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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巫女殯天

  135:巫女殯天


  薛丞相從鼻孔裏輕輕冷哼了一聲,他道:“臣自然滿意,隻是不知小兒現在傷勢如何,可否請了太醫來瞧?恩……還有巫女,王上方才說的是妄圖侵犯,那便是還沒有侵犯,隻是妄圖而已,所以巫女現在可也安好?依微臣愚見,不如將薛藥師交給微臣處置,這件事也就這樣算了?”


  後半句話完全是試探性的話語,一邊小心翼翼的說著,一邊仔細的觀察著國王的神色,在老虎頭上跳舞,若是老虎不發威那便姑且讓他再多苟延殘喘的活幾天,若是老虎想反咬這個跳舞之人,那便發了號令讓東夏宮自己的守衛起兵占巢。


  國王冷笑道:“好啊,既然愛卿都如此說了,那還有什麽不行的呢,來人將薛藥師請上,巫女請上。”


  霎時間,有一個蒙著白布的人被抬了上來,花甲衛士依著念兒躺著的地方,依次將白布人放置在了一旁。


  另一個花甲衛士雙手捧著一件白布,小心翼翼的將它放在了高台上。


  薛丞相站起身子,劍眉緊縮道:“王上,您這是什麽意思?”


  國王不語,他由王後的扶持下也慢慢的跪在了冰天雪地裏,薛丞相見國王下跪,不由的也起了疑心。


  王後冰冷開口道:“丞相掀開白布親自看看便可知曉,何須讓王上多言呢?”


  薛丞相將信將疑的掀開了那團白布,白布一掀,下麵躺著一件黑色的寬袍,寬袍上血跡斑斑,他手一抖將寬袍落下,來不及多想便抬步去將一個白布扯下,雪地裏躺著的男子,麵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國王王後雙雙向著黑袍叩首道:“巫女走好,原來世不要再受這般侮辱與苦難!。”


  “怎麽會……”薛丞相連連後退,直到退到了身後的樹幹上,他搖頭道:“這是誰幹得,是誰!我定讓他償命!啊……”


  國王伸出手去,王後將國王扶起,他冷哼道:“丞相怎麽也說起了胡話,方才丞相也不是見過傷了藥師得宮婢嗎,人都已經死了,這就依照丞相所言這件事就這麽算了……”


  國王話罷,不再理會情緒崩潰的薛丞相,他與王後攜了手,往蘭台外走去。


  薛丞相猛的往後一擊掌,一隻碗口打小的樹幹應聲而斷,他厲聲道:“王上這話是什麽意思,拿一個小小的宮婢搪塞微臣?巫女呢?臣不服,王上不是說小兒是因巫女而傷嗎,臣要見巫女!”


  國王與王後猛地頓住了步子,他們雙雙轉過身來,眼中流露出的亦是悲痛和不舍,國王沉聲道:“你麵前的這團黑袍便是巫女留下的遺物,下去讓東夏城中的花甲衛士都做好準備,孤王已經命人發喪了,巫女歿,舉國同哀,你丞相府也不例外!”


  薛丞相慌亂的轉動著眼珠,今日的一切來的太突然了,巫女與自己的兒子怎會雙雙就死,此事必有蹊蹺,必有自己不知曉的緣由,他高聲道:“不準走!巫女死了整個東夏國替她哀痛,那臣的兒呢,臣不服!”


  說話間,蘭台外圍不知何時起多了三十多人的花甲衛士,他們聽到薛丞相的命令便一個個圍了上來,將國王與王後團團圍住。


  蘭台上國王帶了五六個花甲衛士忙做出了備戰的姿勢,護在了國王與王後的身前。


  國王王後相視一眼。國王嗬斥道:“薛丞相難道是想造反了不成?”


  安寧十二月的雪一下便一發不可收拾的飄落起來,一層一層,一片一片,將整個東夏都包圍在了雪的童話當中。


  曼紗華與淵著的馬車方行駛到東夏宮宮門口時,車夫將出宮的令牌舉起讓花甲衛士查看,身後突地響起了一聲聲連綿不斷的哀樂。


  由遠到近,由長到短,聲聲悲泣。


  曼紗華的心猛地一沉,周身涼意襲來,她抬手將窗簾掀開了一角向外看去,隻見一個個宮人身穿著服喪的白衣,頭戴著服喪的白花,吹著服喪的哀樂,從東夏宮一排排的走了出來,門口的花甲衛士攔住了他們問道:“你們這是奉了誰的旨,膽敢在宮裏穿白服,奏哀樂,這是誰去了?”


