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四章 再見鬼面
一個魔兵被五馬分屍,然而所有人都找不到將其五馬分屍的兇手,很快,所有憤怒的矛頭全數指向我,他們以為,是我用邪咒將那個對我不利的魔兵殘殺。
我沒有辦法澄清,因為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他們都不會相信我,在他們心中,我已經成為誘惑姜九黎的紅顏禍水,濫用媚術的妖邪毒婦而已。
若說剛才這些魔兵只是想警告我一下,那麼現在就是動真格的了。所有魔兵都把鋼叉舉到離我最近處,鋼叉尖上幽藍法術流動,只要是被插入身體,哪怕是一寸,我都沒有生還的可能。
恐懼已經完全無法形容我此時此刻的心情,前後左右全沒有退路,我只能僵直地站在當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個不察就被要了性命。
「你這女人怎麼這般惡毒,他只是不小心刺到你,藉此嚇唬你一下,你就用如此狠毒的手法將他分屍,你還有沒有人性!」沙啞的嗓音,不知何時走過來的紫衣哽咽地說道。
「我……」「沒有」二字硬生生被我吞回了肚子,就算是解釋,我也要和姜九黎解釋,人不是我殺的,確實,我曾經殺過一個討人厭的女人,但殺人不是我的本性,更不是本能,那只是錯手,內心裡對於殺人,還是很恐懼很排斥的。
周圍魔兵被紫衣一煽動,立刻信實了人是我殺的,幾個被憤怒燒紅眼睛的魔兵立刻舉著鋼叉刺過來,瞄著我的心臟,沒有一絲偏差。
在鋼叉刺中我心臟之前,我分明看到紫衣眼中的邪笑和得意,咬唇隱忍即將到來的刺痛,耳邊只聽嗖嗖嗖幾聲鈍器入體的聲響,抬手反射性摸向心臟的位置,令我驚詫的是胸口之上,沒有任何傷痕或者血跡,而反觀剛剛那幾個舉著鋼叉奔過來的魔兵。同適才死去的那個魔兵一樣,五馬分屍。手法乾淨狠戾,不帶一丁點的猶豫,瞬息秒殺。
「好快的刀法!」我聽到不遠處冉長老的驚嘆聲,其餘八位長老也多數隨聲附和。
申長老上前擋住又要過來煽動魔兵的紫衣:「紫衣大人,其實剛剛我們九大長老一直不來干預你和小葉子的爭端。就是覺得女人之間的事男人們沒有必要蹚渾水,但是你的做法已經超出了限度,若是你真的把小葉子葬送在魔兵手裡,相信整個魔界都要陪葬。勸你還是不要玩火。」申長老很是奇怪,為何從前一直秉公辦事的紫衣,此刻這般任性妄為。愛情,真的是個害人的東西。
紫衣胸口微微起伏,望著地上一片血跡里躺倒的幾十個魔兵,終還是沒有辦法聽從申長老的勸告,幾步上前推開一個擋在我和她之間的魔兵。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這女人怎麼這般歹毒,一而再再而三地陷我魔兵於不利!」
我撇嘴:「哪有再而三?不就兩次嘛!呃……不不不,這些魔兵根本就不是我殺的!」靠,我幹嘛要跟她個小氣女人解釋。
紫衣長長吐息:「好,你自己也承認了。居然對這些只懂得低級法術的魔兵大開殺戒,那今天就休怪我不仁慈了!」說罷拿著魔兵手裡的鋼叉就沖了過來。
「我……」剛才我的解釋她到底聽沒聽到。還真是專斷獨行的女人,都說了人不是我殺的,她還……呀呀呀,殺過來了!
