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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章 從天而降

  淚不自覺模糊了滿是雪花點的眼睛,缺少氧氣的我已經忘卻該如何去呼吸,失去親生骨肉的悲痛讓我欲罷不能。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配合著心中那個叫囂,我口中也不由得喃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覺出現錯誤,當我呢喃出「孩子」這個詞時,脖頸上緊緊箍著的那雙罪惡之手竟有剎那的鬆懈,然不及我有所應對,那雙手又嚴絲密合地箍在了我的脖子上。


  喉嚨處傳來火辣辣的勒痛,胸腔內也似燃著了一團烈火,雙眼因為剋制不住,淚水猶如泉涌,連同那第三隻從魔界開始出現就一直未蘇醒的眼睛,也淌出一滴赤色淚滴。胸腔內火灼的感覺隨著呼吸的減少也開始發生偏移,而偏移的方向正是側後方的雙肋,一種皮肉將要被突破的痛感蔓延至全身上下,一剎,在魔界肋生雙翅容貌異變的情景再一次發生在我身上。


  時姬公孫已經完全迷失在對無尚法力的渴望中,本來鮮少有波紋的墨色雙瞳里竟盈滿血色的絲線,乍看之下,猶如才由地獄之中逃脫出來的赤鬼一般。


  異變突起,姬公孫赤色雙眸在對上我額心那隻緩緩張開的眼瞳時,我迷濛在淚海中的雙眼終於看清他的臉,心一剎撕裂般劇痛不止,比之那隻強行張開的眼睛帶來的撕痛還要強烈。亦如姬公孫那雙赤色雙眸,額心那第三隻眼睛也是赤紅色,狹長丹鳳,彷如是從頭頂直劈向眉心,視野變得開闊,也變得愈加清晰。我看清姬公孫眼中那翻滾的情緒是什麼。


  興奮,他滿眼滿臉的,都是興奮,是看到我這一轉變之後的興奮,是即將得道升仙的興奮,他眼中的興奮於我絲毫沒有快慰可言。他的興奮。是建立在我的鮮血之上。


  這個世界真的好醜陋,和萬年前一樣的不堪……


  別開視線,我不想再看姬公孫那急功近利的嘴臉,可是視線又能放在哪裡?醜陋。到處都是無法言喻的醜惡愚昧,我要毀了這一切,毀了這些帶給我痛苦的一切……


  眼前一片火海連成的紅色。我要毀了這一切,毀掉這個世界,我要這個世界同我一起痛苦……


  心底一個絕望的聲音在一遍遍告訴自己。這個世界是骯髒的,是不該存在的,是應該被一場大火徹徹底底毀滅的。


  艱難的搖頭,我用此時僅存的一點理智和內心的那個魔鬼抗爭,然而在姬公孫那隻扼住我喉嚨的手反是如獲至寶般撫上我的臉頰時,那股厭世想要將整個世界摧毀的衝動再次從心底噴薄而出。


  體內無數條熱流一起噴涌,直衝頭頂。那突然展開的第三隻眼立刻射出萬丈灼人的火紅光芒,芒線指向姬公孫。我聽到我猶如地獄凶靈般陰狠說道:「你要做什麼?難道奪去我的孩子還不夠,你真的想斬盡殺絕?軒轅,你想殺了我是嗎?你想殺了我!殺了我!」眼淚止不住流下,「我是那麼愛你,你卻連我們的孩子都不放過,他還那麼小……」撫上平坦的小腹,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了,我的孩子……


  姬公孫先是確認我就是女魃而止不住目露興奮,可聽到我突然胡言亂語,竟不由得迷茫起來,鉗制在我身體各處的死人手俱是有所鬆動,趁著這一空隙,我振翅一飛衝天。碩大的金色羽翼展露無遺,我可以看到站在不遠處的素眼中儘是憎恨和嗜血光芒。


