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九章 較勁
我和我座下的那匹棗紅小馬一直跟隨在禾契笙馬車兩側,而在我的旁邊,就是馭鬼有道的鬼手腌臢,而在我和鬼手稍前方的位置上,則是麵糊糊和米糊糊。米糊糊經由被廢武功的打擊后,人變得更加浮躁和活躍,不過這只是表象,他真正的內心想法,恐怕除了他自己,也就只有麵糊糊這個同胞弟弟能略知一二了。
自從禾契笙隱沒在車簾之後,一路上,他就再沒露過面,這讓我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怨氣,雖然他是主我是仆,但好歹這行隊伍里,除了易初蓮和她那些丫鬟之外就我一個女人,好歹他也應該懂得什麼叫憐香惜玉,體恤人家一下下么!
不覺垂頭喪氣,坐在馬背上晃來晃去,從始至終都駕馬在我身側的鬼手發覺了我的異常,撇眸不解地將我上下仔細打量了一遍,而後朝我打了個手勢,我蹙起眉不明所以地看向雙手上下翻飛的鬼手,疑惑道:「廚師大叔,你想表達什麼?」不是我故意找他麻煩,著實是他的手勢做的太快,我還來不及捕捉其中的每一個細節,他已經停下來從旁側又用那雙打量的目光朝我掃射。
不得不說,某些時候,鬼手的目光還是很犀利的,就比如此刻他盯落在我身上的視線,好像我心中想什麼都會被他窺視去了一般。
鬼手眼睛動了動,停下打著不明信息的手,勾唇笑了笑,卻是把嘴巴閉的更緊了。然而就在同一時刻,我聽到一個沉啞的聲線突兀地在耳畔響起,就像是巨雷劈下,根本沒有給我任何反應幾乎,破空直入耳膜。
「丫頭。看你額心籠罩一層黑霧,此去京城,恐怕要有血光之災啊!」
我獃滯地環顧了一圈四周。發現馬車外的所有人除了我和鬼手之外,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那靈異空洞而且不〖真〗實的說話聲。更加沒有人會發出這樣一種形同在另外一個世界的聲音。終是……我把目光又回落到鬼手身上,動了動唇。瞠目結舌道:「是、是你在、在和我說話?」難道不久前在禾府後門我聽到的聲音不是我的幻聽,真的是耳聾嘴啞的廚師大叔說話了?
鬼手神色如常,似乎沒有聽到我的問題,在我等待著他的回答時,他卻扭回頭直視向前方,雙手握住馬韁繩,輕輕一抖。他座下的馬兒就加快向前奔去,不過也只是與我拉開幾步之遙,我若是想就此對他糾纏不放,他也不能奈我何,然而這一刻我卻沒了追問的決心,實在是因為適才那當空一聲警戒讓我心生忌諱。
血光之災……曾幾何時,我對這種與神棍無異的說辭最是蔑視,但現在這話已經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由廚師大叔也就是鬼手說出來的,我還能夠做到不甚在意或者蔑視其〖真〗實性可靠性么?顯然,我做不到。
對於未來的無知。我很想策馬奔上去向鬼手問問清楚,但又怕從鬼手那裡得到肯定的答覆。我很矛盾,從過去到現在,我就一直處於各種矛盾之中無法自拔。無疑,這恰恰預示著我的生活是有多苦X。
呃……為毛我要扯出生活這個與之鬼手毫不相關的話題?果然是快沉睡了,連思維方式都混亂哩。
從紛亂的思緒里恢復過來,我突然意識到,鬼手居然知道我是女的……!?這一點很重要,起碼對我的人身安危來說,是很重要的。
包括在禾府後門那次,鬼手兩次在稱呼上效仿禾契笙喚我「丫頭」當然,這要在剛剛那個空洞且不〖真〗實的聲音是鬼手發出的情況下,不過在我心中,我已經確信了那警戒聲是鬼手發出的,同時,我也確定,鬼手知道我是女人,甚或者,他已經大概知道了我的底細。
想到整個傾城雅悅里,除了禾契笙和米糊糊、麵糊糊,還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心中隱隱浮出擔憂的同時,我又格外的希望能夠和鬼手親近親近。無他,只是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鬼手曾經幫助過我,若不是他的一飯之恩,恐怕世間早就沒有我羋陶葉的任何痕迹。
在馬上又顛簸了小半個時辰,我終還是忍不住,蹭到鬼手身邊,彎身撇頭瞪大眼睛瞅瞅一副肅容的中年美大叔,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隨時放射出異樣光彩,微勾的嘴角時刻緊抿著,似微笑又似戒備,下巴上青黑的胡茬,隨性中自有一份滄桑在其中,令我這隻禁慾許久的狼女忍不住怦然心動。
咳咳……那個,禁慾許久?嗯嗯!確實是禁慾許久,和成秋碧那啥那啥之後好像都過去一……二……反正是好幾個月了……
⊙﹏⊙b汗,我這都是在想什麼!