拿起鋼叉急速抵擋住紫衣的攻勢,雖然我不會運用體內的法力,但幸好現在的我力大無窮,接下紫衣的一鋼叉,還是可以的,只可惜了我的一雙白嫩小手,差點被撞掉一層皮去。
等紫衣一攻之後做出收勢,我急忙扔掉手中鋼叉甩手:「MD,痛死我了痛死我了!」這女人顯然比成秋玥還要惡毒,而且比成秋玥要狠,她不會先報復性的玩玩你,而是直接讓你見閻王。
見她一刺不中又來第二叉,我啥也不想,轉頭就跑,然,身邊全是魔兵,想跑都無處可跑,斜后看向逼近的紫衣,我直覺的我真不是做小三的料,根本就打不過人家嘛。
吸了吸鼻子,感嘆今天就要命喪黃泉,慶幸於一邊坐山觀虎鬥的九大長老總算良心發現。頰長老最先衝過來,擋住紫衣攻勢,恨聲道:「女人怎麼一個個都這麼白痴!」
掌管第五城的莘長老立馬就從旁附和,同時把我拉向一邊,在確保我不會有危險后,才哼笑道:「所以我一輩子不會找老婆,有欲求了直接去第六城找個女人,經濟又實惠,而且還無後顧之憂。」
闞長老嗤笑道:「沒想到你小子看起來莽莽撞撞,實則還是挺聰明的。」
莘長老不悅道:「咱們怎麼說也是萬年的兄弟了,咋地我的聰明才智你才發現。」
蒯長老輕輕搖頭:「咱們現在是在拉架,你們怎麼又抬起杠了。」
隨著蒯長老的提醒,眾位長老再次看向我和紫衣,特別是在目光掃過紫衣時,俱是失望地搖頭長嘆,在他們的心中,紫衣算是他們見過的最為老成穩重的女人了,是作為魔界王后的首要人選,然而此刻看來,唉——不過也是一介怨婦罷了。
對於他們的心思,我並未多做在意,他們救了我,也只是不想讓姜九黎遷怒於所有在場魔界人士而已。觀之半空中交戰的落塵和姜九黎,真是不分勝負難捨難分,估摸著要是沒有足夠能喚起他們注意力的東西,恐怕打個三天三夜根本不成問題。
問題是……三天三夜!我還不得累死在魔界第一城裡?就算不累死,也得被這些個魔兵外加紫衣仇視死。
人有怒火的時候,最好隱忍,否則一旦爆發,就是一發不可收拾,就例如紫衣,本來老成持重,活脫脫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后,可是一旦被怒氣吞噬,就也是現在這一幅世俗模樣。
我沒有看不起她,相反,我挺心疼她。為了所愛之人,她隱忍退讓。即使知道姜九黎的心不在她那裡,她依然毫無怨言的追隨,如果是我,我絕對做不到她這一點。
收回視線,不經意落在滿地血水之上。被分屍的魔兵們已由生存的魔兵抬走,一地的血紅,偶爾還能看到被血染紅了的肉沫和內臟碎片,抬頭屏住呼吸。不讓血腥之氣污染了鼻腔,仰望未知的虛空,究竟是誰。究竟是誰殺了魔兵並將他們五馬分屍,這麼狠絕的招式,就算是憑靠我體內法力的本能,也做不出來。
這種完全不經思考就將人粉身碎骨的做法,很像一個人。卻也有很大的不同。
姬公孫,對!就是他!曾經在殺死成秋玥的時候,他出手就是這般狠絕而毫不給人留餘地,但很顯然,這個將魔兵粉身碎骨的人。要比姬公孫還要毒辣,姬公孫只是面對旱魃時會出如此重的手。例如對成秋玥,例如對他管轄範圍內的跳屍。這個人就不是,適才看過那些魔兵被劃開的傷口,幾乎每一刀都是相同深度相同長度,就像是在做一件人體藝術品,他殺的人,恐怕無論是誰,只要是看不順眼的,都得成為他的刀下亡魂。
很想見一見這個在暗地裡救了我的人,無法確定他是否是想救我還是抱有其它意義,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我已經被他的神秘感所吸引。
和我抱有同種思想的人不在少數,長著一雙陰謀算計眼的頰長老就是其中之一。本來我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但見他不時朝我這邊挪動,就覺得有些不解,等他完全靠過來的時候,我忍不住問道:「喂,你幹嘛鬼鬼祟祟的?說,想幹嘛?」