  無知人類,你們何等骯髒,陪我一起死有什麼不好?想報仇是嗎?為你死去的家人報仇,為那座浸浴在烈火之中的城池報仇?不、不……他不是人類,他不是。


  目光電轉,巨大翅膀帶來的慣力使我一時身體無法平衡,在天空幾個翻轉之後才真正平緩下來,一團黑雲緊隨身後,姬公孫對於想要斬殺我的決心此刻更加堅定。


  我知道,這時的我已經不再是我,可我究竟是誰?相較於姬公孫的走火入魔,我更加可怕,我沒有走火入魔,可我的心卻被仇恨充斥著,我瘋了,我憎恨一切,無來由的,我憎恨出現在我眼中的所有東西,真到了見人殺人見神殺神見鬼殺鬼的地步,我金色羽翼滑翔之處,俱是一片火光,昰宿山方圓千里,我只轉了一個圈,就將昰宿山遊覽殆盡,而我經過的地方,也是赤色一片,真真應了不久前素的那句話:赤地千里。


  姬公孫緊隨其後,不時有黑色芒線穿過我的翅膀,被刺穿的翅膀立刻就會湧出鮮血,可心太痛了,痛的我幾乎感覺不到法術刺穿翅膀帶來的痛感,腦中混混沌沌,反反覆復卻總是縈繞在腦海當中,那是身體內潛藏的那個魔鬼想要告訴我的。


  他不信任我,到了最後,他選擇了捨棄我來成全他的大局,在他的眼裡,我什麼都不是。我被敵人罵做姦細,被己方看做蕩婦,被世人看做禍根,我的世界里,我是如此孤獨,我什麼都不曾擁有,我沒了過去,同時,也失去了現在和將來。


  「葉葉——」當我在絕望中遊走雲端,身下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驚異有之,喜悅有之,愧悔亦有之……


  「塵……」口中溢出一句連我自己也不自知的喃喃。落塵,你那麼好,可是那一刻,你也選擇棄我而去,我的世界里,真的就只有我自己,孤獨絕望。你會愧悔?為什麼愧悔?既然那時已經選擇拋棄,這時就不該用這樣一副面孔來面對我!不!他的記憶也被奪取了不是嗎?


  我不知道我在昰宿山的上空飛了多久,也不知道姬公孫在我的身後追趕多久,亦是不知道落塵在看到我孤寂的神情兀自在原地徘徊多久。


  我累了,被身體內各處涌動的法術熱流衝擊得疲累,被心中那個魔鬼和真正的自己交戰弄得精神憔悴,被法術刺穿的翅膀也再沒有力氣繼續揮動下去,我趁著漸漸西斜的落日。也一同從天際隕落。


  有人接住了我,是落塵,他的身邊,還護衛著雪傾舒,他們同仇敵愾對戰迎面飄來的姬公孫,此時心中的那個魔鬼已漸漸偃旗息鼓。而真正的自我開始慢慢佔據了上風。近乎失去剛才所有記憶的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似的看著落塵,但見他和雪傾舒臉上的嚴肅,也隨著他們的視線看向姬公孫。


  看到姬公孫那鬼見愁的臉。我一把攬住落塵的脖子,低啞道:「落大仙,他、他要殺我!」這時我才發現。我那低啞的聲線是因為才哭過的原因,滿臉的淚痕還未乾盡,藏在落塵胸襟之前。瞬間就把落塵那身淡綠色的衣袍染濕。


  聽到我的話,落塵和雪傾舒俱是一驚,本來就嚴陣以待,現在防著姬公孫就像防著啥啥可怕的妖邪一般。


  「你要殺她?」像是聽到這世間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雪傾舒拿下背上那彎沒有羽箭的桃木弓,反是把手中那把魯鈍的桃木劍別回腰間,一副只要姬公孫點頭他就衝上去把姬公孫掐死的架勢。


  呃……掐死?話說姬公孫剛才就要把我掐死來著吧。然後……然後……然後發生什麼了?抓抓混沌的腦袋,這個簡單的動作突然牽動某處的傷口。我猛地回頭,就看到兩根金燦燦的大翅膀跟沒骨頭似的耷拉在背後。


  天、天吶!我有翅膀了!?