自認我的目光帶有足夠的侵略性,以為被我這麼看著過不了一會兒他就會乖乖繳械投降轉眸過來我這求饒,結果卻是我意想不到的,鬼手不但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自在,且也沒有回頭向我垂頭求饒,反是騎在馬上的姿態更為恣意,一時間倒是讓我忘記了往日那個傾盡所有時間在廚房裡的廚師大叔。
轉回頭,我目視前方,既然人家沒意思理會我,我如果繼續這樣自以為是地望著他,他或許不會多想,但旁邊那些個某方面精力過於旺盛的皇家侍衛可就會想多了。看看身側那個不時朝我掃上幾眼的皇家侍衛,魁梧的身形猶如一座山一樣穩坐在高頭大馬之上,俯視我的視線就像我是臣服於他的奴僕,無論我怎樣直起腰版挺直身體,可首先身高就矮人家一大截,所騎的那匹棗紅小馬放在人家皇家侍衛的高頭大馬身邊,更是袖珍到小巧,那皇家侍衛看我的目光滿是挑釁和傲慢,一種彷彿與生俱來的榮耀感讓他顯得自信滿滿。
忍不住翻白眼,我從那自我感覺良好的皇家侍衛身上收回視線,輕咳了幾聲,放低姿態繼續向鬼手身邊蹭了蹭,盡量壓低聲音道:「廚師大叔,你說……我有血光之災?」好吧,我承認我一直在避免自己的好奇心佔上風,但悲摧的是,最終我還是敗在好奇心的血刃之下。
鬼手微不可查地朝向我瞥了一眼,隨即收回視線直視前方,壓根就不想回答我的問題。
蹙了蹙眉「那你總該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女人的吧……?」小小聲的把我奉之為隱秘的事情傳達給鬼手,心中太多的疑惑,等待著他給予我解答。
某馭鬼聖手又次撇眸,看看我,又看看前方,還是沒說話,把殘疾人士的架子擺的十足。
我撇撇嘴,才想繼續追問,眼角突然瞥見旁邊馬車車簾微動,張開的嘴巴立時閉的緊緊的。
禾契笙霜白的指尖捏著灰黑色的車帘布,將其打起露出一個頭來,先是看了一眼「聾啞」的鬼手,而後視線落在我身上,眉毛高高挑起:「看來這點路程對於陶爺來說是太過容易了,麵糊糊,告訴前方引路的常公公,加快車隊行進的速度,爭取在天黑之前到得沿路最大的城鎮。」說著勾起半邊嘴角,啪得就又把車簾放了下去。
大腦神經瞬間短路,我騎在棗紅小馬背上的身體隨著馬步一起一伏,時獃滯地盯著禾契笙消失的車簾處,幾乎過了半刻鐘,蔚藍的天際上猛然劃過一聲厲喝:「禾契笙,我擦……唔唔唔……」我擦你大爺的!
嘴巴被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米糊糊捂住,我憤怒地瞪著禾契笙所坐的馬車,他這是在懲罰我么?懲罰我的多嘴?用趕路的奔波來懲罰我?
皇家侍衛包括護在易初蓮馬車一旁的那個被叫做常公公的白胖太監,在我的一聲尖利后,全全朝我投來驚懼的目光,竟是我想不到的擔心和憂慮。
被這麼多擔憂的目光注視著,顧全自己身處的環境,我不好再繼續發作,小鼻子呼呼噴了幾下怒氣,我推開米糊糊,眼角陰森地朝身側馬車看去,伸手重重抖了下韁繩,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我率先加快了趕路的速度。
禾契笙,你是看不起我是嗎?那就看看你的懲罰究竟能對我起多大的作用……吧……!
我後悔了,在我快馬加鞭於眾人之前不到一炷香之後,我心中充滿了濃濃的悔恨,對自己那般輕易下了決定和與禾契笙置氣而後悔,同時越來越多無法發泄的後悔全數化作對禾契笙的恨意。
隱忍著雙股和大腿內側經由和馬鞍摩擦之後傳來的撕裂痛楚,我最大限度放緩了馬奔的速度,易初蓮的馬車漸漸超越了我,禾契笙所在的馬車也漸漸追至我身邊……某奸商再次掀簾露出一顆欠揍的腦袋,眉毛嘴巴全都揚到了耳朵根「陶爺,適才不是一馬當先,怎麼的就突然慢了下來?難道是在等禾某?」
一手正強行支撐在腰側,聽到禾契笙如此說,我立馬收起頹靡的姿態,手從腰側滑至身前的韁繩,故作悠然道:「城主真真是陶某的知音,連我這麼隱晦的想法也看得出來。」
學著一旁皇家侍衛的趾高氣昂,我盡量維持著姣好的身姿和氣勢,但不知為什麼,視線所及的事物越來越朦朧,好似蒙了一層濃烈霧氣,我使勁眨了幾下眼睛,不但沒有減輕這種混沌的感覺,反而好像瞬間有堵厚厚的圍牆在身〖體〗內轟然倒塌,身體隨著倒塌的圍牆,左右搖晃,終是形成不可挽回的傾倒之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