頰長老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嘴角,眼中流轉笑意:「很是好奇剛剛殺了我魔界幾十精兵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嗎?」
我挑眉:「你們不都認為是我把那幾十精兵殺害的嗎?」
「切——」頰長老不屑的一聲嗤笑,隨即乾咳道:「咳咳咳,說好了我不是瞧不起你,但我看得清晰,適才在幾十精兵倒地之時,有一道白影閃過,我想,那便是真正的兇手,」指了指他自己的一雙算計眼,「我的眼睛可是魔界里最毒的,任是纖毫都逃不過我的注視,何況,你我還不了解,殺個人手都得抖半天,更不用說這幾十個魔界精兵,觀察你半天了,你的手根本沒抖。」
是,我的手是沒抖,但我的眉毛都快抖沒了。
不悅地眯起眼睛:「那你想怎樣?」
「嗯……我想……」頰長老趴到我身邊耳語,令另一邊見著我們戚戚咕咕的魔兵和長老們都一陣嘴角抽搐。
莘長老一把將頰長老從我耳邊提溜開,另一隻空著的手指著頰長老大罵道:「你***是想幹嘛?大哥的草你也敢吃,是不是不想活了!」
呃……我和頰長老俱是不自在地吞口水,這莘長老能不能說話不那麼直接,都不帶顧及場合的。
尷尬地朝莘長老擺擺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頰長老……」艱難地撓了撓頭髮,「只是在商量事情。」
「我們和頰是無話不談的好兄弟,有什麼事便直接說,我們不會宣揚,肯定保密。」池長老一副老大做派的給我和頰長老吃定心丸。
我呵呵呵乾笑幾聲,擺手道:「想知道就問頰長老,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用計把暗中那個殺手引出來,就他們這番做法,那殺人不眨眼睛的早就不知道逃到何方了。
聽我這麼說,八位長老立即把頰長老圍在圈中,其架勢完全不輸給一群嘰嘰喳喳的長舌婦。
望天翻了個白眼,才低頭,就見到紫衣一雙愁怨的目光正盯著我,剛想對此不在意地報以一笑,就見在所有長老都分神在頰長老的提議上時,紫衣手中御起紫紅色光芒,不用近身,那紫紅色的法術光圈已經朝著我的胸口疾馳而來。
事情發生的太快,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就只獃滯地盯著那紫紅色光團翻滾著怒火朝我飛來,在距離胸口只有一米距離時,紫紅色光焰立即將我雪白的衣襟燃著,噴張的火焰迅疾將我吞噬掉,九大長老回神之際,我已經徹底置身在一片火海里,火焰燒灼著我,沒有想象的火辣辣的燒傷感。但五臟六腑卻好似被放置在一百度的滾水裡,呼出的氣息都帶著濕潮的熱氣。
痛苦地扼住自己的喉嚨。胥長老屬水,立刻上前幫忙,奈何紫衣的法術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沒有她過來解咒,我就會被這樣一直煎熬下去。直到死亡。
胥長老扶著我,瞬間鬆開,甩了甩被灼傷的手沖其他長老道:「不行,這火太邪氣。我的冰雪純陽根本抵不過,莘,你是屬火的。應該不怕它,你過來試一試。」
應聲莘也飛了過來,但結果還是一樣,整雙手都被燙的鮮血淋漓。池長老側身冷肅地對紫衣命令:「快點給她解咒!」
紫衣被這吼聲嚇得一怔,卻無動於衷:「我只看到九黎因她痛徹心扉。只要這個世界沒有她,九黎一定會重新快樂起來……」