  一隊穿著喪服的宮人驀地哇哇大哭起來,領頭的亦是泣不成聲,他顫抖著聲音道:“是咱們的巫女,巫女殯天了…………啊,嗚嗚,是王上發的命令,上不能行喜樂,下不能論婚嫁,舉國上下都得為巫女服喪,並且祭祀大典也要因為巫女而停三年……”


  “你說好好地一個女子,怎麽就……唉。”領頭的是個太監,是曼紗華不認得的太監,他哭的悲痛欲絕,抬起寬大的衣袖擦著麵上的眼淚和鼻涕,仿佛是與自己至親的人去了一半的傷心。


  巫女為大,所以曼紗華他們的馬車停靠在了一旁,讓吹著哀樂,撒著白紙,哭泣的宮人們現行放了出去,一路相告,一路悲痛。


  看守宮門的花甲衛士也偷偷的抬起衣袖暗自擦著眼淚。


  曼紗華再往後看去,朱紅色的宮門一一掛起了白綾,就連往常的大紅燈籠也被換上了白布燈籠,往前再邁出一步,著東夏國的一切都與自己就再無了關係,今後她是誰,她究竟還能以什麽身份活著?

  她知道今日一舉是迫不得已,可國王昭告了天下巫女已死,那麽她便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活在世人眼中,這個地方她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走吧!”花甲衛士對車夫道。


  “駕!”馬鞭一揚,宮車過,便是離別……


  發喪的宮人們已經大街小巷的遊走了過去,街上的百姓有的跪在當街,痛哭流涕,有的便當場暈厥,各個麵露哀憫之色。


  曼紗華做了八年的巫女,這八年的每日她都恪守巫女本分,做著巫女因做的事,造福於百姓,無論寒冬酷暑,她總會在一月中抽出幾日的時間帶著宮廷的禦醫去問診那些看不起病抓不起藥的百姓。


  她總會帶著花甲衛士出訪去視察,體會民間疾苦,幫助那些投訴無門的百姓。


  她總會把自己的俸祿拿出來救濟那些需要的人……


  所以她的生辰百姓會精心的備一些東西再托花甲衛士送進宮去,她隻不過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可對於百姓而言,這便是天賜的恩惠,她成了百姓擁戴的巫女,是萬人敬仰的神明。


  如今神明離開了百姓,他們自當悲痛不已,“巫女是不是不願再守候東夏國的百姓了!”


  “巫女羽化升天,望您在那邊過的安好!沒有饑荒、沒有病痛、沒有離別!”


  “巫女,天之驕子,與天同歲,萬民敬仰!”最後一次,百姓又喚出了參拜的敬語,曼紗華透過窗簾向後看去,百姓們通通跪在當街同呼著,像是再為她送行。


  “別看了,徒增傷感。”淵著坐在馬車中,一襲白袍不染纖塵,他閉著眼淡淡道。


  曼紗華放下了窗簾,輕輕歎了一口氣,她不知道她這是以出嫁的名義離開東夏國,還是以逃亡的名義離開,亦或者是以一個已死之人……


  “死……死?死!”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古卷上言:“巫女者,奉獻天下,自不得而終。”


  “不得而終……”難道就是這層意思,沒有什麽巫女預言,沒有什麽巫女傳說,現在巫女已死,她隻是她,獨一無二的曼紗華。


  可……落薇皇姑不到因去的年歲便早早的隨天淵帝去了,這算是預言成真,還是一個巧合?

  “著哥哥……”她小聲叫道。


  淵著緩緩睜開了雙眼,那雙眼幽深的發冷,幽深的攝人心魂,曼紗華忙移開了眼去,她道:“著哥哥可否告訴華兒這些年在你身上都發生了什麽事,芙染姐姐突然的出嫁,辰大哥怎的成了如今的辰帝,著哥哥為何是清王而不是天淵的主人……華兒苦思冥想,卻也不敢胡亂猜測,隻想聽哥哥親口告訴。”


  她回過頭來認真的看著他的眼,那團黑色的如同水晶一般的眼球,如今也蒙上了一層的迷霧,她再也無法看清,猶記少年時那幹淨清澈的眼眸,一眼便能看得出他的情緒,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麽。


  現如今,他眼中轉瞬即逝的傷痛,她再也看不懂,許是七年不見的緣故吧。


  他隻是靜靜的看著她,並未開口說些什麽。


  她亦是回看著他,長大了的模樣,長高了他,不是那種眉清目秀的少年,取而代之的是遇事則靜,遇世則安的他。


  白皙幹淨的麵容,堅挺的鼻梁,如星空如深海似得眼眸,薄抿著的朱唇,既陌生又熟悉,“著哥哥,你長得真好看。”


  一語打破了空氣中的寂靜。


  淵著忙移開了眼去,曼紗華仔細看去,他白皙的臉頰竟然透出了微紅的膚色,她的著哥哥何時這等害羞過,曼紗華一時沒忍住,“哧”的笑了出來。


  淵著又回眸,淡淡道:“笑什麽?”她搖搖頭,眼眸裏是一絲無奈的苦笑,笑著笑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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