胸口,這老混蛋居然敢耍我!
「姜九黎!」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不遵守信用被雷劈,死全家!」
姜九黎無所謂地聳肩:「反正咱們家就你和我,要死一起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我無怨無悔。」
氣不打一處來,要是能動。我一定拎著姜九黎的脖領子給他那張美到女人都嫉妒的臉上來上兩拳,不叫他當黑眼圈國寶。我就不叫羋陶葉!
眼珠在眼眶裡煩躁地轉啊轉,姜九黎很是愜意地欣賞著我怒氣無處發泄的模樣,末了又拍了拍我因為憤怒而起伏的胸口:「好好好,算我錯了,乖乖睡覺。等你醒了我就讓你擦。」
誒……這王八蛋怎麼還記得這茬!
無力地瞅他一眼,然後緊緊閉起,才朦朦朧朧將要入睡,就有人隔著房門大喊了一聲。先喊的是什麼我還沒聽清,只是零星聽到些許,傳到耳里就被消化成為夢靨的組成元素。但很快一個詞進入耳廓,令已開始昏沉入睡的我立馬睜開眼睛。
落塵,我聽到落塵的名字了。
若按常理來說,落塵一定已經趁亂逃出魔界,可聽外面通報魔兵的意思。事實並非如此。
通報的魔兵已經退下,姜九黎半倚在床頭直視著已經蘇醒的我,沒說話,目光深沉,好似只是視線落在我身上而已。而他的思緒,已透過我。不知飄向了何方。等待著他自我清醒,可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仍不見他從我身上移開視線,離開的通報魔兵再次遣返。
焦急地徘徊在走廊里的魔兵不知道屋內姜九黎究竟有何反應,所以思量許久,催促道:「魔君,天界水師統領落塵已經攻入大殿,嚷著要見……見葉大人,一直喃喃著『為什麼」您看……」
雖然在魔界已經有日子了,但大多數魔兵只知道我名字里有個葉字,並不知道我姓甚名誰,所以許多時候尊稱便是「葉大人」不覺這樣有什麼不好,也就隨他們這麼去了。
銀灰的眸子輕輕眨動,姜九黎眸中逐漸恢復了往日神采,同時眉宇間的溝壑也愈加深重起來,很想替他抹平那歲月洗鍊下代表資歷的皺紋,奈何雙手脫力,只能隨著他一起把額心皺紋一再加深。
纖長白皙帶著老繭的手指輕觸到我的眉心,姜九黎展眉笑道:「不要皺眉,你笑的時候最美。」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
怔愣過後隨著他一同展眉,笑道:「只要你以後不再皺眉,我就不皺眉。」嗯……我笑的時候真的美嗎?以前咋沒發現,還覺得自個兒笑的時候最白痴,等病好了一定要好好在鏡子前看看,嘿嘿嘿。
輕揉在我眉心上的手指拿開,姜九黎點頭道:「你要是能永遠用這種笑對著我就好了。」語氣惆悵。
我挑眉:「我又不是機器人,永遠這一個模式的笑還不肌肉痙攣?人還是表情豐富一點的好,笑一笑,偶爾哭一哭,這都是發泄的形式。」
姜九黎玩味地喃喃:「機器人……肌肉痙攣……」自言自語著就垂眸笑了起來,傻X一個!
我說:「落塵沒有逃跑嗎?怎麼又攻回來了?」又來了個傻X,能跑還回來幹嘛?被迷咒折騰得還不夠還是怎麼的?難道捨不得姜九黎?有肯能!很有肯能!
姜九黎嗤笑一聲:「不自量力!」
「呃……」我張大眼睛仰視姜九黎,不敢搭話,因為心中實在是納悶不久前輸的那麼慘的一個人,此時面對仇人,居然還敢說這種大話。
姜九黎回神將被子給我蓋好,掖嚴實了被角,起身下床,整理了下滿是皺褶的衣服穿好鞋子,回頭溫柔囑咐道:「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轉身一剎,我清晰地從他的臉上看到一抹殺意,忍不住喚道:「九黎——」
姜九黎前邁的步子頓住,慢轉身,眉頭舒展,所有情緒都被他完美地掩藏在一張再〖真〗實不過的面具下。他說:「我說了,你笑的時候最美,不要皺眉,我現在可沒有皺眉。」
眉毛擔憂的皺得更緊了些,他這樣子實在讓我舒展不起來。
姜九黎說:「葉兒,給我個笑容。」
試著扯了扯嘴角,搖頭苦澀道:「你這樣讓我怎麼笑得出來?小心些,我……」我不希望你們有危險,你,還有落塵,都不能有任何差池——我的心。是這樣告訴我的。
姜九黎寓意不明地笑了笑:「魔界重兵不是白養的,我不會有危險。你好好休息,睡上一覺身體自然會好。」
轉身離開,這一瞬整個屋子的夜明珠好似都黯淡了許多,環顧了一圈冷冷清清的卧室,闔上眼努力去和周公相會。