  我的小心思現在根本引起不了相對而站的三個男人,環顧了一下這三個男人所處的環境,我更加迷茫,而看到身下一片火海中的昰宿山,我更更茫然,我……我這是在哪裡?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剛才的記憶也越來越模糊,直到了現在,適才的一切徹底成為一場隱沒在深夜裡的隱夢。


  姬公孫走火入魔的樣子在昰宿山上空的冷風中也漸漸恢復正常,但時已確定我就是那個啥啥女魃,所以就算不用走火入魔,他也要把我放血拿去祭天,好圓了他成仙的美夢。


  想到姬公孫有可能把我脖子抹了放血,我的小心肝一陣亂抖,抱著落塵的手更加收緊,然而我的動作卻讓此時嚴陣以待的落塵難掩僵硬。我猶疑著看了看他,發現即使在這麼寒冷的情況下,他額頭上居然仍滲出層層汗水。


  瞅瞅下面已經燒的差不多的烈火,就算燃燒正旺,這裡距離那片汪洋火海那麼遠,也烤不到這裡,按理說不會熱的出那麼多汗吧。


  忍不住,我替落塵擦拭,道:「你……你很熱嗎?」落塵會熱?他可是天界水師統領,寒冰咒一等一的厲害,誰熱也輪不到他。


  警惕地看著已經御起一隻手掌的姬公孫,雪傾舒正擋在他身前進行隔擋,落塵更止不住頭冒冷汗,擔憂道:「雪,你先抵擋一會兒,我把葉葉帶去安全的地方再來同你一起對付他。」語罷帶著我轉身,根本沒打算回答我的問題。


  然而落塵懷抱著我只踏出不到一步,便硬生生被迫停了下來,驚瞪著眼前此時此刻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落塵呼喝道:「原來你也是旱魃!」


  隨著落塵的驚呼我也看向那個能讓他失態的人,一瞬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擋在我們身前的人,一身白衣勝雪似的白,纖纖體態猶如弱柳扶風,一雙黑瞳從未讓人窺視過其中究竟,好似兩汪深潭吸引著旁人墮落迷陷。


  「素……」腦中一道嘶啞的聲音吼得我腦仁發痛,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他不是人,心魔再起,和我擁有同樣聲音同樣面貌的女人用盡全身力氣朝我嘶吼著,素不是人,他是我的仇人,不不,更準確的說,我是素的仇人,因為我……或者說,因為過去的我,一場大火燒盡他的家以及他的家人,還殘忍的將其變成旱魃,讓其受盡孤獨寂寞,同我一樣被世人唾罵拋棄的禍害。


  素仍舊溫雅的笑著,同之前幾乎沒有任何差別,就只背後多了四根如同霧氣一般飄忽柔軟~~-更新首發~~的翅膀。


  四根……四根翅膀……旱魃的等級里根本沒有這一記載。


  不止是我愣了,連同懷抱我的落塵和不遠處交戰的雪傾舒和姬公孫也愣住了,先不說素是旱魃這一事實帶給我們的震撼,就他後背那四根雪白翅膀,都足夠我們喝幾桶醬油壓驚了。呃咳咳。是喝幾桶馬黃水壓驚,咳咳again,話說他不是基因突變了吧……⊙﹏⊙b?


  怔愣只是幾秒,不遠處霎時又傳來兵器相接法術相撞帶來的金屬嗡鳴和法術鈍響之聲,這邊素只是攔著路,卻並未率先採取行動。落塵乃天界水軍統領。帶兵之道他自是懂得不少。他知道先動手就會落了下乘,可此一時不同往日,若然在此處耽擱,雪傾舒絕對抵不住姬公孫的攻勢。無論上乘下乘,他只有盡量抓緊時間佔得先機。


  一條銀白水鏈破空而出,落塵單手將我豎抱在他胸前。銀白水鏈一頭握在另一手中,一頭則閃電般奔向前方擋路的素。素仍是那麼站著,表情沒變。姿勢沒變,只向後方倒錯了一步,便穩穩躲開落塵的攻勢。


  重新站定,素彎唇道:「我也算是由旱魃始祖直襲而來,功力和女魃相較無二,落統領雖至上仙,但法術也不比女魃強多少。此刻你束手束腳,孰優孰劣可見一斑。」靜靜分析著局勢。素始終沒有要動手的意思,他只想拖延時間,等姬公孫擺脫了雪傾舒那個宵小,再來對付這邊也不遲。