「你***說什麼蠢話!沒有她,你認為大哥還會活在這個世上嗎?早在五千年前,他就灰飛煙滅了!」恨極了紫衣,莘長老就差把火噴到她身上。
紫衣定定地望向莘長老。而後又朝我看了過來,時我已經抵抗不了體內翻滾的熱浪。緩緩蹲坐到地面,眼前昏花,藍色的火苗燎著睫毛,眼睛燙得都要從眼眶裡噴出來。
眼中只有漠然,無論幾位長老怎樣勸說紫衣,紫衣始終原地不動,她認定了沒有我姜九黎會更快樂,就絕不會出手。九大長老知道她的脾氣,無不急得團團轉,而天空中打鬥的兩人好似也發現下方的不對勁,終於停止各自手中法咒,氣喘吁吁地從上俯視下來。
落塵見到那紫紅色的光焰,眸瞳立刻縮緊,地獄之火,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地獄之火。
臉色蒼白,落塵咬牙切齒:「姜九黎,你種下的禍根,就由你來解!」連落塵這個天界水師統領,對於紫衣的紫色光焰,也無可奈何。
姜九黎一頓,即刻從高空飛下,抓著紫衣的手臂,急朝我奔了過來,手上用力一甩,把紫衣扯得一個趔趄:「解!快點給我解!」
紫衣抬頭目光本是正對著處於火焰中的我,然而她的視線里根本沒有我的影子,水光瀲盪,機械轉頭,無法相信剛剛姜九黎對她的態度是真的,擰眉隱忍著看向姜九黎,聲音低啞道:「你……你再說一遍……」
姜九黎一個巴掌扇過去,啪的一聲,紫衣脖子一歪,整個頭側向一邊,嘴角掛血,半面臉頰很快就爬滿鮮紅的血絲:「她今天要是有個萬一,我就讓你和整個魔界陪葬!」
不不不!姜九黎,你不可以這樣說!你是魔界統領,面對萬千部下,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不僅僅是魔兵們,連眾位長老都愣住了,雖然剛才他們說過我死了,姜九黎會拿整個魔界陪葬,但一直我都以為這是句玩笑,誇大其詞的玩笑,然而……這……不是……玩笑……
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太重,姜九黎目光微微閃動,朝身邊夔長老使了個眼色,夔長老立即接受命令將所有圍觀的魔兵統御帶回魔都,至於姜九黎剛剛的那句話,恐怕夔長老要費不少口舌才能重新把人心收買回來。
一失足成千古恨,姜九黎,我真的不希望因為我而讓你有任何悔恨。
彷彿是被抽了魂,從姜九黎剛才的那句話開始,紫衣就一動不動地站在當地,沒有看姜九黎,沒有看我,亦沒有看所有人,只是直愣愣看向一片虛空,好似一個無悲無喜的玩偶。
紫衣真的很愛姜九黎,不是因為姜九黎是魔界魔君,不是因為姜九黎有錢,不是因為一切外在因素,她對他的感情,是建立在常年累月的相處上,可是姜九黎,卻辜負了這段感情。
一道白芒從天際急速閃下,幾個迴旋便到了我身邊。此刻我已經看不清眼前究竟有些什麼人,甚至開始模糊神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覺有一雙手溫柔地托起我即將倒地的身體,身上被束縛的紫紅色火焰漸漸消失了它的熱度,五臟六腑被煮沸了的焦灼也在慢慢消失。
耳邊一聲抽氣,有人大呼道:「雪傾舒——」
雙目無力地正在閉合,微弱的視覺里映入一片森白,一雙寒光明亮的孔洞在森白之下妖冶的閃爍著。胸口那塊血玉突然好想被誰灌入了血液,竟然脈動起來,輕不可觸的感覺,對於此刻內外焦灼的我來說,卻異常真實起來。
抬手想要觸及那張似曾相識的森白面容,然而雙手脫力般的怎麼也抬不起來,就好似高度高燒的病人,從鼻腔里噴出的,都是熱燙的呼吸。
嘴唇動了動,最終強行勾起一絲苦澀弧度:「鬼面……」(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