外面的喧囂與我恍同隔世。朦朦朧朧間,我還真的睡著了,只不過睡得很淺,睡夢中還時時出現一些讓我覺得不舒服的畫面。畫面並不可怕,可以說,還很美。
一望無際的雲海。全數被踩在腳下,地面上在降著暴雨,雲層之上卻是晴空萬里,碩大的一輪金烏曬得人昏昏欲睡,我就躺在一塊雲層上。舒服得翻身打滾,然現實中的我看到這個景象,卻覺得刺目,總覺得那陽光太過耀眼,雲海太過雪白。晃得人都睜不開眼睛,特別是那個由遠及近一頭雪白髮絲的男人。全身都散發著拘謹。
又舒服地翻了個身,躺在雲海上的我發現了越靠越近的男人,無趣撓頭,在見到男人半紅的臉蛋后,戲謔之意油然而生,嘿嘿奸笑兩聲之後立馬捂著肚子大叫起來。
「哎呦——哎呦——哎呦——好痛啊——哎呦好痛啊——」一邊殺豬樣的大喊,一邊睜一眼閉一眼瞧著男人的反應。
男人聽到這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叫喊,手腳頓時慌亂起來,同時臉上紅暈比之剛才更勝,躊躇只是一霎,見我還在痛苦地叫喊,便不顧一切地疾奔過來,扶起躺在雲層上左右翻滾的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焦急問道:「葉葉,哪裡痛,快告訴我,哪裡痛?」
我故作為難地皺了皺眉,撅起嘴巴,艱難抬手指向高聳的胸脯:「這裡……這裡痛……」
雪發男子順著我的指引看過去,倏地一下,本來就夠紅的臉立刻就燒了起來,攤煎餅那真是再容易不過了。
看著他表情獃滯半摟著我一動不敢動,心情就變態地舒爽,可還是裝作不開心地喊道:「呀呀——好痛呀——好痛——嗚嗚嗚,痛死我了……」
「我我我……」雪發男子又次慌亂起來,伸手幫我也不是,可不管又不忍心,最後兩條眉毛都擰成一座雪山了,終於下了決定,抬手奔赴刑場一樣按在我胸脯上,顫抖著揉了兩下,耳根都紅了,還是關切問道:「有、有沒有好些?」目光閃爍,根本不知道他在看哪裡,只要是我看向他,他立馬就會躲閃開。
輕輕點頭,雙手攬過他的脖頸,然後將頭窩到他的肩窩:「嗯,好些了,很舒服。」輕輕地嘆了口氣,帶著溫度的呼吸掃過他裸露在外的脖子,立刻就看到他幾乎沒有毛孔的皮膚上樹立起來的幾根白色絨毛,真TM該死的好看。
緊緊抵靠在他的胸前,貼著他的耳邊道:「再用力些,嗯……對,這樣就更舒服了……」在看到他通紅的堪比清晨艷陽的臉后,我心裡憋笑,眼角若有似無瞟向一處雲霧厚重處,從那厚重的雲山後,正有兩顆看熱鬧的頭冒出來,離得太遠,不仔細看,根本無人發現那裡還藏著兩個人。
雪發男子正是落塵,只不過他的眼裡還沒有冰冷無望和呆板,水靈靈的,就似從天而降的甘泉,讓人不忍心去沾染,卻又控制不住想要擁有。
夢境漸漸失去了它的〖真〗實度,從全彩染上了灰白髮黃的老舊顏色,畫面定格在一個女人依偎在男人懷裡的一幕,溫馨中又有著小小的感傷,男人紅透了的臉頰就像是一劑毒藥,迷陷,哀傷,痛苦。
眼皮掙扎著要睜開,身體受著傷痛的禁錮無法滾動,額頭和後背火辣辣的痛,好像正被什麼東西扯開一樣,眼前又被蒙上一層熟悉的血紅色,鼻息間也儘是血液的味道,有姜九黎血液的凜冽,還有落塵血液的甘甜,兩廂交織,流入心肺,浸透著身〖體〗內每一個細胞,好似正在做著基因重組,每一個器官,每一寸皮膚,連每一塊骨頭,好像都被打散了再次組合。
痛,火辣辣的痛,痛得我的呼吸越來越粗重,呼出的氣息都帶著血的味道,我一瞬間好似被浸泡進了血池裡,皮開肉綻,骨頭衝破皮肉支了出來,眼前的血紅讓我看不到在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痛徹心扉之後,骨頭嘎嘣嘣地在恢復原位,外翻的皮肉也在以最快的速度癒合,然而後背兩背側的痛卻越來越劇烈,怎麼也忽視不掉,還有額心被撕裂的感覺,也是愈加強烈。
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從背後衝破皮肉迅速生長出來,額心也像是有另一隻眼睛在扯裂著皮膚顯現出來,眼前蒙上的一層血紅色開始淡化,世界在我的眼前也開始清晰起來。
還是姜九黎籠罩在夜明珠光芒下的卧室,珍珠樣的光線柔和乾淨,聽不到外面的廝殺聲,卧室里靜的好似能聽到次聲波。
安靜的空間里,不時會有破裂的聲音傳來,聲音很小,和我身上感受到的痛感是同步的,所以我可以肯定,這破裂的聲音就是源於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