  素的意思我很清楚,他想要姬公孫親手把我解決,雖然適才的記憶大部分已經不復存在,但姬公孫給我的感覺已經不似從前般淡淡,被所愛之人手刃,素……他是抱著這種想法吧。


  落塵手中水鏈起舞,然根本奈何不了素,素只顧躲,也不還手,再好的脾氣都被他磨沒了。無論如何也不能得手的落塵終於顯出疲態,不想戀戰,可素看似只守不攻,但想逃時才知道,他在我們身邊兜兜轉轉,根本不給我們留出任何可供逃跑的漏洞。


  雪傾舒很快就被姬公孫擊敗,氤氳著黑色霧氣的手掌重重拍在雪傾舒胸前,淺棕色面具下一張粉白的唇上立刻湧出一股股腥濁的黑血。


  雪傾舒敗了……雪傾舒敗了?雪傾舒敗了!曾幾何時,雪傾舒說過,這世界,能打過他的人幾乎沒有,而獨一個,便是那個能夠幫助我恢復記憶的人。


  姬公孫,能助我恢復記憶?他……我極力地想要把這種可能性否定,然看到雪傾舒眼中那抹甘拜下風的目光,我知道,即使我再怎麼不想承認,姬公孫,確實是那個人。


  被打成重傷,雪傾舒雖然甘拜下風,可為了他心中那個所謂的信仰,在姬公孫朝我和落塵方向飄來之時,集中起全身所剩無幾的力氣,向姬公孫投來最後一擊。無謂於以卵擊石,雪傾舒一擊不成從半空直墜而下,這一幕無疑讓我想起成秋碧從車廂中跌出的那刻,不想再失去誰,更不想這一生再虧欠誰,努力張開後背那兩根不聽話的翅膀,掙脫落塵的懷抱,隨著雪傾舒下墜的方向也直線降落而去。


  或許是聽到我拚命的召喚,心中那隱匿起來的力量終於不再吝惜,雙翅有力展開,揮動之時虎虎生風,半空中截住正自做著自由落體運動的雪傾舒,嘴角的黑血已經蔓延到他白得透亮的脖頸,讓觀者止不住憐惜和心疼。


  懷抱著雪傾舒直找了個斷崖將其安放,之後漠然轉身,姬公孫果然又跟了過來,而落塵仍舊被素困在頭頂,看來我想與不想,都要單獨面對姬公孫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說:「你和素的陰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姬公孫雙目冰冷,臉色還是那副臭石頭樣子:「在我和你第一次見面之後,也就是祭祖聖節之後,素找到我,和我說你是旱魃始祖,我起初也不信,所以才會同意留在副主府觀察你,待一旦你露出本性,我便親自將你手刃,不過……不要說成陰謀那麼難聽。」


  「你……你為什麼非要殺我?」聽了他毫無溫度的言語,雖覺得不屑,可還是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同時翅膀上針刺般傳來密密麻麻的痛楚,我已經無法再在半空中支持下去。


  「旱魃禍害人間,人人得而誅之,這是所有修道之人皆奉行的準則。」姬公孫說。


  「是么?」我苦澀地笑笑,身體開始慢慢下墜,「那你為何還要同意蒼林沐留在黑暗之城?又為何要助旱魃修鍊?」


  「我那隻不過是深入敵營,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摸透了旱魃虛實,我才可一舉將其殲滅。」姬公孫說的信誓旦旦。


  不屑地撇撇嘴:「哦?一舉殲滅?天界魔界都無法將其從七界拔除,你一個小小半仙就如此大言不慚,哼,真是可笑。」心中隱匿的那個我和真實的我意見達到空前的統一,竟都止不住要嘲諷姬公孫一番。


  姬公孫眼色立馬陰沉起來,手中黑色法術霧氣漸起,看得出來,那是包藏他終生修為的一擊。


  望天最後向被素圍困在包圍圈中的落塵撇去一眼,同時也看了看西天僅剩一絲血紅的殘陽,嘴角不覺揚起,想要殺我?呵——我就算自殺,也不會死在你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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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結束嘞,小陶的記憶只是恢復到半吊子的地步,有待繼續刺激,哦咳咳,當然刺激會溫和許多,不會虐到親親小狐狸們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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